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榆林，榆果
李霖实际上对于云水城相当陌生，倘若并非因为母亲病倒，恐怕直至今日，他都难以获得踏出李府的契机。平时，都是由李母出门传授刺绣和针织技艺，以此换取些许银两来维系家庭生计；而李霖，则自幼便在府内协助母亲承担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琐事。
李霖在主城闲逛了许久，直到午后时分仍未能寻得牙行的踪迹。此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李霖原本并不好事，然而双腿却不听使唤般地朝着那个方向迈去。
&34;诸位快来瞧一瞧啊！这个小叫花子偷走了我的钱袋，居然还辱骂我是悍妇，怪不得会沦为乞丐呢！&34; 一名妇人紧紧抓住一个小乞丐的手不肯松开。
小乞丐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哀伤，但紧接着被冷漠所取代。面对妇人的摇晃与斥责，他始终沉默不语。
“这小乞丐偷了我的钱袋子被我发现了，我让他还给我，他竟然说这是他捡来的，还大言不惭地向我索要十文钱去买馒头吃！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偷了我的钱居然还想让我倒贴给他买馒头，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妇人情绪激动地大声宣扬着小乞丐的所作所为。
这时，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人家都已经把钱袋子还给你了，你就当作打发要饭的，给那个小乞丐十文钱不就好了，何必在这里争吵不休呢？”
妇人一听，顿时有些急了，她争辩道：“我哪里是不想给他钱啊？我只是担心他拿了钱就跑，不把钱袋子还给我了。所以我才会让他先把钱袋子交出来，然后再给他十文钱的。”
“可现在钱袋子不是已经回到你手上了吗？”人群中的那人又说了一句。
妇人冷哼一声，接着说道：“哼！我拿到钱袋子之后，打开一看里面根本就没有零散的铜钱。于是我就打算回家去取一些过来给他，谁知道这个小乞丐竟然一直跟着我不肯走！”
听到这里，周围的观众们基本上都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们开始纷纷议论起来，有的人指责小乞丐不该偷窃，有的人则认为妇人太过吝啬小气……一时间场面变得十分混乱嘈杂。
“我便跟他理论起来，告诉他等我把事情忙完后会去找他，并给他买馒头吃。谁知道这个小乞丐竟然说我在戏弄他，还骂我是悍妇！”妇人气得直跺脚。
“明明就是他先偷了我的钱袋，就算我不给他铜钱，他也应该把钱袋还给我啊！你们来评评理，哪有小偷偷了东西还如此嚣张的道理！”妇人越说越生气。
“我没有偷！那钱袋子是你自己不小心掉的，我正好路过捡到了，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找呢！我没有偷！”小乞丐突然用力甩开了妇人抓住他的手，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跑开了。
“啧，人家小乞丐好心好意地把钱袋子还给你，就只是想吃个馒头而已，你却连这点要求都不肯满足，真是无情无义啊。”人群中又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妇人听了这话，脸顿时涨得通红，她觉得十分尴尬和难堪，于是赶紧匆匆离开了现场。
李霖撒丫子朝着小乞丐跑走的方向追过去，远远就看到小乞丐钻进了一处破庙。
小乞丐从怀里摸出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瞧着好像是一个已经发霉的馒头。
““妹妹啊，哥哥真是太没用了，没能要到钱给你买馒头吃。不过还好，哥哥在路边捡到了这个馒头。虽然它看起来有点脏，但其实就像是一颗被灰尘蒙住的明珠一样，中间还是干净的呢。哥哥把外面脏的部分吃掉，你就吃中间那一小块干净的吧。”小乞丐紧紧地搂住躺在地上的另一个小妹妹，用他那脏兮兮的手，小心翼翼地掰着那个已经发黑、发毛的馒头。每掰下一块，他都仔细检查一下，然后把最干净的那一小块递到妹妹的嘴边。
就在这时，李霖看到了这令人心酸的一幕，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同情之情。他忍不住开口说道：“等等，小兄弟，别吃那个馒头了。我这里有干净的馒头，可以给你们吃。”说着，李霖从怀中掏出了两个还冒着热气的馒头。这两个馒头本来是他早上为母亲准备的早餐，因为多蒸了两个，本来打算自己吃的，结果一忙就给忘记了。没想到，现在却正好能派上用场。
小乞丐听到李霖的话，猛地抬起头，满脸警惕地看着他，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李霖连忙解释道：“我叫李霖，刚才在主街上看到你和那位妇人争执，所以就跟着过来看看。”听到李霖这么说，小乞丐的眼神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仍然充满了怀疑。
“哼！你们都觉得我偷了那夫人的钱袋！”小乞丐满脸涨得通红，神情有些尴尬，但眼神却充满了委屈和不甘。
“我相信这位小兄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如果真的是偷了钱袋，他肯定早就逃之夭夭了，怎么可能还会顶着这炎炎烈日，傻乎乎地待在原地等失主呢？依我看啊，这钱袋应该是他捡到的。而且，他能够一直守在这里，就说明他是个非常有原则、讲诚信的人。”李霖不紧不慢地分析道，语气坚定而沉稳。
小乞丐感激地望着李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谢谢你，其实，我并不是非要求那位夫人给我十文钱不可。实在是因为我妹妹生病了，已经整整两天没吃东西了。我想买两个馒头给妹妹充饥，可我自己身无分文……所以，我才厚着脸皮去求那位夫人行行好，赏我们十文钱。”
说罢，小乞丐低头看向怀中脸色苍白、无比虚弱的妹妹，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哀伤。
李霖心头一软，连忙从怀里掏出几个馒头，递到小乞丐面前：“来，先赶紧把馒头拿给妹妹吃吧。别着急，我会帮你找大夫给妹妹看病的。”
小乞丐颤抖着手接过馒头，小心翼翼地掰成小块，一点一点地送进妹妹的口中。看着妹妹慢慢咀嚼吞咽，小乞丐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稍稍落地。
没过多久，那两个馒头就被小乞丐吃完了。他站起身来，对着李霖深深地拜了一拜。
“谢谢你救了我妹妹一命，我榆林从今往后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只希望你能给我和妹妹一点食物，让我们不至于饿死。”小乞丐目光坚定地看着李霖，语气严肃而郑重地说道。
李霖微微点头，表示回应，并问：“你叫榆林？那你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妹妹叫榆果，今年已经八岁了。”小乞丐看着妹妹的脸，眼中满是心疼与怜惜。
李霖打量着小乞丐瘦弱但却异常坚毅的面庞，又问：“那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十一岁。”小乞丐回答道。
李霖点了点头，然后对小乞丐说：“好吧，你带着妹妹跟我走吧。以后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们俩一个碗洗。当然，如果有多余的汤，也会分给你们喝的！”
小乞丐听后，连忙认真地说：“我洗碗特别厉害，洗得非常干净！”
李霖忍不住笑出声来，拍了拍小乞丐的肩膀，说：“哈哈哈哈，好啊，以后家里的碗都交给你洗啦！”
说完，李霖便带着两人离开了破旧不堪的庙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