第54章：尘马随月逐风华
聚春楼。
江鱼瑶睡着之后，那少年独自来到房顶凝望月光。
即将又是一年元宵。
每逢佳节倍思亲，顾朝辞现在才深深体会到了这句诗里的无奈叹息。
“云边孤雁，水上浮萍。尘随马去，月逐风华。几人知我愁？！”
酒水顺着脖子流下，少年躺在了琉璃瓦上，看向明月喃喃轻语：“爸、妈、鱼瑶很好，就是可惜不能带她回去给你们看看了……”
曾经一刻也呆不下去的那个小家，如今成为了少年最牵挂的东西。
“尘随马去，月逐风华！”
“小兄弟好诗性啊！不知身旁可有余位？”
一名贵气公子也走上房顶，同样是带着一坛水酒。
辛毅也愁啊！
身为词龙之子，自己却没能让父亲满意……没能继承他的衣钵。
实在是没有那个天赋……
他本想借酒消愁一番，没想到却听见了顾朝辞在这里吟诗自嘲。
“坐呗，这又不是我顾某人的地盘。”
顾朝辞随口答了一句。
“多谢小兄弟了。”辛毅致谢一声，来到顾朝辞身旁席地而坐，然后一拍酒封看向顾朝辞。
俊美少年提坛相碰，二人大饮一口。
“小兄弟，文采斐然啊。不知可有功名在身？”
看到顾朝辞这般才情气度，辛毅只以为是哪家书香门第的贵公子。
毕竟能住到这聚春楼来的，至少家境都是殷实之人。
“没有，也不想有。没什么用……”
顾公子摇了摇头。
若是以前，要是读书有出路他还是愿意去读的。
可是自己现在有当山上人的路子，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基本已经没什么诱惑力了。
“哦？小兄弟年纪轻轻，便已经看淡世俗了？”
“铁柱敬佩！”
“来！当再浮一大白！”
辛毅没有想到，眼前这少年竟然也和李沾一样，是个妙人。不求功名也不求利禄……
面对这等雅人，他还是愿意结交一番的。
“噗嗤——！”
“铁柱？！”
顾公子听到这青年的名字，一个没绷住笑了出来。
但是顾朝辞很快就改正了自己的错误，慌忙致歉道：“失礼失礼，不过看兄台器宇轩昂，想来也是出身名门。这字为何……”
辛毅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一路走来，他也见过不少乡间野客。
不认识他，或者没听说过他的人。
在这铁柱二字出来的时候，大多都是这个态度。
所以他也不恼。
“家父误我啊！”
“莫再提了！来，先浮一白！敬你那句月逐风华！”
二人再次举坛相碰。
“谢谢。”顾朝辞也对这个好脾气的贵公子升起不少好感。
想来是哪个暴发户家里的子弟，到他这一代才上了学。
辛毅抱拳。
“还未请教。”
“顾轻舟。”
“轻舟兄，不知为何发愁啊？”
贵气公子想起刚刚少年句中惆怅，不由出言相问。
少年看着明月，抿了抿嘴：“思乡，念亲。”
说完，顾朝辞反问道：“不知铁柱兄又为何而愁啊？莫非和在下一样，也是离乡久远，想念家中双亲？”
“差不多吧。”
辛毅咂了咂嘴，唉了一声。
也不知道这位侯爷是抱怨酒水难喝，还是明月不圆。
或二者皆有。
“哟，同是天涯沦落人！铁柱兄莫要苦脸愁眉，来，再浮一白。”
见到辛毅脸上似乎带有愁容，二人身份转换，顾朝辞变成了劝酒之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轻舟兄，好文采啊！”
贵气青年听完此句之后不禁再次眼前一亮：“不知轻舟兄师承何处？”
顾朝辞连连口吐珠玑，不由得让代父寻词的辛毅好奇起来。莫不是学宫里的师兄弟？
听到问起师承，少年毫不避讳！
“在下师承剑庭都天大灵官，王萧！！！”
说完之后，顾公子轻哼一声。
能够培养出地仙的门派，在这个大虞王朝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自己不认识，这些个土著总该听说过吧。
“剑庭，王萧？！”
辛毅皱着眉头想了又想，剑庭是个什么门派？听起来好像不是个私塾的样子。
那些个大儒，好像也没人叫做王萧啊……
“是的，在下不才，剑庭下一任都天大灵官！”
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
顾公子觉得，人前显圣的模样真的是太爽了……
“恕铁柱孤陋寡闻，未曾听过尊师名讳……”
辛毅想了想，还是不认识王萧这个名字，也不认识什么所谓的都天大灵官。
他更不知道顾朝辞脸上在装什么。
“好……好吧……”
见到想象中的震惊和艳羡并未来临。
顾公子暗叹一声。
倒是自己疏忽了，一个暴发户的儿子，哪里能知道那些山上人的东西？
二人随即再碰再饮。
“听闻湖州府有元宵诗会，轻舟兄可是为此而来？”
见到顾朝辞如此佳节身在异乡，想必十有八九也是为了这诗会。
少年闻言，答道：“是，也不是？”
“哦？”辛毅不免有些好奇，相问道：“轻舟兄，此话何解？”
顾朝辞淡淡一笑：“为心上人而来！”
别说什么诗会了，现在你就是让他去金銮殿当个状元顾公子都没兴趣。
若不是为了江鱼瑶，自己在家练剑吃汤圆多好。
“原来如此。”
辛毅闻言不免有些可惜，眼前少年如此才情。却是甘愿拜倒石榴裙下……
“我辈男儿，自当科举扬名，货与帝王家才是。”
这位平康侯抱着一丝爱才之心，劝慰道：“轻舟兄，色是刮骨刀，莫要……”
劝慰之言未尽，一声大笑便从辛毅耳边传来。
只见那俊美无比的少年拍着他的肩膀笑答道：
“没事，你轻舟兄骨头硬，不怕刮！”
“哈哈，轻舟兄果真是个妙人啊……”见到少年如此放荡不羁，贵气青年也不禁大笑一声。
“是的，我还是个帅哥！”
那少年也不谦虚，他现在春风得意！
“轻舟兄，来，再浮一白！哈哈哈……”
辛毅错愕之后，再次敬酒。
不知道为什么，跟眼前少年相处，他竟有一股子相见恨晚的感觉。
二人彻夜痛饮，偶发诗兴。
辛毅提出，既然两人都是离家游子。
不如以明月故乡为题？
“善！”
顾公子当仁不让，抛砖引玉。只见那谪仙公子看着明月喃喃轻吟：
“檐前明月光，心中元月霜。抬眼对明月，低头念故乡。”
“好！好啊！好一个明月光，元月霜！”
话音一落。
作为气氛组的辛毅拍腿叫绝。
此应景之题不过片刻，这少年便即兴作出。
当真是才思敏捷也……
“铁柱兄！该到你了！”
面对平易近人的辛铁柱，顾公子揽住了他的肩膀。
二人举杯邀明月，好不快活。
直到半夜，顾朝辞才醉醺醺的回到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