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复盘（1）
一朵乌云悄悄遮住了高悬的明月，天地间也陷入片刻的黑暗之中。
回到牧牛军军营中的周维，却是有些辗转反侧。
在这间可以同时居住六人的营房中，现在也只有齐长树和周维两人身在其中。
平日里一贯勤奋的齐长树也是在周维回来之前，便已进入了深层次的入定修行中。
这也使得现在的周维无法通过找人说话解闷，来转移心中的疑问和烦心。
因为在牧牛军中，到了入夜休息后时间就不能在军营中随意走动。
此时实在睡不着的周维，也只能坐起身来，试图暂时摒弃脑海中的多余想法，让自己可以像齐长树那样静下心修炼入定。
正在周维尝试入定时，忽然听到有一人正在缓步接近自己和齐长树所住的这间营房。
这使得原本心绪难宁的周维立即警觉起来，当周维正准备叫醒入定的齐长树时，来人也似乎是感觉到了周维的警觉。
然后朝着周维房间轻声传音说道：“是我！”
周维听到这声无比熟悉的声音后，嘴角一笑，迅速翻下床去，快步走到房门之前将门打开。
站在周维门外的人，正是刚从城主府回来的雷洪。
雷洪看了一眼里面还在修行的齐长树后，小声示意周维道：“去我那说吧！”
等两人走入雷洪所在的单人营房后，周维借着雷洪房间中的明亮灯光，才看见雷洪有些苍白的脸庞。
于是周维便开口问道：“雷老大，你怎么受伤了，是行营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我没事，只是我没想到张少石他居然也是那边的人。”
“今日清晨，张少石找了个理由叫来他的几位部下突然出手，试图通过生擒我来救走林殊。”
“幸好当时我已经将钟嵩和雷陨这两位副将，与张少石三人叫到了一块。”
“这样他们两人才能在第一时间，阻止张少石出手擒我。”
“只是张少石明道境巅峰的修为实在太过扎实，即便是察觉到动静的诗院王老先生，赶到这边一起出手对付张少石。”
“最终还是让张少石重伤之下逃出了牧牛军行营，而我们几人也都各自受了一些轻伤。”
雷洪示意周维一起坐下后，简单地将今日周维走后，所发生的事情说给周维听。
“嗯，今日在围剿玄王府的那位秦老管家时，他就已经将张少石和王冲两人给出卖了。”
“现在想想他当时故意将这两人是鼹鼠的事实告诉雷将军，应该就是算准了张少石他一定会出手解救林殊。”
“才故意揭穿了张少石的鼹鼠身份，这样不仅可以换取我们这边的一些信息，还能让雷将军担忧你们这边，减少拒妖城中他们剩余贼人被抓到的风险！”
周维从雷洪这边获知牧牛军行营那边的情况后，立即就明白了那位佝偻老人当时第一个问题的真实用意。
“父亲在路上也和我仔细说了一下，他今日在拒妖城时所发生的事情。”
“他特别提到，这位玄王府的老管家不仅修为已经达到通神境初期，其心思谋算更称得上是城府极深、老奸巨猾。”
“而且我还听父亲说，这次收网之中，所有重要的人基本都服药身死，以至于没有扩大收获！”
“可见这些人所在组织的纪律严明！”
雷洪对于周维的推测也是点头赞同。
“嗯，这次收网中，不仅是与我们交易的刘回自尽，从醉月楼中逃出来的贼人也都事先服下了剧毒药物。”
“包括后面从醉月楼带回来的那些有修为的人，叶王爷这边也全部用引梦术问过。”
“这些人他们大多都是些普通醉月楼护院。”
“还有就是三先生下午与叶王爷说过，这位玄王府的秦老管家修为已经是通神境中期巅峰。”
周维继续给雷洪说到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信息。
“通神境中期巅峰，那岂不是和我父亲以及叶王爷属于同一修为水准。”
“可既然这位秦老管家已经有了这等修为，他为何不去抓一些拒妖城百姓作为人质，试图逃出城去。”
雷洪听到这些结果后也没继续深究，只是有些不解地问道周维关于秦老管家修为的事情。
“这位秦老管家应该是觉得没有机会能逃走吧！”
“毕竟当时三先生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应该没有机会可以对普通百姓出手！”
“而且我判断他应该也不愿伤害这些拒妖城百姓，因为玄王也曾在拒妖城做过城主。”
“拒妖城百姓对于玄王爷也一直是赞赏有加。”
周维向雷洪说出自己对于这些问题的猜测和想法
雷洪没有想到三先生的战力竟然如此之强，强到一位通神境中期巅峰的修士在他面前都没有逃跑机会。
但是细细琢磨周维这番话后，雷洪还是发现了其中一些蹊跷的地方。
于是雷洪继续问道“可是他不是以自保空玄阵要挟叶王爷和三先生他们，让叶王爷放走了那位名为黑鸦的贼人？”
“我觉得是因为，当时在那条暗道后应该还有一位更为重要的人物。”
“所以这位秦老管家才暂时放弃玄王府曾经的荣耀，以玄王布下的空玄阵为要挟，强行逼迫王爷他们放走那位黑鸦。”
“让黑鸦去通知那位更为重要的人物，而后他又有意提出信息置换的方式，借此来拖延时间以及获取我们这边的信息。”
周维继续将自己的猜测告诉雷洪。
听完周维的猜测，雷洪更为不解地问道。
“可是这位通神境中期巅峰的秦老管家只要稍微反抗，他们通神境打斗的动静，就足以示警此人附近的同党。”
“你说他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去绕这么大的一个弯子呢？”
周维也想过雷洪所说的这个问题，他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或许这位秦老管家要逼迫叶王爷他们放走黑鸦的原因，与他后面问的那三个问题有关？”
“他或许是想通过那三个问题，从叶王爷他们那边了解到一些今日布局的信息。”
“并且把这些信息，传递给黑鸦以及他身后那位更重要的人！”
“毕竟当时三师叔还发现了有人用神识，附在那座空玄阵后偷听！”
“而且在那位秦老管家身死后，我和三师叔一起顺着黑鸦逃跑的暗道走出时。”
“又正好遇见了前去追踪城南另一位贼人气息的叶王爷。”
说到这里周维忽然觉得此处有些蹊跷，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显得蹊跷。
“那位秦老管家身死后的事情，父亲倒是没有和我提起。”
“可是父亲和我说过，这位秦老管家说的是，为了他的直系小辈才以空玄阵为要挟。”
“所以你说会不会在城南爆发气息和神识，躲在空玄阵中偷听的那人，都是那位从暗道中逃走的黑鸦！”
雷洪思索一会，向周维提出不同观点。
“不会的，我从三先生那边看过皇宫中存档的玄王府人员信息档案。”
“上面记载，这位秦老管家是玄王小时候就收留入府的一位孤儿。”
“他不仅天生背驼，且在玄王死前也从未婚娶，他又如何能有一位如此年纪的后人。”
“而且今日那位黑鸦从醉月楼出来，显然就是找这位秦老管家汇报雪云草的事情。”
“这便足以证明他在那个黑暗巢穴中组织的地位，一定低于这位秦老管家，那么这位秦老管家又何必用玄王曾经的美名来保他呢。”
周维直接否定了雷洪这个观点。
“可是史籍记载，玄王一生也从未婚娶，其身下更是不曾有过子嗣。”
“按理来说玄王死后，这位跟随玄王多年的秦老管家，就应该是玄王府中最重要的一位人物。”
“那么还有谁能值得这位秦老管家，如此拼命守护呢？”
虽然雷洪对于周维的解释比较认可，雷洪也曾听过关于玄王的一些事情，还是有一些不解地方。
“这便是最为关键之处。”
“我曾看过城主府中几本玄王亲自写的拒妖城年记，从这几本事无巨细的年记中，不难看出玄王是一名爱民如子的好王爷。”
“而且在今年的早些时候，我也特意问过一些拒妖城的老人，他们对于玄王也是赞不绝口，评价之高一点都不逊色于现在的叶王爷。”
“所以……”
周维说到最后就忽然停顿了下来，似乎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开口一般。
雷洪见到周维脸上的难色，立即小声说道：“今日晚上只有我们两人讨论这事，你不必担心你所说的事情会冒犯到什么。”
周维看到雷洪坚毅的脸庞，也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随后为了保险起见，周维又拿出了昨日诗院王老先生给自己的隔音法盘。
等周维激活法盘中的隔音法阵之后，才深呼一口气说道。
“所以我觉得能让这位跟随玄王多年的秦老管家，不惜去压上玄王声誉也要让黑鸦去通知的人。”
“很有可能是当年玄王秘密生养或者收养的儿女。”
“因为我在玄王的这几篇年记中都看到一点相同之处，就是玄王他极其喜爱孩童。”
“而且他经常去看望拒妖城中那些被抛弃的孤儿，可玄王如此喜爱孩童的情况下，却从来没有主动收养过任何孤儿。”
雷洪终于明白周维刚刚为什么会欲言又止，而且要如此小心地说出这些话语。
周维说出的这番话语，已经是可以给玄王扣上一个居心叵测的帽子。
雷洪略微斟酌后，小声说道：“你的意思是玄王生前可能偷偷生养或收养过子女，而秦老管家要拼死保护的人，就是玄王的这位后裔。”
周维现在谈到的这件事情，是明朝一个非常禁忌的话题。
史书记载，明朝立国近千年来，所有叶氏皇族王爷和公主最后都不曾有亲生子嗣传世。
坊间相传的说法是，明朝叶氏皇族为了避免皇族内乱，内定了只有下一代继位的储君，才能为叶氏皇族继续开枝散叶。
久而久之，这也成了人族长久以来一个心照不宣的公开秘密。
“不光如此，我此时还隐约有种感觉，这位玄王的后裔有可能是叶王爷所认识的人。”
“当时的我，其实在暗道尽头的那座小院中看到了一高一矮两棵海棠树。”
“里面矮的那棵已经枯死多年，高的那棵依然茂盛。”
“结果那时在搜索这间小院时，叶王爷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看向那两棵海棠树。”
“而且看得一次更比一次出神！”
顿了一会过后，周维忽然语出惊人。
此时，雷洪也被周维这段莫名而来的话语给彻底惊住。
雷洪知道以周维谨慎的性格，一定是真的察觉到了某些信息，且心中已经有一定的把握后，才会在说出这种语出惊人的话语。
在心中稍微思索后，雷洪也小声地向周维说道：“那你将此事告诉了三先生吗？”
“雷老大，其实今日最让我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而且这件事情现在应该只有我和三师叔两人知道，我在想……”
周维摇了摇头，再一次显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也非常犹豫是否要和雷洪说起这件事情。
雷洪看到周维这次更加犯难的脸色，也知道这件事情更加非同小可，
雷洪看着周维为难好一会后，忽然轻松一笑，并将手放在周维肩膀上，宽慰说道：“你都叫我雷老大了，难道我还会怕你给我带来什么麻烦不成。”
周维感受到从雷洪手掌中传来的温度时，心中一暖。
于是周维抬起头来和雷洪相视一笑后说道。
“秦老管家其实不是自杀而死。”
“虽然那时的他已经散尽了大道修为，但在叶王爷和雷将军去追击拒妖城其他贼人时，这位秦老管家还与我三师叔产生过几句对话。”
“结果在这场对话进行到了某个最关键的时刻，秦老管家就突然受到了一种神秘攻击。”
“并且这种攻击还逃过了我三师叔的拦截，抢先夺走了那位秦老管家的最后生机。”
“甚至最后连三师叔也被这种神秘攻击给打伤了。”
雷洪不敢置信地惊呼道：“有什么样的攻击可以逃过三先生的拦截，并且还能伤到三先生？难不成是妖族那位妖皇陛下出手了？”
想起当时场景，周维不禁叹息说道。
“不知道是什么攻击，但我能肯定不是出于那位妖皇陛下的手笔。”
“只可惜我的修为太低，无法用心神驱动神识出窍，听到最后三师叔和那位秦老管家的对话是什么？”
“不然我应该能猜出这件事情的一些端倪。”
雷洪有些不明所以地反问道：“这事你还要猜什么？你直接去问三先生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就好了？”
见雷洪提及此时，周维面露苦涩解释说道。
“那位秦老管家身死后，我就向三师叔问起过今日的他和那位秦老先生的对话情况。”
“当时三师叔并没有理睬于我，那时我以为三师叔是着急沿着暗道去追寻那位黑鸦，所以没时间与我解释。”
“但到了城中所有追捕行动完毕，我们和叶王爷一起回到城主府后，三师叔也没有和叶王爷说起此事。”
“而我以为是三师叔也察觉到了叶王爷的异常，所以故意没有说起此事。”
“可一直等到我和三师叔从城主府回到我家原来小院，我向三师叔主动问起此事。”
“三师叔他仍然是缄口不言，最后无论我怎么旁敲侧击，三师叔都是一言不发，完全就是一副不想和我提及此事的态度。”
听到这里，雷洪愈发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不禁站起身来，来回踱步说道：“三先生连你都不愿告诉？莫非是他们的谈话中涉及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周维也有些低落地摇了摇头，轻声叹气说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三师叔对我这样，今日最后因为此事我还与三师叔他发了好一通脾气，说了许多伤人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