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寸之死
无寸，是无木的大儿子，十五岁丧母，十六岁被招军，发配到最北边去守边境，防止罗刹和北部蛮族的入侵。
无寸所守的城池地势十分险要，立于群山之前，正北的城池门面对的就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还有百级的台阶，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老张啊，把你队下的兵册拿来看看。”
大将军接过兵册，点燃长长的烟杆枪，嘟嘴吸了一口，慢慢翻起兵册，快速的浏览起名字来。
“刘岸三，吴天晓……着两个人去巡南门吧。我再看看……”大将军接连抽了好几口烟，不停的翻兵册，好像一直没有他喜欢的名字。“无寸？”大将军翻到了无寸的名字，这天底下还有姓这个“无”的，真是稀奇。“无寸，无寸，真会取名字啊，就让他和这个，和这个……”往前翻了几页，“王有，这个吧，他俩去巡北门。”
大将军传了命令，当晚无寸和王有就在北门的城墙上站岗。“这一批新兵又往前送去了，没练几个月，能打过罗刹吗？”王有靠在城墙前，一望无尽的草原时不时吹来寒风到山谷里。“大将军留着我们这些老兵有什么用呢？”无寸在另一边，望着城池里昏暗一片，唯独大将军的帐房里亮着灯光，隐约传来声音。
“留我们这些人保城池啊。”王有轻描淡写的一说，把手里的长戈放到角落。“这一眼就望得到头的日子，什么时候是结束啊？”无寸叹了口气，王有慢慢走到无寸旁边，拍了下无寸的肩膀。“在这城墙里是不是都呆臭了，走！哥带你去外边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王有带着无寸来到城墙下的城门前，城门前横着门闩，至少要两个壮汉才能抬起。“你还没我壮呢，嫩个抬动门闩？”王有哼笑两声，走到门闩前，“你别看我比你瘦，我可有举鼎之力！”哼哧一声，王有真就一个人把门闩抬了起来。
“这几十年的门闩早被白蚁啃空了心，城门也轻多了，不然你以为大将军每次派新兵去都绕很远的山路，说是战前操练，哼！”王有把城门推开一条缝把头探了出去，招招手叫无寸过来。
“这要是被巡查的抓到……”
“这块风水宝地还是巡查的那些人告诉我的。”王有回过头，看到了还站在原地有些惊慌失措的无寸，“没事的，打好招呼了，他们看见我竖着的门闩就知道了。”“可是……”“这都是他们玩儿剩下的了，来吧，来吧。”王有直接拉着无寸出了城门外。
迈下百级石阶，无寸忐忑的心也渐渐放宽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啊！”王有下了石阶就往前跑。无村慢慢走下石阶，抬头，星河璀璨，微风吹拂面颊，携来清清草香。
“呜呼！”王有一吼，转身面向无寸张开双臂往身后一倒，躺到了草地上。“真软啊，跟羊毛一样。你也来！”王有拍了拍旁边的草地，无寸走到王有旁边，坐到了草地上。“真好啊。”王有双手枕在头底下，欣赏这着星河。“等我回去了，我要，我要娶个洋媳妇，那小白脸，金头发，好看极了。”
“就你这样，哪个洋女人嫩个看上你了，你是不抽大烟，抽大烟了满脸麻子的女人都看不上你。”
“老子这张帅脸，瘦有瘦的帅，人妞就喜欢这一口。”王有突然侧身把耳朵贴紧地面，表情严肃起来。“怎么了？”无寸问，王有连忙摆手示意无寸安静，无寸看情况不对，也学着王有的样把耳朵贴到地面上去认真听。
“听到了吗？”
“地在颤。”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到远处草原上有一条红色的线，横到了地平线两头。“罗刹杀过来了，那些新兵逃回来了！”二人忙跑回城池里，慌张的把门闩放回门上，跑到城墙上去敲钟。“罗刹杀过来了！罗刹杀过来了！”
两人看向城池外，罗刹的军队高举火把，追赶着落荒往回逃的新兵。两人继续敲钟，突然，整个天亮了，越来越亮，罗刹放火箭了。来不及了，两人忙往楼梯跑去，火箭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无寸先跨下了几阶楼梯，回身伸手去拉王有。王有一把把无寸推开，无寸翻滚倒地上前，看见王有脑后好像有一个太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无寸滚下楼梯，往楼梯上的转角看去，楼梯上流下液体，天太黑，那液体黑黑的，不知是血是水。
“起来！”一个兵跑了过来，一把拉起无寸，把一把长戈怼到无寸胸前，无寸双手拿着长戈，城池里已经乱作一团了。没等无寸缓过神来，就已经被推着出了城门，下了百阶石阶了，无寸看自己面前站了十多个人，一个个拿着武器，面对着如潮水般袭来的逃兵。
“停下！逃兵！杀无赦！”前面的一个人大喊，操起武器杀死了两个逃的快的逃兵。可是逃兵的人数太多了，马上，那个最前边的人就埋没在人群之中了。剩下的人感觉无法阻挡，边喊“停下”边往回跑，最后都不喊了，只剩下往回跑了，无寸跑到城门里，被绊倒了，是谁绊倒的？门闩，这通道里的地面比镜子还平还干净，无寸被吓到了，自己绊倒了自己。
潮水般的逃兵，一股脑冲进狭窄的城门里，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人从无寸身上走过，越来越多，无寸被活活踩死了。
后来，大清派部队打退了罗刹的进攻，不管是用什么手段，这里的城池被夺了回来，也知道了北边城门的偷工减料，诛了大将军的五族，那些手拿兵器，致死都守护城池的人，也包括无寸，都被追加功勋，隆重的把尸体带回京去。
等到无寸的尸体送到无家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后了。
“族合先生，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无木把一张黄符交到族合手里，桌子上摆着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是一根上好的人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