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议价（1）
周维明明不大的声音，却直接震响在方茂田耳边，将这位方掌柜被惊住的心神强行拉了回来。
其实并不是因为他方茂田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才会对周维所展示出来的十株雪云草如此震惊。
恰好是由于方茂田这些年，一直在拒妖城药坊坊市中做着这些药材生意。
所以他才知道这几年拒妖城的药坊黑市，对于这种人头草（雪云草）究竟有多么的追捧，甚至可以用“疯狂”二字来形容。
何况像周维这种能一次性拿出十株雪云草的寻宝修士，方茂田更是从未在拒妖城的药坊坊市中见过。
这才是方茂田会如此失态惊呼的原因。
被一言震醒的方茂田，很快就稳定住了自己的心神，在他略微思索后，才向周维小心开口说道。
“两位大侠拿出来的宝贝实在贵重，已经超出了寻常钱财和药草的换取范围。”
“小人这里想先问过两位大侠，不知两位大侠可有已经想好的意向之物。”
周维听到这位方掌柜将问题抛了回来，也是笑着反问说道。
“想换取的意向之物自然是有，只是不知道方掌柜这边能否拿得出来而已？”
“大侠可以先说给小人听听，毕竟小人这些年也算在这处坊市中混得小有声誉。”
“即使小人这没有大侠的想要的珍稀药材，小人也大概能知道去哪可以给大侠换取这些药材。”
方茂田给后续交易，提前铺垫道。
“好，看在方掌柜刚才热情招待的份上，我就与方掌柜直接说了。”
“其实我兄弟俩想换取的药草品类也很简单，只要五颗的血菩提外加五根还梦草，亦或是一株六转之上的金莲圣药。”
“方掌柜就可拿走盒子中的这些雪云草了。”
周维语气淡淡地开口说道。
方茂田听到周维开出的价码之后，脸色瞬间就变得为难起来。
不是因为周维开出价码已经高到了离谱的地步，更重要的是方茂田手中根本没有这三种药材中的任何一种。
于是方茂田只能苦着脸说道。
“两位大侠，这血菩提和还梦草都是无息沼泽中罕见的珍品药材。”
“并且这两物又都是可以帮助高境修士，从入梦境突破到明道境的修行神药。”
“像这种药材放在任何地方都属于一件难求之物，更别说能各自凑出五份。”
“至于您最后说的那六转金莲圣药，小人都已经在这拒妖城药坊坊市做了十几年的生意。”
“莫说是六转，就连三转以上的金莲圣药，小人都没有见谁真正的拿出过一株。”
周维并没有理会方茂田的诉苦之词，而是故意装作不悦的语气质问道。
“方掌柜莫非是觉得我刚才拿出的这些东西，并不等值我想换的这些宝贝？”
其实周维之所以会开口说出用这十株雪云草，来换取这三种药材也是深思熟虑，早有考量。
第一是因为，周维此刻就是要说出远超出这些雪云草实际价值的物品，才能使得面前这位田掌柜，去联系外面对雪云草收价最高的商贩，让他们来最终周维售出的这十株雪云草买单。
这样周维才能借着这位田掌柜的渠道，去找到拒妖城坊市中究竟是什么人，对于这些雪云草最为渴望。
第二是因为，周维知道雷洪困在入梦境后期巅峰已经有段时日，而他一直在寻找血菩提和还梦草这两种珍稀药草，确实迟迟没有信息。
所以周维故意说出要用血菩提和还梦草来换取这些雪云草，也是想借着这位田掌柜的消息渠道，看看拒妖城的药商手上，是否有这两种药品，顺带给雷洪也打探一下情况。
至于周维刚才说的六转以上的金莲圣药，就是周维随口说出的一种，只在传说中才听闻过的圣药。
目的就是为了让方茂田彻底熄了可以用其他珍稀药材，来换取雪云草的心思。
听到周维的不悦语气，方茂田只能继续苦着脸说道。
“大侠您实在是误会小人了。”
“其实以大侠您的见识，也知道刚才小人说的基本是句句属实，并不是小人凭空捏造出来的话语！”
“实在是大侠您要的血菩提和还梦草的数量太多，让小人真的没有办法！”
周维并未理会方茂田的表演，他只是继续用着不悦语气说道。
“看来方掌柜是存心不想做我兄弟二人的生意了。”
“如此一来，我兄弟俩，也只好再去问问刚才与方掌柜竞争的那位李掌柜，看看他是否愿意做我兄弟俩的这笔生意。”
说完，还做出一副起身要走的姿态。
方茂田见到周维就要起身，急忙拉住周维说道。
“大侠莫要动怒，小人从来没有说过要不做两位大侠的这笔生意。”
“只是大侠所要血菩提和还梦草的数量的确太多，实在不是我一家可以付的起的价格。”
“此事就算大侠您找到那李老头结果也是一样。”
“这事小人可以给您拍着胸脯保证，那李老头一人也绝拿不出这么多血菩提和还梦草与大侠您进行交易。”
“但是小人这边却是知道有一家也许愿意出起这些价码，与大侠您来交易这些雪云草！”
“只不过他们家向来不与市场之上的生人交易，所以大侠您看……”
其实如果换作是几年前，方茂田是绝不会多留周维这种漫天要价、又不愿还价的客人。
实在是现在药坊黑市上雪云草价格被炒得太高，加上还有那家一直放出天价，去偷偷收购黑市上的所有雪云草。
这才让方茂田觉得这一单即使做个过手买卖，也许也能大赚一笔。
更重要的是方茂田是绝不允许周维这种手握贵重宝贝的客户，白白流到自己的死对头李四海那边。
可是混迹拒妖城药坊坊市多年的方茂田知道，偷偷开出天价收购雪云草的那家药商背后其实是一家皇商。
并且那家皇商的掌舵人，可以称得上是整个拒妖城药材市场中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因此一贯谨慎的方茂田，在过往的生意中都是避免和那家药商扯上过多关系。
就算是两年前方茂田运气很好地收上来过两株成熟雪云草，方茂田那次也没有去直接找到这家药商交易。
虽然方茂田知道直接和这家有皇商背景的药商交易雪云草，会获益更多。
但这种有些危险的钱，方茂田还是宁愿少挣两分。
所以两年前那两株雪云草，方茂田还是秘密交易给了一位与自己熟络的药材中间商，再由那位药材中间商卖给这家有皇商背景的药商。
可这次不同上次，这次周维拿出的雪云草数量实在太多，加上这次要价也实在太高。
若是再让他人中间过了一手，能留给方茂田的利润也不会太多。
最主要的是，周维竟然还想让自己的死对头李四海来经手这些雪云草，这让方茂田又如何能够允许？
“方掌柜，你可不要拿话框我们兄弟俩。”
“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来这永和药坊坊市交易，怎么之前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药坊坊市的收药商人，还有不和生人交易的说法呢！”
周维听到方茂田的言语后，忍不住泛起一抹喜色。
但头上的遮面斗笠已经遮住了周维所有的表情，所以方茂田只能听到周维那带着质疑的语气。
“大侠您有所不知，小人说的这家药商不是我们永和药坊坊市的药材收购商。”
“而是仁祥药坊坊市中的一家药材收购商。”
方茂田见周维不信，也只能小声和周维说起那家药材商的来历。
当周维听到方茂田说出“仁祥药坊”四字后，藏在遮面斗笠下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放在腿旁的双手不禁慢慢攥紧又慢慢松开。
已经调查了拒妖城药商几年的周维，自然是知道拒妖城中两家药坊坊市中的药材收购商，各自都有着不同的身份和背景。
像现在周维所处的这个永和药坊坊市，就是一处完完全全的民间坊市，这里面的药材收购商，也基本是拒妖城常驻或者是外地流动过来的药材收购商。
而距离永和药坊坊市几里外的仁祥药坊坊市，则是一家完完全全的官方药坊坊市。
那里所有的药材收购商，也都是登记在册的皇商或者州商。
并且周维这些年所调查到的那些线索，也基本上都是指向了这个仁祥药坊坊市之中。
“那仁祥药坊坊市中有的不都些皇商和州商吗？”
“他们又怎么会收购这些雪云草呢？”
“方掌柜你是不是把我兄弟两人当成傻子了！”
不过，即使知道这些，周维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位大侠，您既然能在无息沼泽之中弄到如此多的雪云草。”
“难道真不知道现在是哪里最需求雪云草，以及对雪云草的出价最高吗？”
“而他们既然要把药材卖到那里！”
“您说他们又怎么会和生人交易这些雪云草呢？”
方茂田听到周维还在质疑自己的言语，不由反问了周维一句，然后再解释说道。
“我正是因为知道这些雪云草最终都是卖向那里，所以才奇怪怎么会是他们这种身份的药材收购商来做这种事情？”
周维先是撇过头示意了一下西北方向，借此暗示方茂田，他知道现在是妖族中的鼠族在收购这些雪云草，再借机问出自己的疑惑之处。
方茂田看周维真的知道，才小声向周维解释道。
“大侠您这就有所不知了。”
“像我们这种没有背景的小商小贩，即便有些人有能力将一些药材卖到那边去，也只能是卖给那边的一些普通商人。”
“就这样往往还要冒着不小的风险。”
“而那里面的人，据说早已和那边的一些大人物联系上了。”
“所以他们可以把像雪云草这种紧俏的珍稀药材，直接卖给妖族那些大人物，从而拿到一个最高价格。”
“现在您知道我们为什么都要将雪云草卖给那家了吧！”
虽然方茂田这段话说得极拗口，但周维还是能明白方茂田是想表达，等下与他们交易雪云草的那家药材收购商，可以将这些雪云草直接卖给妖族中的大人物，。
所以他们才能出如此高的价格来暗中收购雪云草。
可是周维心中知道，那些人收购雪云草的真实原因，绝不是与方茂田口中隐晦表达的那样，是要将雪云草高价卖到妖族里面的鼠族大人物。
因为常年出没于无息沼泽，与鼠族打过几次交道周维的知道。
就算是让鼠族直接收购这十株雪云草，他们也一定不会愿意出如此高的价格，又何况是中转了一手再去卖给鼠族呢！
“原来如此！”
“好吧，那就劳烦方掌柜现在带我兄弟俩一起过去交易吧！”
周维装出一副恍然的语气应允下来。
方茂田听到周维他们要一起过去交易，不由面色为难说道。
“两位大侠，小人刚才也说了。”
“他们不愿与生人交易，您这让小人如何带两位大侠过去一起交易呢！”
周维已经预料到了这位方掌柜的这些说辞，也是装出冷笑的语气说道。
“方掌柜莫非糊涂了！”
“按照方掌柜刚才的说法，这盒子里的宝贝可是抵过了方掌柜的所有身家。”
“如果我兄弟俩不跟过去，方掌柜又能将什么等值东西，押在我兄弟俩手中？”
方茂田听到周维略带嘲讽的言语后，也是一时语塞，面露出一丝犹豫神色。
的确按周维所说，方茂田自己手头这边，确实没有什么能与这十株雪云草价值对等的宝物，去押在周维手上作为担保物的存在。
周维看到方茂田脸上的犹豫神色，又语气一变，和声说道。
“方掌柜放心，我兄弟俩也并非那不懂规矩的人。”
“只是这十株雪云草可不只关系到兄弟俩的利益，上面还挂着我其他兄弟的性命和期许。”
“所以兄弟我实在不敢有所闪失！”
听到这些，方茂田面上的犹豫神色变得更加明显。
做了多年药材生意的方茂田也知道，一株雪云草可能会是偶然产生，但是一次性想得到十株雪云草，这背后一定有着一个尸骨累累的故事。
见到面前这位方掌柜还在犹豫，周维又语气坚定地承诺说道。
“方掌柜放心，此次交易，除去我刚才所说的那五颗血菩提加五根还梦草外，交易中额外所得都归方掌柜这边所有。”
“倘若对方最后只愿拿出我所说的五颗血菩提加五根还梦草。”
“那么我们兄弟俩在事后，也会拿出至少不下于一颗血菩提价值的药材给到方掌柜，算是我兄弟俩对方掌柜这一番辛劳的答谢！”
听到周维最后的承诺，方茂田不由眼前一亮，内心最后的犹豫也开始慢慢消散。
仔细想了一会，方茂田终于是下定决心，神色一正和周维叮嘱道。
“既然大侠如此有诚意，那小人也实在不好再去推脱。”
“此事小人就冒着得罪那家药商的风险，去会带着两位大侠尝试一二。”
“只不过，小人这里还有几句可能会得罪大侠的话，要说在前头。”
“首先两位大侠这边都要摘下斗笠，露出真正面容后才能与小人一同前往。”
“其次无论此次交易是否能够成功，还请两位大侠都要忘记此事，以免给自身和小人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见到事情基本已经谈妥，周维也是对方茂田承诺道。
“这个自然是没有问题，无论此次交易是否成功。”
“我兄弟俩都当今日与方掌柜从来没有相见过。”
“更是不会对外说出此事！”
随后周维就示意齐长树与自己一同摘下遮面斗笠，露出了两人稍微乔装过的面容。
……
没过多久，方茂田就吩咐一直守在店门口的伙计小马提前关店，带着周维和齐长树两人向着几里外的仁祥药坊坊市走去。
周维和齐长树在这位方掌柜的带领下走得极快。
没用一会工夫，周维两人就在方茂田的引路下，来到了仁祥药坊坊市的一处后门。
在方茂田上前打了一声招呼后，周维和齐长树两人就在没有登记的情况下，顺利进入仁祥药坊坊市之中。
周维看着一切井然有序的仁祥药坊坊市，眼睛不由得再次微微眯了起来。
在方茂田带着两人的左转右转下，终于是来到了一排药铺的后门处，并找到了其中一间其貌不扬的药铺后门，轻三下重两下的敲起门来。
只是敲了两遍，就有一年轻伙计打开门来，将方茂田以及方茂田身后的周维二人一起请了进去。
等这位年轻伙计一直带他们三人，来到店铺中一间隐蔽的房间后才说道：“三位客人请稍等！”
没过一会，就有一外表普通，手握一块方形玉石把玩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此人见到方茂田后神情先是一诧，笑着才说道：“什么风把你老方给刮过来了！今日竟然能想起到老哥我这边来，真是罕见呀！”
“老张，没想到今日是你在这边掌眼收货。”
方茂田看到来人之后，也是面色一喜，熟络地上前打招呼道。
等来人看到方茂田身后的周维两人后，脸上的笑容慢慢就凝固了下来，并且声音低沉说道。
“咦，老方你怎么还带了两个人过来，你也知道的刘掌柜他的规矩！”
方茂田见到与自己关系交好的老张在提醒他，他也是拉着老张到一旁低语道。
“老张，这事你听我说，我这两位客人这次带来的东西非同小可，就算是坏了刘胖子他的规矩他也不敢说什么。”
“而且此物价值之高，就连刘胖子他都不一定可以做得了主？”
名为老张的中年男子，狐疑地看了一眼周维二人。
“真的吗？什么东西能有这么高的价值，你可不要兄弟诓我呀！”
实在没有看出他们像能拿出什么珍稀药材的贵人，老张不由质疑起方茂田这位老友。
“就这么和你说，兄弟你和我的所有身家都抵不过这次的东西！而且咱们两兄弟多年，你也知道我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说假！”
见老张不信，方茂田只好对老张说多一些。
“行，那我先破例给你看上一眼，然后去叫那刘胖子过来！”
老张听到方茂田如此说后，也是相信了方茂田话语，准备自己先看货后，再去请这里的刘掌柜出来。
方茂田见老张还想看上一眼，也是真诚劝诫道。
“老张，你傻不傻！”
“这东西都比你我的身家贵重了，你还要看商一眼。”
“无论成不成交，你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你就直接把刘胖子找来，然后也别说我带了不熟的人过来。”
“你放心，刘胖子见到这东西后，一定不会怪罪于你。”
“况且兄弟我这单挣钱后，也少不了你的那一份！”
名为老张的中年男子看方茂田一脸真诚的模样，也是明白了方茂田话里的意思，
等他再看了周维两人一眼后，就什么话也不说地走出了房间。
又等了一小会后，就有一体态富足，外表和善的胖掌柜推开房门，
正当这位胖掌柜准备和颜悦色地给方茂田打起招呼时，他就看到还坐在方茂田身后的周维两人，顿时就对方茂田板着脸说道。
“方掌柜，你怎么平白就坏了我这里的规矩，直接将两名生人给带到我这来了！”
方茂田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只见方茂田坐下后，不慌不忙说道。
“不是我老方想坏你刘掌柜的规矩，而是这笔生意太大，加上这两位贵客都是我老方的熟客。”
“所以才贸然将其带上门来，还请你刘掌柜见谅！”
听完方茂田的解释后，这位体态富足的刘掌柜仍然没有转变态度，依旧是板着脸说道。
“我不管这两位客人是你方掌柜的什么人，现在是你坏了我这里的规矩。”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这里也不会再和你方掌柜有什么生意往来了！”
刘掌柜话刚说完，马上就甩手离开，等这位刘掌柜要踏出房门时，方茂田才不慌不忙说道。
“哦，这么说，刘掌柜是连人头草的生意，都不想和我方某人做了吗？”
听到“人头草”三字后，刘掌柜立马停住了即将迈出房门左腿，转过身来不确定地问道。
“方掌柜，您刚才说的可是，长在无息沼泽中的雪云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