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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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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边是不断倒退着的景,纯稚看上去柔弱,跑得却不慢,习仪逐渐有些追不上她,最后还是跟丢在了一个拐角处。

    “小姐!小姐——!”她不断追喊着,生怕自家小姐出什么意外,一路跑过去,

    完全没注意到树边阴影处的纯稚。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见到一个生命的逝去。她本来有机会救下她,如果她能早一点听见她的呼救;她本该知道她需要有人陪着,可她还是选择了留她一人在房里——她实实在在地错过了她接触到的,每一个可以救下她的机会。

    一滴泪水从她眼角滑过。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久之后才终于想起,习仪是追着她的脚步出来,她再这样任性地消失,大家都该担心,这才努力地让自己平复了下来,往回走去。

    途中无意间又经过了昨夜的莲池,载那女子出来的小船此刻也还停留在原处,掩映在莲叶里,岸上却有人想要乘它游湖。

    纯稚无言地望着这一切,除了她,所有人都只会当它是条普通的小船。又想起昨日里听到的跳水声——大概那犯人逃脱升天隐入人群时,也不会再有人知道他是那样一个畜牲。

    纯稚第一次感到了如此的愤慨和无力——她并不愿意见到一个畜牲在泯灭人性后,还能得到作为人的待遇。

    回到客栈,已经有许多人在讨论女尸的事。她重新去到后院,女子的尸体已经被一层白布所覆盖。尸体从井里被捞起后就再没有人去动她,要等衙门里的人来验过后才好处理。她想走近看一眼女子,一旁的人拦住她道:“小姑娘,这人已经不干净了,你们女人家还是不要沾上为好。”

    纯稚有一瞬间的难过,不知面容的罪人或许就在他们的身边,像个普通人一样被大家善待照顾,而这被他加害的无辜女子却因为他的暴行被视作了不洁,连看一眼也嫌脏。

    纯稚扯唇一笑,却如何也笑不进心里,她对那人道:“家中念过佛,我去为她诵经几段,也算超度。”

    男人上下眼打量了她许久,最终还是为她让路了,却仍是自认好言好语地劝诫:“心善是好事,但还是少碰这种人为妙。”

    纯稚没有答话,径直走到了女尸身边。合上眼,她跪坐在地,双手合十,潜心念起了超度的经文。

    “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摩诃萨,若未来世众生等,或梦或寐……”

    “……”

    “……愿以诸功德,令业障除,离苦得乐,回向极乐世界。”

    纯稚不仅姿色艳绝,声音也好似天上灵雀般悦耳动听。此刻念着这晦涩的经文,倒真有了几分菩萨布道的神圣美感,许多人被她诵经的声音所吸引过来,随后脸上便不知不觉间带上了虔诚。

    睁眼时,她有些惊讶于院内的人数之多。沈行之也站在人群之中,她一眼就望见了他——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一时之间,纯稚仿佛心弦被拨散,一些从昨晚起就强压着的无言的情绪就此腾空而起,几欲喷薄,眼眶瞬间就有些湿润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急于制止住自己的情绪,借着起身的姿势,悄悄地掩饰自己眨眼散掉眼泪的举动。等站起时,她的双腿已然发麻,步履显得有些踉跄。习仪赶紧扶了上去——习仪也早就找回了客栈,见她在为死者祈祷,便在一旁等着了。

    客栈的老板亲自出面向纯稚道谢:“女菩萨心善,有您做法小店也可保安生了。”

    纯稚苦笑,她诵经为的是超度亡魂,安息生灵,可在外人看来却都是驱秽除魔了……

    在她起身后,沈行之身后涌出了不少人,都是朝廷的衙役,显然是来调查命案的——纯稚这也才明白,他来这里原来是为了查案。

    “沈大人。”她走向他,抬眸望他一眼便又垂下,随即轻声地向他问好。

    她睫毛上其实还有些微的水渍。想起她方才眨巴双眼的举动,沈行之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温柔了下来:“先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处理。”

    纯稚心里生出了一股自己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失落感,她并不想离开沈行之……可她还是嗯了一声,和习仪一起离去。

    习仪在屋内将饭菜为她摆上:“小姐,这中午都快过了,您还一顿没吃呢。”

    纯稚摇了摇头:“你吃吧。我头有些晕,想休息休息……希望他们能找出凶手。”

    习仪担忧她:“小姐,你多少吃一口垫垫肚子也好啊。外头是沈大人亲自坐镇呢,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提到沈行之,纯稚心里那股汹涌的情绪仿佛又要波动,害怕自己再控制不住掉眼泪,她急忙背过身去,装作一副向室内走的模样:“我实在吃不下,先休息了……”

    习仪却是误会了,以为小姐是提起沈大人又害羞了。“沈大人为了小姐可都追到这儿来了,小姐您一直这么害羞可不行。”纯稚不解,习仪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那可不是?不然,这种案子最高就高不过刑部那里,哪里能劳沈大人亲自出马。”

    纯稚的目光顿住,低头不语。

    习仪走后,她在床上躺了一天,直到暮色冥冥时才醒转过来。脑间昏昏沉沉的,习仪却是敲门进来:“小姐,沈大人已经准备要回府了,问您是否同行。”

    即使不说其它,纯稚也想问清有关案子的事情,于是立马点头答应。

    习仪暧昧地笑了笑:“沈大人已经在等您了。”

    纯稚到时,还有人在和沈行之汇报消息。见她来,沈行之三言两语地就向衙役们交代完毕,亲自去把马车替她牵了过来。纯稚制止了他的行为:“我不坐马车,想骑马……我,我有事想和你说。”

    沈行之看她一眼,还是替她掀起了车帘:“进去吧,我在外面听你说。”

    纯稚坐在车窗边,马车已经缓缓地动了起来,沈行之骑着马跟在她一侧。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案子办得如何了……”纯稚道,“能找到凶手吗?”

    沈行之望着前路,天已经越发地昏沉了:“凶手还不好锁定,却有些有趣的发现。”

    纯稚等着他的下文,他回过头来看她一眼,他们的目光正好对视。沈行之已经习惯见到纯稚的脸红了,也习惯了她偷看自己。

    “死者是尚澜的青梅竹马,叫做花芽。此番来京本是想投靠尚澜,却被他拒之门外,无奈流落了京城街头,受好心人指点后在一家商人门户做过丫鬟,却因为几受其骚扰,最终忍不住逃了出来,临时做起了帮人采摘莲藕的活计,却又遇到了这种事情。”

    纯稚瞪大了双眼,万万不敢去想象:“那女子是尚学士的友人?”

    沈行之点头,继续道:“花芽父亲虽不富裕,当初却资助尚澜不少。尚澜离家后也是她一直代为照顾其母。前年她的父亲病死,家中没有了依靠,一时之间过得极为惨淡,但还是坚持着在照顾尚澜的母亲。去年尚澜高中状元,他的母亲死在了放榜的前一天。花芽来京本也没有真想投靠,只是想通知尚澜他母亲的死讯,没想到最后连人也没见着就被赶了出来,这些话便也没机会说出口。”

    纯稚想象着尚澜的才气,想象着他的形象外貌,如何也无法将他和这般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联想在一起。

    “尚学士若真有这般行径,花芽姑娘为何不上报公堂?”

    沈行之笑了:“有人拦下了她的报案。而且……”他又看了一眼纯稚:“花姑娘对他情根深种,其实到死也不愿意相信尚澜真是无耻之人。”

    纯稚无言。她虽然也无法想象尚学士会是如此,却也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沈行之又补充道:“但尚学士在朝中并没有实权,办不到让各处的府衙都为他兜底。”

    纯稚低头嘲讽地一笑:“他在朝中还有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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