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螳螂在前（1）
拒妖城东十里外有一解春亭。
拒妖城中的老人都说此亭是太宗皇帝初建拒妖城时，在拒妖城外看到一枝海棠迎春绽放。
太宗皇帝便差人建了这个亭子，给其提名为解春。
如今九百多年已悠悠过去，当年迎春绽放的一枝海棠，慢慢成为了一片海棠树林。
又因解春亭风景如画，遂被拒妖城中最懂风流的拒妖城城主叶白云。
将拒妖城与歙州间的官道起点改建于此，为的就是让从人族各州过来拒妖城的行人可以共赏此景。
“没想到昨夜一晚春风送暖，今日这片海棠花海便争相盛开，好生写意。”
“只可惜海棠无香，倒是令人不免唏嘘遗憾，不过先生能如此早来观此美景，看来也是一位有心之人。”
此时，有一身着黑衣之人从城中方向缓缓走来，见到解春亭内有一青衣儒衫男子负手而立，故意对其朗声说道。
“世间万物丛生，怎能做到尽善尽美。”
“在下听阁下言语也应是一位风雅人士，可面对如此美景，阁下又何必面具覆面，莫不是因为阁下是某位故人，才不愿以真实面目与在下相见？”
青衣儒衫男子此刻正凭栏而望，欣赏着这迎春而放的海棠。
听到这位面覆青面獠牙面具的黑衣人，与自己主动打起招呼，青衣儒衫男子也是转过身来，双眼微微眯起说道。
“先生贵为圣人弟子，在下只是一介草民，今日与先生初次相见，自然是惶恐羞颜，更不敢与先生攀上故人之交！”
面覆青面獠牙之人轻笑回应，言中尽显嘲讽语气。
“阁下可以遮得了音容相貌，却难掩城中所展露的毒道手段。”
“不过我想以阁下十几年前所展示出的心术手段，昨日也应是故意留下线索来引我现身。”
“现在我已在此，阁下不如露出真正面目，也好让在下知道十几年的那笔旧账，要去找何人来算！”
青衣儒衫、双眼微眯的人正是周维的父亲周平，此刻他一改往日的谦逊有礼的温和气质，浑身都散发着凌厉的无形剑气。
其实在昨日夜里，周平看到城中七色烟火升空时，就知道是城主府的锁龙盒出了问题。
因为城中所有大阵本就是明教学院所布，周平的发妻卫时，更是在十五年那场变故发生后，将城主府以及四面城墙的阵法全部更换一遍。
如今妻子仙逝后，最熟悉城中阵法布置的，莫过于周平一人。
这也是他昨日为何要早早催促周维回屋休息，自己一直待在小院中等消息的原因。
果然天象军将首卫铠深夜与周平说起事情始末，周平同样判断在城中出手之人，应该就是十五年前拒妖城那桩变故的幕后黑手之一。
周平还断定出，此人这次出手绝不是为城中阵法布防图而来。
毕竟以此人十五年前在拒妖城所展示的手腕与能力，何必需要相助妖族去盗取锁龙盒中的那份城中阵法布防图。
商量最后，周平和卫铠都觉得此人是想用锁龙盒被盗事件，来达到鱼目混珠、分散城中通神境高手的目的。
至于此人为何要显露出大道跟脚来引得自己出现，周平猜测此人很有可能是冲着自己儿子周维去的。
因为这些年来，周平与卫时夫妻两人为了可以更方便获得无息沼泽中的珍稀药材，他们一直潜居在拒妖城中，从未远离过儿子周维身边。
可在这十五年中，无论周平与卫时在拒妖城内如何调查，那桩十五年前所发生的变故，仍是笼罩在无尽迷雾之中，让人一直无法看清事情后面的真实脉络。
就在昨天，面前这人不仅在城主府显露跟脚，还偷偷撼动城东阵法，虽然周平知道这是面前这人故意引诱自己。
但为了十五年前的真相，周平也不得不踏入此人设计的这个阳谋中。
于是周平一大清早便悄悄通过东城墙的法阵后门，来到了这座拒妖城通向人族各州路上的解春亭。
周平相信那人若是想要达到在拒妖城出手的目的，就一定会来主动找他。
果然周平不出所料，此人也能做到悄无声息地从城中出来，与周平对峙在此。
“先生当真是料事如神，在下确实是想和先生见上一面。”
“可先生对我敌意太深，城中相见怕是于我不利，只好出此下策，引先生出来一见。”
面覆面具之人见周平戳穿自己身份和用意，毫不遮掩地一口承认。
说话之间，面具人语气中的嘲讽之意也是愈发浓厚。
“阁下不就是想引我出来，好对我儿周维下手！”
“现在阁下目的既然已经达成，此刻又何必多言，还不如摘下面具与我痛快战上一场。”
“这样也能让我领教一下阁下那诡异的毒道法则。”
看到面具人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周平眼神一凝的反激道。
“哈哈哈，天下谁敢相信，大名鼎鼎的明教学院五先生竟以给寻常士兵抄写家书为生。”
“而被冠称人妖两族第一天才，当今人族圣人关门弟子的卫时儿子，更是一位还未修行之人。”
“在下却偏偏不信，所以在下想替天下人看看五先生，是否如传说中的一般所向无敌，还有卫时与五先生那视如珍宝的儿子，又是不是在故意藏拙？”
见到周平出言试探自己，面具人不由大笑几声，嘲讽之意更是直接拉满。
“哼，阁下亲自领教便知，在下也想看看阁下修为是否像阁下的语气一样狂妄。”
周平听到此人的不断挑衅，也是面露怒意，不再与其多言。
只见周平手指并作剑状，手腕一抖，便有一股无形剑气凭空凝聚，直接向着面具人的面部激射飞去。
这股无形剑气在飞行之中还在不断壮大自身，最后飞射到面具人面前时，已经有一尺大小。
后发应对的面具人全身未见动作，身前便有青色灵气翻滚，无形剑气更是被面具人身前的青色灵气给缠绕禁锢起来。
周平停在原地手指画圆，面具人身前的无形剑气就开始疯狂旋转起来，搅得面具人身前青色灵气旋起，大有破开缠绕之势。
面具人见此状也是袍袖一拂，青色灵气便幻化成一条蛇状张开大口，将此无形剑气竟一口吞了下去，青色灵蛇吞下剑气之后，凶势不减，又向周平凶狠扑来。
青色灵蛇袭来之后，周平仍是用双指并作剑形，指尖之上就有剑意化作冰寒剑锋锐化而出。
等到青色灵蛇彻底近身，周平双指一剑指出，便将来到自己身前青色灵蛇从头至尾贯穿刺穿。
刺穿青色灵蛇后，周平手指中剑意不减，整个人都随着这点冰寒剑锋化成一柄利剑向面具人一剑袭去。
面具人在拂出青色灵蛇之后就已腾空而起，驭气飞天，双手左右翻动之下，更有一绿色毒网从双手前编织铺展，兜向了以身化剑的周平。
灵网中还有绿色毒雾凭空而生，弥漫衍生至周平四周。
这些毒雾好似能吞噬生机，以至那些被周平剑气震荡卷起的海棠花瓣，在接触毒气的一刹那都纷纷凋零衰败、花容枯槁。
见此情况，周平不由停下向前之势，将剑气分布周身，身上亦有剑光大亮。
同时环绕周身的无形剑气，将面具人所编灵网中的绿色毒雾全部隔绝而开。
剑气与毒雾接触后，周平便能感觉周身的剑气正在被这种绿气慢慢蚕食。
于是周平再次双指一并朝着绿色灵网方向横竖两斩而下，轻声喝出“割灭”二字，就有一道乂字剑光于空中无声凝出，携带拖尾剑气朝着绿色毒网呼啸斩去。
这道剑光斩向绿色毒网的途中，还在不断扩大剑光范围，所划过之处的绿色毒雾更是一破而开，毫无阻挡之力。
最后拖尾剑气扫过之处，被破开绿色毒雾又纷纷湮灭于拖尾剑气之中。
等到斩至尽头，乂字剑光与绿色灵网相碰下，也被这势不可挡的一剑瞬间斩碎开来。
这道乂字剑光在突破绿色灵网后，就已到了自身极限。
在空中呜咽一声之后，就自相碰撞四散而开，倒是有点虎头蛇尾、草草收场的意思。
“怎么堂堂学院五先生，号称天下剑法第一人的周平，也要等到城中援兵才敢与我生死相拼吗？”
面具人看到周平的此番动作也未继续施展术法，继续嘲讽道。
见面具人说穿自己的用意，周平也不吭声，他只是不断凝聚周身剑意，这些剑意也在空中不断发出低低的剑鸣之声。
见周平被说破心思之后并无回应，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五先生不会真以为我如此费尽周章，就只是想领教五先生的无双剑法吧！不知道被五先生寄予厚望的礼院金平律，又是否可以保住令郎的性命呢？”
面具人心念一转，突然出言刺激周平道。
周平听到面具人此言后，面色瞬间森冷。
然后周平双手结印，整个人如同一把利剑一般，迅速刺向的面具人方向。
同时周平四周的剑气化作无数柄无形光剑，被周平一起拖动地朝木居然刺去。
面具人见到周平动真格之后，并没有因为他成功挑衅周平而感到高兴，反倒是生出一丝不妙预感。
今日面具人前来寻找周平，已经是想到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之前他多次言语刺激周平也是为了扰乱其心神，拖住周平，让其在顾此失彼之下自失方寸，看周平是否可以给到自己其余可乘之机。
但此刻面具人没想到，周平在听到自己点破其所有后手之后，仍是要与自己全力一战。
这一点已经超出了面具人的意料，让其心中一沉。
此刻面对周平万柄剑气光剑拔地而起，面具人也不敢托大，在他双掌紧合之下，有无数绿色毒雾从他身上涌出，其颜色由绿逐渐转为墨绿。
这些墨绿毒雾中，迅速凝出毒蛇、蝎子、蟾蜍、蜈蚣、壁虎五种至毒之物，并且每一头毒物凝现后都是神色狰狞，凶相毕露。
同时面具人单手一点，身体中有五道墨绿光芒并入五种毒物之中，一下子这五种毒物气势大增，像是被面具人激发了体内凶性，显得愈发狂暴起来。
周平见到此景，忽然又止住冲前之势，再次悬在空中，好像是有些忌惮面具人将自身毒道法则灌入五种毒物的术法。
于是周平双手一推，那些跟随着周平的无数剑气立即交相汇聚，聚成了五道巨幅光剑，开始与墨绿毒雾所化的五种毒物缠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