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好多话想说,好多话没说
从灵谷寺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漫天大雪,冷风刮的人皮肤都疼,远处一个黑影杵在门外,江寒看不清脸,虽然身高外形与他相似,但她知道那不是三十岁的向秉文会为她做出的事。
走近后,她云淡风轻地说道:“这么冷的天,待这干嘛?”
何似盯了她几秒,叹了口气,接过她手里的包,径直往前走,江寒盯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她突然感觉何似最近怪怪的,大雪纷纷扬扬,突然,何似回过头直勾勾的盯着她,江寒慌忙别开眼,不动声色的率先迈步走到他前面。
江寒睡的很不安稳,半夜醒了好几次,无数个念头通通被摁下,她轻轻的抚摸小腹,心里仿佛被压了一块巨石。
辗转难眠,天一亮便早早起床,这一夜她看向门口无数次,但心中希望还是再次落空。
起床后江寒有些浑身无力,简单的梳洗后,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无精打采,以前的江寒私下总是眼角弯弯,骨子里尖锐张扬,而现在的样子,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多看几分。
她随便从裹了一件黑色羽绒服便出门了。
风雪连绵不断,何似开着车,他本身话就不多,江寒睡了一路,也沉默了一路。
到了目的地,何似才知道今天是江寒母亲的忌日。
江寒缓缓的走向母亲的墓前,心如刀绞,她伸手擦掉墓碑上的雪花,将每一张冥币抚平投在火里,手指不停的颤抖,声音又低又哽咽,好像生怕打扰了底下的亡灵:“妈,我来看你了,你应该不想见到我,是不是?要不是你怎么都不给我托梦呢。”
刚说两句,江寒的情绪便有些失控,她一直在忍,也只有在妈妈面前,会变成一个孩子,“妈,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应该听你的话,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何似站在不远处,深深地凝视着跪在妈妈面前哭诉的女人。
他眼里江寒,性格极具反差,在生意场上,她从一杯倒到上了酒桌全程基本不去卫生间,而且永远都是冷静的下达命令,拥有清晰的逻辑,嘴角永远带着笑意,但那副笑意里藏着不可触碰的冷艳。
但私下她对身边人,都是笑里真诚,温暖,感性的,她总说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他亲眼看着江寒如何一步步拔掉身上的刺,坠落到如今这番,眼眸如冰,心像被冰雪覆盖,但唯一没丢下的是她身上的坚韧。
火焰好像在不停的幻化,江寒好似看到了母亲。
因为一个男人,她不停的忤逆了将他们两姐妹带大的母亲,因为一个男人,她没有在母亲床头尽过一次孝,到头来,连自己也没有照顾好,她实在没有脸面来见母亲。
“小寒,你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我就当你没有这个女儿!”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贱货!”
“我是遭了什么孽生了你!”
“你跟你爸一样,都是个贱骨头”
母亲生前的那些失望的嘶吼,依旧回荡在耳边刺痛着她的心。
和向秉文私奔后,母亲便和她断了关系,本以为时间久了,母亲自会看见向秉文对她的好,她以为总有一天会堂堂正正把向秉文领回家,可还是造化弄人。
何似撑着伞落在她的头顶,在这漫天雪幕里,向寒脸上挂着泪珠,扬起脸庞,泛着湿意。
“阿姨从来没有怪过你,她只是怕你过的不好”何似淡淡的安慰,他的声音此刻温暖而柔和。
从墓地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曾试图联系过江悦很多次,但江悦根本不搭理她,她想了想还是拨通了妹妹的电话,没想到,这次竟联系上了,她的心中的阴霾也消散了一些。
没遇到向秉文之前,她和妹妹的关系特别要好,江悦怕他俩私奔,便把她锁在了家里,还拿扫把赶过向秉文,为此她和江悦还大吵一架,所以向秉文时至今日想起江悦也满是不待见。
很多阴差阳错和不得已的情况下,她和江悦再相见还是在母亲的葬礼上。
为了谈成一笔订单,她喝酒喝到胃出血,等她醒来的时候,向秉文告诉她母亲去世了,她瞬间情绪崩溃,拖着病体当天在向秉文的陪同下回到了家,面如死灰的跪在母亲的墓碑前。
“你还知道回来,我给你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你他妈死哪里去了?妈死了你才回来,向秉文是救过你的命吗?”江悦哭的撕心裂肺,指着她的鼻子不停的骂道。
她看见江悦打的电话,但是这个单子特别重要,再加上她喝的醉醺醺,也就没接,为了不被影响进程,她索性关机了,后来喝酒也喝到胃出血,等她醒来的时候,便听到了噩耗………
江寒面如死灰的跪在母亲的墓碑前,听着江悦的辱骂
“你知道妈生病为什么也不让给你说,就因为你妈不认你这个女儿,她嫌你是个跟男人跑的贱货,你滚呀,滚呀!谁稀罕你流那两滴泪!”
“你把嘴巴放干净一点”向秉文恶狠狠的指着江悦。
“你他妈算老几,向秉文,你最好以后能向我和我妈证明我们是错的!”
“你放你的心”向秉文掷地有声的说。
她至今还记得,向秉文红着眼跪在母亲的灵位面前一字一顿的说,这辈子,我绝对不会辜负江寒!
如今想来,有些话听听就好,人心猜不透。
江悦上一秒跟朋友还是嬉笑颜开,看到姐姐下一秒就变了脸,何似在远处看在眼里,江悦刚才脸上的洋溢的笑容很像江寒最初的样子,只不过,他也好久不曾见过江寒这样的笑容了。
“我刚去看过妈了” 江寒说话有些拘谨,妈去世后,她和江悦已经好几年没见了,每年母亲的忌日,她们都有意的躲避着对方。
江悦讽刺道:“难得您惦记”顿了顿,她又阴阳怪气的问道:“你都看完了,来我这做甚,我这庙小,容不下您这座大佛。”
江寒没有理会妹妹的讽刺,继续说道:“悦悦,听说你要结婚了?”江悦怔了一下,没想到她竟记得,她以为姐姐眼里心里全都是向秉文。
江悦眼皮一颤,移开眼,责备道:“你怎么瘦成这样?向秉文是舍不得给你吃吗?”
江寒没说话,笑吟吟的盯着江悦,心里泛起温暖的涟漪。
“我问你话呢,你就不能好好照顾你自己吗?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以前那个江寒是死了吗?你这副鬼样子,是想让妈泉下也不宁吗?”她的语气疾言厉色,瞧着姐姐瘦骨如柴,165的身高感觉站在哪里一阵风都能吹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提起母亲,江寒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江悦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难听了,干咳了一下,两个人气氛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