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一章 梦中千人,却独非我(二)
少年胜了,是惨胜!左臂弯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腹部一道狰狞的刀口渗着奇异的通透如琉璃水晶的透明血液。
少年衣衫破败,脸上的疤痕从黝黑变的鲜红如同滴血。少年孤零零地站在没膝的血海中,豆大的雨点下的又急又快,迅猛的如一颗颗子弹砸出一个个凹坑,打出一朵朵飞溅的血花。
绯色的雨带着些许妖异的纯净,也或许是因为纯净而显得妖异。在这片混乱的、肮脏的杀戮世界中干净是一个灭绝了的词,那种白纸般的存在要么被浸染要么被撕碎。
红色辫子的小萝莉,发带破碎,衣衫褴褛,无力的靠着嶙峋的怪石倒在血海中,带着银芒的鲜血染湿了怪石。本来白皙的、娇嫩而又青涩的身躯此时从布条之间露出惨白之色。少女无焦点的双眸下是两行殷殷的血泪,瞳孔中陡然出现的奇异光泽让那失明的双目看起来明亮无比,如同点燃了希望的光。
露出指骨的惨白右手,紧紧捏着布满裂纹的黑色卡牌:“王……,王,终于诞生了,不,是开始苏醒了。王…记住我们的名字!王,我们等待着,我们期待着……,当您将我们从无尽的死亡轮回中唤醒的时候,王啊!让我们一起颠覆这腐朽的……”桃桃卡的话于此而至。
“王,死亡之匙,轮回之门,不要交出去,希望,唯一,唯一。”多嘴多舌的苏果苍白一笑,就此无声。
黑漆漆的铁塔般的大汉黑塔一句之后也了无生息:“王,吾等为汝之利剑,记住!”大汉最后的一声嘶吼,胸口是涌泉般的股股黑血。
少年脸上的疤痕鲜红之后是更深沉的黑色,如一道永生永世的烙印。
疤脸少年心中还有许多的疑惑,比如明明有如此实力为何不杀出去却要自囚于此?又为何要躲避众神的探查?死前之语又到底是何意?还有许多许多……
未等疤脸少年在心中一一列出所有的疑问,最后三人的尸体如被风吹过砂岩散为细沙,如同那历经了千万年风吹雨淋,炎炎烈日的岩石一般风化掉了,于这世间终不见了踪迹。
三枚颜色暗淡的结晶石被少年拾起,这一刻,天地为之变色,星辰为之颠倒。
绯色的雨渐小,血海卷起滔天的血浪,疲惫的少年从岛屿的边缘退到中央的高地看着狂风肆虐。
阴沉的雨,墨色的雨从天而降带着些许诱惑的清香,淡淡的味道甚至压过了弥漫了整个世界的血腥气。
墨色的雨中,亡者在血海中沉沦。
有亡者的哀嚎在世界中回荡,随着雨势的大与急哀嚎越发的凄惨与嘹亮,尖锐的声音刺耳入脑。
巨大的灰色龙卷搅动着阴晦的血海,一张巨大的鬼脸在漩涡中浮现,龙卷细细的尾部与鬼脸的血口相连。
巨大的灰色龙卷一点点缩小,似乎是被鬼脸吞吃入口,暗沉的海水也逐渐干涸随着龙卷一起进入鬼脸之中,鬼脸由虚幻逐渐凝聚。
手心的血色齿轮隐约发出‘咔咔’的转动声,从掌心迸发出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半空中的鬼脸亡魂,鬼脸挣脱不开也张开大口发出道道吸力想要将疤脸少年吞吃入腹。
哀嚎着,怒吼着,鬼脸的怪叫扰乱着人心,动摇着意志!
少年神色若幽深古井度过万载岁月,悠悠然,他的心早已如万载寒冰,他的神若深海神针沧海变桑田而无转移。
这不是他第一个摄取的亡魂,即使它要强大上许多也是一样,少年苍白的唇轻轻的开合了一下,语气轻柔蕴含着无限的温情。
“一百”
血色的符阵似是不堪重负,咔咔的声响之后像坏掉的怀表一样崩碎掉了,亡魂们仓皇的、你争我赶的逃出囚笼,对着疤脸少年视而不见的互相吞噬着,嘶吼着!
一张如常人大小的惨白面庞,无口无鼻紧闭的双眼流淌着血泪,它为谁而流泪?是在怜惜世人吗?还是在讽刺世人的愚昧?亦或是在哀叹自己的诞生?
疤脸少年伸手轻抚在面庞之上,面庞后面是空的,这是一张奇异的面具散发着神秘而悲哀的气息。
三个大小相套的齿轮升入空中化为碎芒,破碎又重组,成为一个诡异又庄重的魔法阵。
带着黑色帽兜的惨白面孔在魔法阵上浮现,压抑的气息,令人臣服与恐惧的气息随之铺面而来,扩散至整个世界,不,是试炼之地的所有小世界。
神,降临了!
这里是生命的坟墓,死亡的汇集地,神的试炼场!只有最优秀的人才可以脱身而出成为神侍,甚至进一步封神,并获得向检查的高等神或主神许下一个愿望的机会。
少年,不仅仅是最优秀的,他的优秀是连神灵都要仰望的超然。
屠戮百界,死亡之主或许有这份冷酷但是同样的年纪,他并没有这份实力;黑暗之主或许有这份实力与天赋,但是谁说黑暗就要与死亡和杀戮为伴?他的心不是铁石!光明之主不会入这混乱之地做这等有损荣光与光明的杀戮,更何况神侍,谁又不想有个顶级的神侍呢?
漫天的诸神通过死亡之主的巫妖镜注视着这个妖孽的少年,等着他许下愿望,等着争夺这个神侍或者说是少年主神进入自己的阵营。
“少年,许下你的愿望。”不是轻蔑的人类,少年的优秀与冷酷令神也有了敬畏,敬畏他的天资,此时无关嫉妒与羡慕,神的面子很重要,尤其是在别的神面前。
“这不是我,这是一场名为希望的杀戮盛宴。”一道模糊的黑影站在干涸的血海上,茫然的双眼出身的望着少年,喃喃自语,在场包括高高在上的主神也没有注意到他,听到他的声音。
只有疤脸少年的耳朵似乎动了动。
像是被打碎的万花筒,连续的进程到此而至,一些零碎的、无序的记忆画面闪过,破碎的只能看到半张面孔,神的脸色布满了恐惧与愤怒,背景似乎时另一片血海。
疤脸男子痛哭着,抱着一个十五六的少女,少女,面无表情如同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如同一个提线的人偶,没有灵魂,没有生命。细细的锁链一头缠在男子的腰间,一头蔓延进无尽的虚空,金色的神血顺着锁链滴滴滴落。
多嘴的苏果,憨厚冷漠的黑塔,抱着书的桃桃卡小萝莉,均是面带悲伤的站在男子的身后,不知如何去劝慰。
颠覆了那腐朽的神权,为何他们却没有一点自豪与兴奋呢?
又是那个模糊的黑影,同样轻的如同喃喃自语的话:“死亡之匙,命运之门,唯一的希望,唯一的主人。”
男子转过头,将目光投降那如同不存在的黑影:“你知道什么?你又是谁?”
时间与空间,是还要凌驾与天道之上的,毕竟是因为有了时间与空间才有了不同的天道诞生。
时间与空间与不断变化无穷隐晦的大道并列,大概是如同兄妹一般的关系吧。
错乱了时间与空间,对黑影来说这只是一段因执念而存留下的记忆,但是对另一个人来说黑影又何尝不是真实存在的呢?正所谓假亦真,真亦假,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条件,谁又能对他们下下永恒的定义呢?
黑影的目光投向疤脸男子的身后,在血海时,那里有灵魂飞入,那里有一个圆盘似的虚幻般不存在一样的转轮,灵魂一个个朝着那里飞去,眼中有解脱、有感激、有释然、有不甘
“轮回”幽幽的叹息如千古绝唱的最后余音,终是袅袅不见踪影。
“王,那里有什么?”
“没什么了。”谢谢,轮回之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