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追追追

    蓝玉末属实是没想到杨子希真实的想法。那时候杨子希也只是觉得玄青刚进入结丹期，境界还未完全巩固，他在三火焚天之术的法力增幅下足以与之匹敌。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再到二人进入末尾比拼意志力的时候，杨子希也是咬牙硬抗到了最后，发觉玄青已经倒地才舒了口气。这口气一松，顿时灵力耗尽的苦痛加之于身。

    待到清醒之时，蓝玉末的提问让杨子希意识到这是个机缘。他也明白师尊之前并未真传衣钵，很多时候他这个大师兄都像是游离在紫灵峰之外，只是个单纯的工具人罢了。此番倒是可以利用，塑造一个颇为有胆有责的师兄形象。于是他假装沉思些许时间，这才缓缓道出师兄之言，来讨好师尊。如此作态，也确实让他尝到了些甜头。

    此时蓝玉末也是从对弟子过往之行的追忆中走出，他起身走到杨子希面前，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温和的灵力顺着手掌流入男人的身体，在他全身游走了一遍。

    “这灵气固化穴位之法，颇有古风。”蓝玉末沉吟少许，再望向杨子希的眼神带了丝惊异，“看来子希此番是遇上大机缘了。”

    杨子希面色不变，微微颔首，心想罗雾这小子还挺有一手啊。实际上此法必须要比自己高一个大境界的施法者来施展，否则没有足够的控制力，固化灵气堵塞经脉，相当于原地自杀。而罗雾当时也是情况紧急，这也是他第一次用这个方法。

    不知道自己差点噶了的男人还在沾沾自喜，对面的老道则是白眉微皱，察觉到他体内尚未修复的本命灵剑，暗叹一声，将手掌收回。当日杨子希与师弟罗雾的斗争，他有心阻止，然而灵溪宗化神老祖之一罗秦天的传音却让他不得不收回这个念头，任由事态发展。

    而演武台上，杨子希本命灵剑鸣金被毁，实力骤降，也是让他产生了放弃此子的念想。本命灵宝与其主人息息关联，一旦被毁必然实力倒退，严重者甚至此生都无寸进。没想到杨子希此番却能够以退为进，破而后立，居然一举冲破到元婴境界。

    说来也是他有些许愧疚，所以准备了一份宽慰弟子的礼物。蓝玉末抬手一拍储物袋，一块拳头大小的黯淡矿石从中飞出。再一指杨子希，矿石顿时飞至其面前。

    “师尊……”杨子希看也不看那块奇特矿石，而是望着蓝玉末，心下颇为震惊，他没想到老道还有此举。

    蓝玉末一捋白须，微笑道：“此物名为陨天心岩，法宝祭炼中加入可以提高其硬度。为师这块也是最后一份了，恰好对子希也有帮助。”别看老道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实际上这块陨天心岩放拍卖行至少是数十万灵石起拍的昂贵价格，多少剑修希望能有一把加入此物的飞剑法宝。

    若是此前在鸣金中加入，想必罗雾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折断。杨子希也是明白蓝玉末的良苦用心，立刻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弟子礼。这一礼倒是完全不掺水，老头儿这么给力，怎么可以再装假。

    蓝玉末哂笑一声，手掌轻抬，一股无形之力缓缓将杨子希从地上扶起，“何必如此大礼，接下来还有件事，也是要子希稍费力气……”

    老道望了眼东方区域，叹息一声：“又到了这个时候。”他抬手凌空画了数笔，起初杨子希还能根据蓝玉末的笔画推测是在召唤某物，慢慢这个法咒变得极为繁复，略一看都有心神震颤之感。

    蓝玉末指尖停止之时，一面水墨屏风的投影缓缓从二人头顶显露。其长达数丈，本是有着一片淡淡的水墨山水，完全现出之时却化为空白。

    “速速凝神融入其中。”

    杨子希按照蓝玉末所言，神识接触着纸屏风的表面，顿时感觉到其上有一股淡淡的滞涩，加大输入的神识强度之后突破阻拦，进入到纸屏风内部。因为他的融入，屏风上面的水墨画在不断变化着。先是赤羽灵扇内的道人，然后显出面上出现混沌之光的怪人，不过怪人才出现瞬息就被接下来冒出的长发罗裙女子替代。尽管女子闭着双眼，却仍不减风华，风姿绰约，宛然天仙佳人一枚。

    这女子的样貌、气质……都让杨子希想到了紫府之中的小小花童，简直就像是小女娃成长为妙龄少女一般。似乎注意到杨子希的视线，罗裙女子眼睫一颤，竟然睁开了眼睛望向男子，还竖起手指立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极为俏皮。

    神似花童的长发女子图案也很快消失，出现一块不知名石碑。此物颇为方正，有顶天立地之感。但最后纸屏风上方还是一片空白。蓝玉末神识一扫，很是满意地掐诀收起了此屏风投影，再看向杨子希的目光也温和了许多：“子希，你可知为师此番为何？”

    “弟子不知。”杨子希老老实实地回复道。

    “此物乃道宗至宝山河图投影，神识融入其中可以看见与你有道缘的人与物。而这引用之术，便是用来检测你是否是异族之人。若你是他族之人，为师……”蓝玉末抬手一指身旁石制茶几上的茶杯，凡物顿时碎成粉末，蕴含杀机不必言语。

    “异族，子希听闻的异族似乎只有大陆西北侧的北疆族。此种族行为颇为野蛮，灵智未开化，怎会踏入修真之行？”蓝玉末这般警惕异族，让杨子希心里也是有了几分猜测。

    “呵呵，我们担心的并非那粗野不堪的草原蛮子，而是——那边！”蓝玉末向着东方微微颔首，神情变得肃穆，“接下来的话你要听好了，如果遇见额间有水波记号的人，不论老幼男女，必须当场诛之！不得犹豫！”

    “此事，涉及到数万年前一场血染大陆的战乱纷争。本来我们人族只在内陆很小的一块区域生存，外界都是异族之地。他们奴役、压榨我们千载，直到人族出了大能，情况才得以扭转。据说此人夺得天地造化，更是有仙人指路，取得无上道法，带领众人一举将异族从大陆上驱赶到海中，再无此前桎梏！”

    “传闻大能飞升仙界之前，留有一物镇压灵东海域数万年，保我族万千安全。但似乎近千年封印有些松动，居然有极少异族能够从其内走出。大陆上每每出现这些异族身影，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这山河图的检测，一是此事，二是向上宗举荐你！”蓝玉末再次打量了一番杨子希，心中暗叹一声，若非是杂系三灵根，杨子希此番进境也是足以引起上宗注意，不必再留在仅仅五级的沅国修真国。可惜啊，天意弄人。

    杨子希面上看不到什么表情，心中暗自嘀咕，花童长大版的长发女子的噤声，或许是在暗示自己在花童石雕之事上低调。若是被上宗知晓，也是违背了她的意愿。“弟子不愿离开灵溪宗，请师尊再做考虑。”

    蓝玉末微微一怔，他还没暗示呢杨子希自己就开摆。回过神来，老道也是哂然一笑，“既然如此，如今你已成元婴，便是我灵溪宗紫系执事长老，这是新的令牌。”他抬手飞出一块通体暗紫的玉质令牌。

    “凭此长老令，子希也可自行去往藏书楼五层，寻找自身需要的修炼法诀。”蓝玉末解释之后，长袍一挥，便有一道轻盈之力将杨子希送出门，“此番就到此罢。”

    “谢师尊。” 杨子希双手捧着接过，再恭敬地一礼。

    等他从藏书楼回到自己洞府，盘膝打坐摆好姿势，立刻神识入体，试图与花童小萝莉沟通：“小家伙，之前是不是你帮了我？还有方才山河图检测中出现的长发罗裙女子，也是你吗？”

    漂浮在紫府之中的小萝莉一动也不动，仍然保持着怀中抱花的姿态，对杨子希所言毫无反应。杨子希不死心又问了会，最后才发现小家伙比他想象的要执拗许多，也是暗叹一声，这才收住了自己莫名被仙女看上的妄想。

    “哎，这仙石怎么不给我牵线几个异性呢？”他念叨了几句，开始专心修炼，然后进入了粉色花海空间。轻粉落英拂面，颇为温柔亲切，但感觉到对面那人些许变化的目光，他也是无比地尴尬。

    自从在结婴之时罗雾出手帮助后，杨子希就觉得对这个面容冷漠的青年有了新的认识。虽然二人之前挑衅居多，一番纠缠之后到如今这般，也不能说是完全无感。尤其是那轻柔一吻，其实让他觉得罗雾挺可爱的。

    思及此处，杨子希身形一动，飞至盘膝坐在粉色花海之中的白发青年面前。飞行的气流带起许多娇柔花瓣，随着气流浮起，待杨子希停下之时，自然而然地飘落在他与罗雾之间，霎是柔情。

    罗雾微微抬起头，瞪视着莫名亲近的男人，与花瓣一般轻粉的薄唇轻抿。

    杨子希摸了摸鼻子，颇为大胆地道出这么一句。许是这些漫天飞舞的花瓣在干扰，在罗雾的身边，他总觉得心神有些动荡，清晰感受着青年的独特气息。

    听闻此言，罗雾表情怔住片刻，接着极快地降温，变得与极北之地相同的寒冷，身形也是急退，骤然离开杨子希身前数丈。

    “喂！你有毒吧，明明是我被淦啊你跑什么？！”杨叔叔颇为震怒。你要跑，那我就追。当即也是追了上去，大有不追到不停下的勇猛势头。漫天的飞花，自由地洒落在两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