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还
屋内的寂静太过让人不安，站在堇文身后的一名小辈悄悄抬起头来，看到眼前这血腥的场景，不禁大叫起来，翻身便吐了出来。
这一动静让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有的哭，有的叫，几名围观的妇女看到瘫在地上只剩半个头的老人差点昏厥过去。
堇文反应倒是没这么激烈，满脸愁容地盯着地上的尸体，两只手仍紧紧捂着堇飒的双眼，堇文的视线很快从地上转移到木柜。
见到站在羊头骨身旁的李阿古与被遮盖的羊头，堇文一改淡定，瞬间暴怒。
“他妈的，是这个畜生搞得！”
堇文松开双手，两眼瞪大地向李阿古走来，恢复光明的堇飒见状连忙抱住这个汉子的腰想要阻止。
“爹，你别啊！”
女孩的叫声也让另外几人回过神来，纷纷上前阻拦。
“我干嘛了？”
见堇文要对自己动手，李阿古再次紧张起来，自己不就是想让那个老头别磕了吗，难道这算是打断他们的仪式了吗？
堇文的体格在众人之中算得上顶尖，几个汉子都很难拉的住，一副要弄死这只羔羊的面相十分恐怖。
“好好好，算我多事，我给你掀开行吧。”
李阿古回身一口咬住黑布拉扯下来，这一举止让上头的堇文瞬间脸色大变，立马回头大喊。
“低头！低头！”
众人被这一嗓子吓得不轻，但都听令低下头来。
“不知道你们搞得什么名堂，一只羊命而已！”
李阿古深吸一口气，停在了那颗羊头的跟前，除了奇特的四根犄角，跟以往他在羊肉馆里见到的羊头骨并没有什么两样。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那是李阿古的左前肢折断的声音，左腿成九十度弯曲，李阿古难以置信地看着，并未感觉到任何疼痛。
“咯吱咯吱”
李阿古的四肢与脖子同时开始扭曲折叠，像是一个被人扭来扭曲的玩具一般，李阿古的视线随着不断旋转的头颅而改变，不知道脖子转了几圈后才停下，鲜红的血液从身上的各处渗出来，而自己的目光正正对着那颗羊头的两个眼眶。
眼前的木柜开始腐烂，木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分解，周围的环境不断变化着，好似黑雾，好似高山，好似密林。
李阿古冷汗直出，刚刚那老人的死样仍历历在目，他是不是也看到了这一切，这不断变化与晃动的世界。
但很快，世界稳定了下来，刚才的木屋如今变成了一处狭窄之地，这是两面冲天的石墙交错的缝隙，而李阿古正站在这裂缝中间。
透过眼前的石缝，李阿古看到面前的景色是一片森林，黑色的瘴气将整个上空盖住，受此影响，树林显得发紫。
再抬头，紫黑色的云块如血肉般铺开天际，每一块都像蛆虫一般蠕动，李阿古盯着这诡谲的云，察觉到什么。
每块云上似乎有着三道横着的缝隙，李阿古瞪大眼睛观察着，那有着三道缝隙的云块正是闭眼闭口的脸。
李阿古四肢不禁打颤，这天空被一张张狰狞的大脸覆盖，自己像是蚂蚁一般，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唯恐惊扰到他们。
“咩”
但下意识地反应还是让他叫出声来，李阿古背后一凉，向后退了几步，想把自己藏在石墙的阴影里。
强烈的视线从上空袭来，李阿古直觉不妙，他被某张脸给盯到了，但害怕还是让他不敢抬起头来，只得当作自己并不存在。
“奶奶的，早知道不掀那块破布了，不如让那个汉子砍了自己，也比在这心里遭罪好。”
李阿古心里咒骂着，但那股强烈的视线并未随着他的无视而消失，反而心中莫名生出好奇的感觉。
李阿古正想着，下一秒脑袋鬼使神差地抬了起来，他看到了贴在天上的脸，左边是似人非人的面前，右侧则是兽面，奇特的方形瞳孔此刻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这半人半兽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双目无神地注视着下面的这只生灵，如果还是一名人类，李阿古估计自己已经尿出来了。
二人的对视并未太久，那张大脸勉强能被称作嘴巴的缝隙微微上翘，那是对自己的微笑！
堇文紧紧搂着怀里的女儿，十分后悔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代价去救回那只畜生，那只差点害死自己跟女儿的黑毛畜生！
当熟悉的骨头扭动声响起，堇文心里竟然有了一丝快感，但很快声音消失，他稍稍抬头，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触碰到方桌上的东西。
他想看看那只畜生的死相有多难看。
但那只山羊完好的站在那，身上没有任何损伤。
“那是幻觉吗？”
眨眼之间，眼前的景色又变回了熟悉的木屋内，刚刚扭曲的四肢与脖颈也已经完全恢复，但地上的血迹代表刚刚的一切并非是假。
李阿古正对着低头的众人，突然想到什么，回身看去，那颗四角羊头已经再次被盖上了黑布。
注意到这点的还有刚刚暴怒的堇文，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只黑色山羊，满脸疲惫的他竟然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堇家有救了！堇家有救了！”
堇文高呼着，其他人则是一脸的困惑，但当看到完好无损的李阿古也都兴奋起来，有几个村民甚至跪了下来，不知道是对着李阿古还是那颗头骨磕起头来。
堇文很快冷静下来，指挥众人把拥挤的门口疏通开来。
“把他抬到老巫那！”
堇文一声令下，两个小辈模样的年轻人抢着跑上来，一前一后的连同李阿古身下的蒲团一同抬了出去。
从屋内第一次出来，刺眼的光线让李阿古不太适应，两个年轻人扭着夸张的步子奔走，身旁还跟随着一群人，一时间两人一羊被团团围住，完全看不清周围的景象。
“起码现在看来自己不会被宰了。”
李阿古安慰着自己，在嘈杂的拥呼之中，二人最终停在了一间房屋前。
“老巫！活子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