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外婆的爱
铃铃铃！
我的手表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我们之间愉快的对话。
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屏幕，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我接通了电话，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您好，手机尾号吗？您有一个快递在邮局这边，麻烦您有空过来签收一下。”电话那头，邮局的工作人员语气客气地说道。
“好的，谢谢。”我简单地回复了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转头看向莫凡羽，有些抱歉地说：“莫同学，你先吃吧，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没走几步，我就感觉到有人跟了上来。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莫凡羽，他手里提着两个汉堡，嘴角还挂着一点沙拉酱。
“什么事啊这么急？”他边走边问，嘴巴里的汉堡还没吞下去，声音有些含糊。
我解释道：“邮局打电话给我，说我有个快递到了，我得去签收一下。”
“你买了什么东西？”他好奇的问道。
我耸了耸肩，微笑着回答：“我不怎么网购，基本上衣服啊，生活用品之类的，都是我妈买的。而且快递一般都是送到驿站的，送到邮局的很少。”
莫凡羽听了我的话，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理解的微笑：“哦，原来是这样。”
……
邮局里，工作人员核对了一下我的信息，然后指了指一个角落，那里堆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包裹。
“尾号吗？您的包裹在那边。”工作人员的声音平静而专业。
莫凡羽跟着我走过去，看着地上的包裹，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么大？是你的？”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个包裹几乎有我半个人高，我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仔细查看快递单上的信息。
“我妈妈寄来的，说是课外书。”我回答道，心中也有些惊讶于包裹的大小。
莫凡羽摆出一副夸张的惊讶表情：“这么多？”
我微微笑了笑，解释道：“是我的生日礼物。”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生日？哪一天啊？”
“嗯……还早呢，下个月，7月27日。”我回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妈妈的细心和提前的准备让我感到非常温馨。
“那确实还够早的。”莫凡羽点了点头，然后弯下腰，准备帮我提起那个巨大的包裹。
我赶紧挡住了他的手，坚持道：“我自己可以。”
莫凡羽看了看眼前的大包裹，又看了看我，显然对我的坚持感到有些无奈：“就清野同学这身板，还是算了吧，这种活让我莫老师来！”
“我可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软弱。”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抓住包裹的把手，用力一提——包裹竟然被我稳稳地提了起来。
……
当然，走出几步我就提不动了。莫凡羽笑了笑，接过那个包裹，轻轻松松地扛在了肩上，而且步伐轻快。
我看着他，心中不禁想，男生的体力都这么好吗？
一转眼，我们走到了胡同口的桂花树前。
我停下脚步，对莫凡羽说：“我外婆在家，就到这吧。谢谢你，莫凡羽同学。”
我可不敢在这称呼他为老师，万一被街坊邻居听到，那可就尴尬了。
莫凡羽停下脚步，轻轻把快递放在地上。看着我，突然问：“清野同学，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请说。”
心中暗想，还有什么问题是他莫凡羽不知道的？
“如果满分是100分，你给我打几分？”他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我几乎没有多想，脱口而出：“超满分。”
他似乎有些意外，追问：“为什么？”
我笑了笑，开始一条条列举他的优点：“长相，身高，都不错，性格好，待人友善，成绩好，会打篮球，这些都很加分，最重要的是，你很幽默，然后懂得照顾人，也很在意一些小细节……”
我把他的一些特点一一列出，当然，我也提到了他的缺点：“学业繁忙而不在意日常生活，不吃早饭这样子是容易得胃病的……”我像是在开一场批斗会。
莫凡羽听完后，笑了笑，说：“谢谢你，清野同学，我会注意的。”
他蹲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餐巾纸，小心的抱在快递外的绳子上。站起身，微笑着对我说道:“这样就不会那么勒手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刚刚一直抓着绳子的手心被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那痕迹显得有些红肿，显然是刚刚的重量和摩擦造成的。
“你……”我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我，微微笑了笑，挥了挥手：“再见，清野同学。”然后，他转身走远，背影逐渐消失在胡同的拐角处。
我站在原地，目送他走远，眼里好像裹上了一层薄雾，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我拎起快递转身准备回家，却意外地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外婆。
她的目光似乎追随着莫凡羽消失的拐角，然后又落在了我的身上。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回了院子。
“呃……”我站在原地，只感觉有些尴尬。
我不知道外婆是否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我担心她会误会我和莫凡羽之间的关系。
晚上吃饭的时候，外婆终究还是忍不住问起了这件事：“今天那个男孩子，帮你拿书的那个，是谁啊？凌月，你还小，这么早就……”
我急忙打断她，有些尴尬地解释：“外婆！那是我同学啦！”
外婆似乎有些不相信，继续追问：“他为什么帮你拿书啊？”
我尽力保持镇定，解释道：“就是刚好遇见，他看我拿不动，所以就从邮局帮我提到了这里。”
外婆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哦，这样啊。凌月，人家帮你从邮局那么远提回来，你也不留人家下来吃个饭，人情得还啊。”
我当然知道了，我已经不知道欠了莫凡羽他多少人情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埋头吃饭，心中却五味杂陈。
外婆见我不说话，也不再讲话了。
晚上，我回到房间，打开日记本，写下今天发生的事。
我详细地描述了莫凡羽帮我拿快递的情景，以及他离开时那个温暖的背影。
当然，还有外婆的念叨，虽然让我感到有些尴尬，但我知道外婆是为了我好。
我是外婆看着长大的。
听爸爸说，本来是想让我在京都读书，那里的教育资源更加丰富，对我的成长会有更多的好处。
但是，爷爷奶奶过世的早，我甚至都没有见过他们的模样，只是在脑海里有对京都郊区的老房子有一点点印象。
但那印象很模糊，因为很久没有回去了。
从我两岁起，就是外婆把我带大。
从我两岁起，就是外婆把我带大。
她从华夏的东北来到这个有江也有海的城市，听街坊邻居说是因为外公的缘故。
妈妈是独生女，成绩优异，外婆总说要报效祖国，所以妈妈就去了大西北，参与那里的建设。
几年都不曾回来一次，所以每年过年外婆基本上都会被远房亲戚接走去过年。
当然，我不喜欢，我觉得在哪过年都一样。
虽然外婆和妈妈打电话的时候总说：“你在那边要好好报效祖国啊，我好得很。没有想你，没有想你。挂了啊。”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知道，外婆毕竟年纪已经72岁了，人老了，身体总会出些毛病。她只是不希望妈妈知道而已，不想让她担心。
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看到外婆打开床头的小夜灯，翻看着妈妈的照片，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里妈妈的脸颊。
那一刻，我能感受到外婆的思念和爱意，虽然她从未在我面前流露过太多的情感。
外婆很疼我，很爱我。
所以我从来就没有对外婆发过脾气，哪怕她一直在耳边唠叨。
外婆对我的疼爱，如同春日里温暖的阳光，总是那么无私而深沉。
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总是挂着慈祥的微笑，每当我回想起那些日子，心中便涌起一股暖流。
小时候，我总是体弱多病，每当发烧生病时，外婆总是不相信那些所谓的西药，她总是说：“西药治标不治本，还是咱们自己的土方子管用。”
于是，她便用一口小锅，买上一些煤炭，在那庭院的枫树下，慢慢熬制着她自制的汤药。
那汤药的味道，我放学走到巷口就能闻到，实在是太冲了。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深色的汤药，哪怕不闻，都知道很苦。
我无数次哭着说道：“我不喝！外婆我不喝！”
但外婆总是轻轻拉着我的手，温柔地说：“凌月别怕，不苦的，一口喝下去，外婆晚上给你包饺子吃。”
于是，我闭上眼睛，一口喝下去，苦涩直冲味蕾，每次喝那汤药，眼泪都会给苦出来。
晚上，哪怕吃上了外婆包的饺子，连那饺子都带着汤药的苦涩味。
喝下那汤药，嘴里的气味几天都不会散去。
幼儿园的日子，对我来说，是孤独而寂寞的。
我本就不是一个受欢迎的孩子，那药的苦涩味道似乎成了我与同学们之间的鸿沟，让他们离我更远。
我常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其他孩子们欢笑着玩耍，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然而，在那段孤独的时光里，外婆成了我生命中的全部，她是我唯一的依靠。
我总是紧紧抓着她的衣角，跟着她出去买菜，看广场上的表演，一起散步。
外婆的陪伴，让我感受到了温暖和关爱，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并不那么孤单。
小时候，外婆送我去幼儿园，我从未哭过，因为我知道，到点了，外婆就会出现在门口接我回家。
那种信任和依赖，让我觉得无比安心。然而，这些记忆如今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时光的河流冲刷得越来越远。
随着外婆年龄的增长，她变得越来越“关心”我。
在华夏，更多人把这关心比做爱管闲事。
外婆总是不厌其烦地提醒我，
凌月，校服领带没洗干净，
凌月校徽没戴整齐，歪了。
凌月……
她的唠叨声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虽然听久了总会觉得厌烦，但总不能一生气，就忘记了别人对你的所有好。
这句话是爸爸教我的。他说，人生中会遇到很多人，有些人会给你带来快乐，有些人会给你带来困扰，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忘记别人对我们的好。
或许也就是这样，我的脾气很好。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我习惯了隐忍。
那天，外婆被秦老师叫去学校，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晚上。外婆与妈妈的对话，就像一幅画面，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里。外婆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老师让家长去，本来是你们当父母的事，到头来还要找我这个什么都说不清楚的老太婆，真没有你们这么当父母的……”
她在抱怨，抱怨我的父母走得太过遥远，太久不回家，对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顾。
她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失望和对我的心疼。
我知道，外婆并不是真的在责怪父母，她只是心疼我，心疼我这个孤独的孩子，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
高中的暑假，那段短暂而宝贵的时光，只有短短的二十天。
7月中旬，我就要回到学校，开始新一轮的学习生活。
只是我常常坐在教室里，望着窗外炎热的夏日，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我挺不理解华夏学校里的规矩，为什么我们的暑假只有短短的二十天？每天早上六点半开始上课，一直上到晚上九点半，这样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
我常常想，为什么假期就这么几天？就因为高考吗？
想起了京都朋友告诉我的话:高考，那个被华夏人们视为命运转折点的考试，仿佛一座大山，压在每一个学生的心头。
高考对于每一个华夏学子来说，都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它是他们通往理想大学的钥匙，是他们实现梦想的阶梯。
在这个他们那个竞争激烈的社会里，高考被视为一种公平的选拔方式。
它不仅仅是一场考试，更是一个机会，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
当然，还有家长在这20天的假期里都给孩子报了培训班。叫什么……冲刺？记不清了。
外婆有着买报纸的习惯，那是她与这个世界保持联系的方式。
报纸上偶尔会有一些令人心碎的报道，关于学生因为压力过大而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每当外婆看到这样的新闻，她总会拿着报纸，指着那条新闻，用她那双充满忧虑的眼睛看着我，轻声说：“凌月，你可不要有太大压力啊，唉，这些父母也真是……把孩子逼这么紧做什么……”
我只能笑笑，不说话。
我明白自己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被孤立了16年，我都没有抑郁，学习上我也总是随和，没有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所以，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我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也安慰外婆。
或许是近期作业和试卷，以及习题册太多太多的缘故，我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17岁的生日悄无声息地来临。
那个日子，就像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没有人提起，也没有特别的庆祝。
我就这样，在书山题海中，迎来了我的1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