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章 荆棘玫瑰,为谁含苞
爱之越深,恨之愈切。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成为爱人呢?这真真是这世界上最好笑最悲哀的事情。
我们唯独不该成为爱人的啊,命定的仇人怎么会这样!
老天!都道是命运弄人而你,你何其,何其爱捉弄命运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
像风的的呼鸣又似人的悲咽。
站在桥上,悲哀、愤怒、不甘、怨恨……夹杂着一抹纯粹的爱怜疯狂的冲击着琴川的心神。
对岸的人影十指模糊残影连成一片,‘他’的琴音疯狂如‘他’的心。
琴川知道,‘他’或者说是‘她’想要她的身体,一个鬼魂想要一副皮囊。
她该怎样形容此时的感觉呢?嗯……嗯,就像无数的细小冰针从肌肤的毛孔插入贯穿五脏六腑,哀戚的呜咽声不断传来只要一个恍惚便能看到无尽的幻象,所幸她此时眼神尚且清明。
若想代替一个人,如果不能将他的一切彻底抹去在占领,那么就只能选择洗去他本身的记忆用自己的记忆来代替他的记忆,当他否认了现在的自己便是他被另一个人代替的时候。
‘她’的记忆在琴川的脑海中倒叙,一幅幅记忆的画面丝毫没有因为时间而变得苍白它们依旧鲜活艳丽。
琴川知道了此间的主人那个一把火烧毁了溱王朝的一代霸主羽王犴宇唤她琴姬后赐姓虞。
看着琴姬在白月下自刎,死前一曲倾城。
看着琴姬的纠结自嘲怨恨,一把淬毒的匕首藏在琴的暗格中。看匕首的样子是她自刎的那一把,这把匕首没有杀掉应杀想杀的人反倒葬送掉了主人的性命。
看着琴姬白瓷一般的脸上两行血泪蜿蜒,身前呕着一滩暗红,眼中神采渐失,无助而疯狂,她恨!她怨!她也爱……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在现在恢复记忆?这是对她爱上仇人的惩罚吗?
那一夜她将自己交给她的王,带着所有少女都有的甜蜜及对未来的憧憬,谁又知道现实却是那么的讽刺,真相啊!
记忆不断倒转,有琴姬拨琴羽王操剑戈的琴瑟和鸣的画面;有琴姬一曲满堂静的初见;有她没有名字与一帮女孩一起苦练争取出线的乐坊生活;有一个蹭了一身灰双脚泥又累又饿的女孩饿晕摔倒的画面,先生说她是磕到了头,不过在这不需要名字有没有记忆无所谓的;女孩流落街头因为被人骗尽金银,所幸女孩有武艺傍身有不多于人接触才没有遇上更可怕的事情……
画面不断展现,琴川的心神虽有波澜但是屏障依旧牢固没有丝毫缝隙。
暮然琴川只觉得一把大锤被人抡起重重的打在心间的屏障上,屏障虽然牢固但是也被敲出了条条裂纹,等待已久的琴姬寻缝而入。
那是一副画面,女孩郑重的跟在族老的身后走过族中的隐秘暗道记下那些鲜少人知以及一代只有一人知晓的秘密,在一把刀鞘古旧浑身散发着沧桑气息的匕首前女孩郑重的发誓:必杀犴宇!
族老用特制的秘药消去女孩肩背上的族纹,族纹小小的但是看在琴川眼中却不亚于放大了千万倍,那分明是一个极为熟悉的图案,她的是纹在肩头,那是一个钻蓝色的笔画繁杂古老如同花朵一般的君字,据说这个字的写法流传自上古。
远古、上古、中古、近古,这般古老的由来怎么会记错。
琴川想要睁大眼睛在看的多一点,看看是不是和她猜想的一样可惜她的思绪逐渐被冻僵。
冰层下极深极深的地方强大的力量如同潜伏的暗流,一旦引动能够摧毁一切。
琴姬用自己的记忆包裹琴川的记忆,属于琴川的记忆被现在的琴川整理后并不多虽然亡族孤女的身份令琴姬多了几分唏嘘与同病相怜之感但是这并不能阻挡她的动作,哪怕心底有些疑问。
当看到那滴水成冰的寒洞以及冻在冰中的血书,琴川前世对于自己身份的自叙令琴姬的神色多了几分激动,她加快动作但却更加仔细小心与轻柔,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君婉之前的记忆,是不是,她是不是她族人的后代,哪怕……哪怕……那也没有关系。
三百年前的前朝的前朝的前朝不是溱是什么?
心神一个震动被琴川趁机掩藏了君婉之前的记忆。
……
睁开眼,躺在红色小花盛开的花海中。
白烟汇成一般的白影上唯有一双手与秀美的面庞凝实。
转头,身后是石桥与花朵稀疏的彼岸。
她,过了桥。
望着白影,不,或许她暂时应该唤她一声:“虞琴?”
白影迟疑了片刻神色纠结愧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了,一切都明白了!既然她还是自己,白影又是虞琴,那么她之前的猜想就成立了,虞琴就是数百年前被改朝换代的君家的女儿,当时的公主殿下,一个还没什么人见过的公主殿下。
一双妙目,眼中神色复杂,似喜丝忧似苦似愧。
她张开嘴又闭上,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口,开开合合几次最终只是哀哀的盯着脚下不敢直视琴川。
“如果爱情是玫瑰,那么你的爱情就是一朵只能初绽在荆棘从中的花蕾,只是含苞便就要忍受无尽的痛楚。”知道了白影的身份许多事情就不难猜出真相,琴川不禁在心中补上了一句:“真是不公平!”这种情况男子似乎总是比女子更为洒脱,他们的心肠似乎天生就比女子来的冷硬。
白影讶然的抬头,神色不在那么紧张,感激又有些解脱。
“君婉?”白影的声音轻柔的就像一缕春风,仿佛动静稍大就会将人吓跑一样。
“嗯,你也可以唤我琴川,我现在的身份可是不配那个名姓。”琴川扯了扯嘴角,“你呢?您的名字是什么?唔,抱歉虽然您是长辈,但是琴川还是觉得用敬语有些别扭,希望您不要追究琴川之前的失礼。”
“哪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说来奴家还该谢谢你,左右这里也无他人若是你不嫌弃奴家是个罪人,就唤奴家一声琴姬我们平辈而论。之前的名字琴姬有愧是再也不该提的。”
“是我们这些幸存者对不起琴姬。”琴川摩挲着这怀里的琴,木制的琴身冷冰冰的。
死木本无情,盖因人心易。
“没有,我很欢喜,真的很欢喜!没想到我们一族,还有……还有怎么多人活着,我还以为……大家都随着那场大火一起付之一炬了呢。”琴姬的表情看起来是真的很欢喜。
琴川不禁猜测这欢喜是因为族人幸存的人多而欢喜还是因为不用那么愧疚很那个人的地方陡然轻了很多而欢喜?亦或者哪一方面更多一些呢?
琴川突然觉得自己很坏,自己的心很冷。她或许真的是冷心寡情的一个人。
咦?!为什么她要说或许真的这样的话呢?从前有什么给她下过这样的定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