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发簪
沐妍心里打着鼓点,眼中阴光一闪,暗暗念道:识破了又有什么关系,我大可说是那小哑巴多事,背主妄为
反正如今留着她再无用处,不如借夫家之手,将这累赘除去,免得脏了我的手!
哼,沐婷,你可别怪长姐心狠,只能说人各有命
正想着,沐妍的目光忽地落在卧榻正中那块白布之上,如朱砂一般鲜红的血液明晃晃地跃进她的双眸。
她半是得意半是嫉妒地瞥了两眼,便唤了下人进来,洗漱更衣。
“她去哪了?”
陪嫁来的侍女对王妃口中的“她”皆心知肚明,此时却无一人应答。
沐妍环顾众人,愠色道,“说话啊,一个个的也都变成哑巴了吗?”
其中一位胆小的侍女应声道,“回王妃,她她好像病了,走走不了路。”
哦,是吗,还真是可怜看来那贱人昨晚好一通享受呢!
晚上已然享受过了,大白天还想睡觉?这小蹄子还真是大胆!
“去,把她叫起来,将这院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
“是。”
问过沐婷之后,沐妍才想起夫君来,侍女回禀道小王爷一早便起床练枪,后又被一位军中将校叫去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事情败露,真是吓死了!
穿戴整齐后,沐妍便招招摇摇地去给老王爷和老王妃请安。
镇南王府占地极广,背靠着巍峨青山,面临潺潺流水,气势恢宏而又庄重肃穆。
府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回廊曲折通幽;假山水榭点缀其间,奇花异草争奇斗艳。
朱红色的高墙绵延不绝,将整个府邸紧紧围住,仿佛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整座镇南王府既有江南园林的精巧雅致,又兼具北方宫殿的宏伟壮观,彰显出主人显赫的地位与不凡的品味。
这里不仅仅是一个居住之所,更是权力与荣耀的象征。
如今两位小王爷虽皆已成婚,却尚未从王府中搬出,而是于王府的东西两侧居住,守候在父母亲身边。
究其缘由,一是王府够大,完全住得开;二是老王爷征战一生,视亲情为最重之物,故而有此安排。
出院门时,正遇上沐婷在门槛处清理杂草,一副气若游丝,身心俱疲的模样。
“真晦气,赶紧让那小蹄子滚开!”
三两位侍女小跑过来,将沐婷搬开,如丢杂物般地往门后丢去。
沐婷趴在地上,看着身着华贵的长姐在众人簇拥中飘然而去,泪水不觉滑落。
好在这西院里又静了下来,沐婷松了口气,继续清理院落。
“二小姐,快,快拿着。”
一位小侍女从厨房溜出来,将一个热粽子塞到清橙手中,又一溜烟跑匿而去。
此女名唤小婵,是与清橙从小玩到大的丫鬟。
也是尚书府中,为数不多敢与这位二小姐有交流的下人。
清橙从昨日正午开始便滴水未进,这个粽子可谓是救命的仙丹。
她靠在门后的院墙上,狼吞虎咽地将这颗粽子塞进嘴里。
正闭目生噎时,却听得一行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来不及躲闪,她只能倚在原地不动,祈祷来人不会看见自己。
众人在门前止步,只一人推门进来,不是别人,正是陆景辰。
他身形健硕,大步流星,看上去像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清橙见他走得急,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不料身子刚一放松,便将身旁斜靠在墙上的扫把碰倒了。
“谁?”
陆景辰自幼习武,警觉性和听力胜过常人数倍。
他止住脚步,猛然回身间,犀利清冷的目光正落在清橙身上。
见昨夜同眠共枕的男人正死死地盯着自己,清橙白皙如脂的小脸早已红了大半。
惊慌失措间,她忙跪倒在地,决不能让他再看到自己的样子。
可谁知刚刚还步履匆忙的陆景辰,此刻竟回转步子,缓缓地向清橙走了过来。
见她瑟缩在地上,宛如一只受惊的小白兔,小王爷素来冷峻的脸上,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疼惜。
“你不是夫人的陪嫁侍女么?怎会干起这样的粗活来?随我进来。”
陆景辰转身离去,清橙却不知如何是好。
让我进去?难不成是小王爷发现了什么?
不会的!昨夜我一声未吭,他亦是醉意醺然,应该不会有什么岔子的!
如若我出了什么问题,远在京城的小娘必会受到牵连
忧思至极,却又是战战兢兢,清橙如行尸走肉一般,拖着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躯体,跟着走了进去。
进了内庭,转进中厅,却不见小王爷的影子。
正疑惑时,却听厅后卧房内传出一个声音,
“愣着干什么?还不速速给我更衣?”
清橙于心中轻喏一声,穿过几道珠帘,向卧房走去。
离卧房越近,屈辱感越发让她感到窒息——昨天夜里,一朵尚未开放的花苞,被无情地扯去花瓣,捻掉花蕊,风凶雨悍,香消玉残。
可是要想活下去,她首先要学会顺从,顺从长姐清瑶,更要顺从如今的主君陆景辰。
进到卧房里,见陆景辰正张开双臂,背对而立。
清橙左右环顾,见小王爷身旁靠墙的位置,挂着一套银色钓嵌梅花榆叶甲,上笼白罗生色披风。
甲袍熠熠,清橙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昨日被小王爷搭救时的场景,白马嘶鸣,冷面寒枪
不,我怎么能想这些?!
她瞬间收神,手脚局促地去侍候小王爷更衣,再无他想。
片刻,陆景辰便银甲加身,威风凛凛,器宇轩昂,挂上腰间佩剑,双目皂白分明,嗔视而有情,静立却生风,好一副英雄意气。
可面对如此养眼的男人,清橙却不敢抬头看,她深深埋头,卑微且安分。
“那边柜子里有几件衣物,打包起来,片刻后会有军士来取。”
他丢下一句话,便踏步离去。
清橙见小王爷离开,全身早已瘫软下来。
看着他的背影,她竟心生羡慕,如若自己也是男儿身的话,命运是否会截然相反呢?
万幸他走了,不然自己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若真细想起来,他也算是个受害者吧,被沐妍玩弄于股掌之间,却不自知
她轻叹一口气,努力撑着身子,来到柜子前为他打包行李。
打开柜门,却见一支发簪躺在叠放整齐的衣物之上。
这竹簪子上除了雕有两朵梅花图案之外,再无其它金玉装饰,与这衣柜里的锦绣蟒袍对比鲜明。
小王爷的衣柜里,怎会有如此素雅的发簪?
这梅花
怎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