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欲壑难平
最后一击,孙悟空爆发出雷霆之力,伴着一声怒喝,万寿山结界现出一道裂缝。
裂缝逐渐扩大,蔓延,在众人或期冀,或震惊,或绝望的眼神中,粉碎成万千星光。
霎时间,修仙者潮水一般涌入,云头上的小妖们也前赴后继杀往山头。
受莫止示下,风清渚不能伤害修仙者的性命,只能想办法将他们赶下山去。
他处处留意,挡不住无数欲念化成的恶鬼,它们吃人不吐骨头,结界破碎的一刹那,世人的理智已经被啃噬殆尽。
这是属于他们的盛宴。
饕餮盛宴。
他们癫狂跃舞,面目狰狞。
一颗颗心仿佛无底黑洞,什么都想要,什么都填不满。
他们踏着小妖的尸骨,一步步往上攀登。
没有人回头看一眼。
如果他们回头,就能看到脚下的万丈深渊。就能看到,毕生所渴求的名利,正在悄无声息中,扼紧他们的咽喉。
米多多哭着拖住我的腰,乞求:“夫人,不要出去,不要出去。”
莫止,夜不寐,阿瓷,以及他们身边众多小妖,冲锋陷阵,以命相搏。
昔日祥和美好,宛若仙境的万寿山,今日腥风血雨,尸横遍野。
我攥紧了拳,听到孙悟空高呼:“金谖,还不速速现身!”
米多多无声的摇头,我捏了捏他火红的鼻头,问:“米多多,你信不信我。”
米多多还是摇头。
下一刻,阿瓷被双钩锁住琵琶骨,一柄长枪穿透她的心脏,阿瓷蓦然睁大双眼,愣愣的倒了下去。
一把狼牙锤狠狠砸向蝶妖的面门,她素来爱美,但她无路可逃。
浓重的血腥味钻入鼻腔,令人作呕,令人疯癫。
莫止被十余个小妖团团围住,他们射出暗器,中伤了莫止的膝盖,待他终于踉跄跪地,小妖们露出快活的神色,他们举起自己的武器,十几把兵刃当头刺下。
而我的剑先他们一步,横扫一圈,瞬息之间,十余小妖,十余头颅,骨碌碌滚到了地上,滚到了浑浊的鲜血中。
死不瞑目。
莫止惊愕的抬眸,颤抖着,不可置信的伸出手,道:“夫,夫人。”
飘然落地,握住他干瘪枯瘦的手,半蹲在他身前。
莫止痛泣:“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也不听话……”
孙悟空早早看到了我,摩拳擦掌,愉悦道 :“小金花,你可算出现了。”
穆月舒环臂:“我以为你要做一辈子缩头乌龟呢,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米多多也赶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向莫止请罪:“莫爷爷,对不起,我,我没有拦住夫人。”
莫止哀叹一声,说:“有的人,有的事,拼尽全力去阻拦,都无法改变结果。这就是命。”
莫止看着我:“是命运选中了你,夫人。老朽保护不了你了,你孤身一人,可要,多多保重。”
我的心里空无一物,厌倦了厮杀,却不得不直面这场硝烟。
将莫止交给米多多:“千军万马又如何,大不了,同归于尽!”
当即踏空而上。
高空中冷风呼啸,寒意入骨,紧紧握住自己的剑,直指孙悟空:“你伤我同袍,毁我仙山,我金谖与你,势不两立。”
再指向通天大圣:“你二人狼狈为奸,罪无可恕。”
孙悟空嗤笑一声:“不着急,咱们的账,一笔一笔,往清楚了算。”
穆月舒见缝插针:“算的清楚吗,她就一条命,够赔给几个人。悟空,你应当将他们万寿山赶尽杀绝,如此,才足以告慰亡灵!”
我说:“谁给谁陪葬,不一定。”
穆月舒笑里藏刀,试探道:“听闻你受了伤,怎样,恢复了没有?”
其实,我并不愿以最深的恶意揣测她,可是她三番两次搬弄是非,拱火拱的登峰造极。
如眼中钉,肉中刺,教人愈发憎恨,我冷冷瞥着她:“你放心,就算只剩下一口气,也会拉你一起入地狱。”
穆月舒转头就向孙悟空告状:“你听听,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这般蛇蝎心肠,悟空,你还不快杀了她!”
孙悟空将通天大圣推了出去,冷静注视着自己的兄长:“我说过,你应该亲手了结她,为嫂夫人报仇。”
通天大圣手握红缨长枪,眸色凛然如霜,灰蒙蒙,疏离又淡漠。
他讲:“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世上的因果,公正残忍,你无路可逃了,小金花。”
他说:“接招吧。”
纵身杀来。
穆月舒并不满足做一个旁观者,指着誓死守护万寿山的妖怪们,靠近孙悟空,义正言辞:“他为妙珠姐姐报仇,你也该为无支祁姐姐雪恨,他们都是小金花的帮凶,悟空,斩草要除根。”
正准备接招,被穆月舒说的话分了心,侧目一看,孙悟空已经冲向妖群。
通天大圣的红缨长枪擦过我的鼻梁,削断一缕青丝。
他说:“出师不利,今日,你必死无疑。”
我反唇相讥:“你以为我活到今日,凭的是运气吗?”
云海翻腾,血染长空。
每个人都不敢懈怠,更不敢掉以轻心。
杀死一个人多么容易,只需要轻轻割断他的喉咙。
得到解脱的,究竟是那些死去的灵魂,还是苟活的肉体。
通天大圣出手之狠辣远超我的想象。
或许是,他从未坦露出自己的实力,一个真正的兽,是懂得藏拙的。
只有面对死亡与仇恨,面对暴露在太阳下血淋淋的真相,才能真正看清一个人。
他杀伐果断,招招致命,我亦游刃有余,不落下风。
山头上传来一阵又一阵惨叫声,孙悟空的身影迅疾如电,他一棒落下,横荡山野,无可匹敌。
风清渚被逼到角落,遍体鳞伤。他远远看着我,不甘又绝望。
他应该不明白,这些修仙术士,凭什么他们就可以以多欺少,可以肆意妄为。
而我们,不能伤他们一分一毫。
既然如此,我们坚持的意义是什么。
通天大圣一枪刺进我的左肩,疼的我闷哼一声,立即握住枪头。
他问:“你为何屡屡分心?”
而我仍旧看向风清渚,决意做一次离经叛道的罪人,忍着剧痛高喝:“杀了他们,不必留情!”
公然抢掠,他们与强盗有什么分别。
人多势众,就不用承担后果了吗?
风清渚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硬生生拔出深入血肉的枪头,站在云头上,拼尽全力,下令:
“风清渚,站起来,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