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下聘
殊不知，顾漫辰所说的话，早就落在了裴莫弈的耳朵里。
思翰又将白天顾漫辰所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给了裴莫弈。望着上方阴沉的脸，思翰双腿不禁颤了颤，在心中无比反思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裴莫弈放下手中的兵书，“肆月，你去问问东西准备好了吗？”
肆月转身离开，思翰心中更加颤抖了。心道，莫不是少爷又想到什么歪招要用在我身上吧！想到上次自家大哥任务完成的，可以说近乎完美，却是没有入得了公子的眼，便被变相扔在深山老林六日之久，回来都快成野人了。
思翰的小心脏突突的，一会肆月便悠悠然走了进来，“公子，王叔说，东西已经准备完毕。除了十八担金银珠宝之外，特意将公子上次打猎猎得的一双大雁放在其中。”
裴莫弈点了点头，“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办的不错，这几日便能用上了。”望着傻傻站着的思翰，“你继续监视顾府，有任何风吹早动就来报。”思翰不禁长呼一口气，立即告退后飞速离开了房间。
与裴莫弈料想的相差无几，第二天便由圣旨降下，由钦天监亲自推演，命二人于下月初六结为连理。
裴莫弈淡淡的接过圣旨，脸上扬起了莫名的笑意。而另一边的顾漫辰，望着手中的明黄色圣旨，确是愣住了。
顾瑞起身打点送走公公后，有些无奈的望着自家小儿子。犹豫的抬手拍了拍顾漫辰的肩膀，尴尬的说道：“委屈你了。”
顾漫辰被顾瑞的动作弄的愣住了，呆呆的望着离开的顾瑞，右手忍不住向上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这难道就是父爱吗？’前世的自己从没有得到过的父爱，今生，原主的父亲确是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让自己感受家庭的温暖。
是夜
顾漫辰惊恐的坐起身，紧张的在房间张望一番，这才松了口气。‘是个梦啊！’
顾漫辰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回想刚刚梦中的场景，上一世的恐惧感熟悉的向自己袭来。喝醉酒又输了钱的父亲，是如何一步步暴打自己喝母亲的，梦中是如此真实。
“我现在，已经有爱我的父亲，疼自己的姐姐，还奢求什么呢？”顾漫辰苦笑一声，继而豆大的泪珠像脱了线一般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思翰站在房顶上，静静的望着这一幕，急忙将房顶的瓦片放了回去，奔向将军府。
翌日清晨
裴莫弈一身白衣，上面栩栩如生的翠竹 ，无不彰显着此人的高贵。清淡典雅，这是裴莫弈特定挑选了两个时辰才决定下来的着装。
王福得到消息，早早的便将聘礼放置在客厅中，等待裴莫弈的到来。
裴莫弈待巧影弄好之后，看到客厅中摆放整齐的聘礼，满意的点了点头。“王叔，辛苦了。”
王福在这将军府中历经两代，称得上裴莫弈尊称一声王叔。王福依旧还是那个憨憨的笑容，对于裴莫弈的话很是高兴。望着眼前英俊潇洒的少年郎，心中为自家夫人感到高兴。“少爷今天如此装扮，看来对此次去顾府下聘还是极为看重的。”
将军府上下谁都知道，将军可是一位痴迷武艺，无心于着装的人。今日这番打扮，从头顶束发的白玉簪子，直到脚下的乌金靴，哪一件不是精心挑选过的。
裴莫弈刚刚将喝了一口茶水，似是被王福戳中了心事，急剧咳嗽起来，“王，王叔，我这只是不想剥了陛下的面子。”
王福笑着点了点头，便命人将物品整齐的抬到外边等候。
本是习惯骑马的裴莫弈，今天破天荒的要求坐上了马车。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叫卖声起此披伏，裴莫弈心中稍有安慰。看到百姓如此安居乐业，看见自己在边境所受的风霜雨打，并没有白挨。
忽的听到外面有人说到：“真是赐婚啊！将军当真愿意去娶那顾府三公子吗？听说那三公子前阵子落水之后，便有些呆傻之症。真是可怜我们将军了。”
“你知道什么，那三公子前些日子翻墙，竟然翻到一陌生男子怀中，还被顾大人逮个正着，好一顿打啊！明知有婚约在身，还这么不知检点，真真是个痴傻的。”
裴莫弈虽然知道，百姓闲来无事便喜欢将天家之事添油加醋作为饭后闲谈之乐。可是，这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还是头一回。
外面一声声的顾三公子如何如何，便让裴莫弈的思绪飘到了昨晚。
昨晚思翰急匆匆的跑过来，裴莫弈本打算睡下了，可是却被敲了起来。认认真真的说道：“公子，那三公子在顾家过得定是不好的。昨天领完圣旨，顾大人拍着三公子的肩膀，不知说了什么，三公子当时便红了眼眶。我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的，就不打算和公子说了。”
思翰小心抬头看了看自家公子逐渐阴沉的脸，生怕公子怪罪自己监督不力，急忙澄清道：“顾大人走了之后，三公子挺开心的在自己院中拾掇花草。我本以为没事了。”望着更黑的脸，思翰觉得更加心虚了，声音更加弱了下去，“今晚，顾公子大叫一声，惊恐的起床，便在桌子旁边，边喝水边漠漠流泪。吓得我便赶紧回来跟您报，报备。”
裴莫弈的脸彻底黑了。本就在边疆吹了多年，原本的俊美白颜，早就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思翰望着这张犹如包黑炭的脸，心中的畏惧感逐渐上升。
“你先下去吧！”淡淡的一句话，让思翰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待到大脑重新运转，思翰头也不回的逃跑了。
裴莫弈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满脑子都是思翰说道哭了。回想起，那晚接住顾漫辰时，犹如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般，紧紧的攥着自己衣袖的模样，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真不知道，顾瑞这老匹夫如何下得去手。‘不行，这下聘之事，还是不能拖了。本想着，等到南边的东西运到一块过去。看来，只能提前了。’
如此，裴莫弈耗着心血，将王福前几天早已备好的聘礼从头到尾看了一般，又添了许多。
马车平稳的停到顾府门口，这才将裴莫弈飞走的思绪拉了回来 。
顾瑞一早得到消息，匆忙的梳洗完毕，等候裴莫弈的到来。望着一旁的王瑜，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确是一时记不起来。“夫人，貌似忘了些什么？”
王瑜好看的眉毛挑了挑，轻轻的摆正头上的发簪，脑中回忆一番，回答道：“老爷多虑了。”
听到王氏的回答，顾瑞这才吃了一口定心丸，松了一口气。
顾瑞看到从马车↑下来的裴莫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本想着，裴莫弈对这桩亲事，定是厌烦的。今日来下聘的，必定会是哪位裴家的表亲，没想到竟然会亲自上门。
“顾大人，这是何意？”裴莫弈挑了挑眉，望着占满厅堂的顾家上下，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那抹身影，有些无语和气恼。
顾瑞机灵的将厅中的人都驱逐出去，只留下王氏与自己招待裴莫弈。鹰隼一般的眼眸无聊的抬了抬，听着顾瑞说着一些有的没的。“顾大人”裴莫弈没有一丝犹豫的将顾瑞的话打断，勉强让自己脸庞上露出一抹笑容，语气却是冷如寒冰，“顾大人，外面这十八担，便是我迎娶顾三公子的彩礼，可还满意？”
王瑜在一旁悄悄打量着裴莫弈，丰神俊朗，丝毫没有外面传言的活阎王的态势，真是可惜啊！！王瑜心中正不愿看到顾漫辰获得如此好的姻缘，又听到外面那足额足量的十八担，内心的嫉妒涨到了极点。
“十八担，真真是长长久久，将军有心了。”顾瑞嘴上的话说的取巧，却也是说到了裴莫弈的心坎上。裴莫弈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也让善于察言观色的顾瑞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这祖宗，东西送到了，便走吧！！可是这一盏盏茶轮番上，裴莫弈依旧稳坐如山。
“将军，这，可否要在此用了午饭再走？”王瑜望着外边的太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少了，急忙问道。实则是想要提醒裴莫弈，时间不早了，您该回去了。
裴莫弈将手中的茶盏慢悠悠的放在桌上，脸上依旧冷冰冰的，“既然顾夫人诚心相邀，那我便不推辞了，便在这里用完午饭再走。”
一句话，直接让顾大人傻了眼。顾瑞狠狠地挖了一眼王瑜，怪他嘴碎。王瑜无奈的抛过去一个眼神，无奈又无辜。
这边的小动作，裴莫弈自然不放在眼里。“顾大人，既然今天如此喜事，我忽的想到令公子那晚翻墙，似乎伤了手腕。我心中挂念，可方便过去探望一番？”一想到昨晚上思瀚的话，裴莫弈的心莫名抽痛一下。又想到那晚他的实话，他不死心的想要试探一番。
顾瑞有些为难的望向王氏。虽然夏朝有男女婚前不可随意见面的传统，但这是两个男子的婚事，前所未有的，这可如何是好？
王瑜了然的笑了笑，端庄又不失礼貌的说道：“将军。夏朝有传统，这婚前是不可随意见面的。不好，不好破了这规矩吧！！！”
裴莫弈不以为然，淡淡的回答道：“顾夫人的考虑甚是。可我与三公子都是男子。一则规矩都是死的，我并不介意。二则，三公子嫁于将军府后，不必像那些闺阁女子一般墨守成规，窝在后院。他愿做什么，我变支持。顾夫人，您说，我可以去看看吗？”
说罢，裴莫弈眼刀毫不客气的抛了过来。
顾瑞懊恼的望了一眼王瑜，心道，平时的聪明伶俐都到了哪去？这祖宗可是惹不起的。今天她偏偏反反复复的在老虎身上拔毛，真把他惹恼了，顾府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顾瑞急忙怒斥道：“还不快去准备饭菜，好好招待将军。”王瑜自然明白顾瑞的意思，急忙应下来，朝厨房的方向离开。
顾瑞淡淡的松了一口气，又感受到那周身冷冰冰的寒气，舌头不由得打颤。顾瑞有些懊恼，遥想当年自己也是被先皇封了探花郎的，自认为虽算不上口吐莲花，但口舌伶俐还是有的。可偏偏碰到这个活阎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将军，我带您去探望一番？”顾瑞试探的问道。裴小将军沉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还是原来那条熟悉的湖泊，还是原来那条熟悉的走廊。裴莫弈在顾瑞的带领下，细细打量着周遭，远远的便看到了那堵熟悉的院墙。裴莫弈莫名的止住了脚步，呆呆的站在顾漫辰翻墙的那个地方。
顾瑞有些疑惑的望着裴莫弈，心道莫不是这阎王在战场所受的伤尚未痊愈，伤了脑子？正在怀疑的顾大人，并没有顾及周遭的变化。便听到裴莫弈好奇的问道：“顾大人，府上可养了宠物？”
“将军何意？”顾瑞懵了。迟疑了一下，老实的回答道：“并没有。”
“那，府上的治安有待加强”说罢，裴莫弈背着手，脚步故意放轻的走到月季花丛旁边站定了。顾瑞也是极其好奇，随着裴莫弈的步伐，疑惑的指了指花丛，似乎在问，这有宠物？
裴莫弈笑而不答，只是眼神死死的盯着月季花丛。不一会，原本静静开放的月季花丛，忽然剧烈的晃动起来。本就有些疑惑的顾瑞，被这忽然的变化吓住了，正要叫人，却被裴莫弈狠狠地警告了一眼。
“少爷，你等等我！！”
“哎呀，你真是太慢了。快点！！！”
“我这不是，受伤的地方还没好全嘛！！！”
听着熟悉的声音从月季花丛后面响起，原本还想着捉猫逮狗的顾大人傻眼了。顾漫辰浑身上下都是从月季花丛中的叶子，一身淡绿色的衣服上全是土与草屑。抬头看到眼前莫名熟悉的两个人，顾漫辰忘了动作，傻傻的叫了一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