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分道扬镳
刹那间，突遭变故。
刚拿到众生度，没来得及细细打量，水宫顷刻发生了剧烈震颤。
脚下生出一道又一道宽厚的裂缝，如同吃人的血盆大口，稍有不慎，便死无葬身之地。
施法将仙草藏入颈间那滴眼泪中，极力稳住脚步。
地底仿佛生出了千万条触手，将宫殿包裹的密不透风，使得整座水宫陷入泥潭中，一点点连皮带骨的吞噬。
依目前情形来看，众生度，极有可能是镇守水宫的宝物。
一旦失之，整座海底世界将荡然无存。
……大事不妙。
在巨大的吸力下，想要逃离，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拼尽全力，叵耐几乎走不动道，眼见光明逐渐被黑暗覆盖，任我如何挣扎，始终无法离开这座牢笼。
雪上加霜的是，两面夹击中，竟不小心被破了避水诀。
窒息感瞬间袭来。
水宫穹顶咔嚓断落，一旦砸下，避无可避，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仓皇的无助感席卷全身，本能的，紧紧闭上眼睛。
等待死亡的绝望之际，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他奋力一拽，便助我绝处逢生。
可我无法呼吸，头脑一阵发晕，整个人轻飘飘的，只感觉那双手厚重有力，下意识紧紧反握。
继而，一张熟悉的脸在面前蓦然放大。
他对着我的唇，径直吻了下来。
温暖的气息流入肺腑，我好像，又活了过来。
再睁开眼睛，是在山洞中。
被一阵喋喋不休的数落声吵醒。
恍惚听到妙珠夫人在说话，朦朦胧胧听的不是很真切，她说：“你好好想一想，到底我与她，谁最重要。”
“就算你救了她，似她那狼心狗肺的人，你觉得，她会领你的情吗，她恨不得你去死，你醒醒吧！”
“孤光，最爱你的人，是我啊。”
接着是通天大圣的声音，隐忍克制：“不要她报答，我只求问心无愧。”
妙珠的声音登时拔高：“为了她，你命都不要了！你那么爱她，怎么不把她从孙悟空手中夺过来？”
通天大圣沉默须臾：“再怎么说，她是我弟妹，我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妙珠夫人扑哧一笑：“我信你这张嘴，不如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
妙珠笑着笑着，含泪泣道：“所以，自始至终，在你心里，我都是一个笑话，对吗？”
通天大圣坦言：“我一直将你当妹妹看待。”
妙珠瞬间崩溃，泪水决堤：“那你娶我做什么，你连碰都不碰我，你为什么娶我！”
通天大圣压低了声音：“该给你的，都给你了，你想要什么，我都尽量满足，你还在苛责什么。”
“我要你爱我。”
妙珠痛苦的嘶吼：“你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吗，孤光，我真的，再也无法忍受了。”
通天大圣叹一口气：“好了，别哭了。”
他缓声安慰：“等回去之后，我与她再不往来，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无瓜葛。”
妙珠稍稍止住了哭泣，哽咽道：“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吧？”
通天大圣沉声道：“我发誓。”
妙珠终于破涕为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夫妻二人重归于好，可我没忍住，不小心轻咳出声，惊扰了片刻的安宁。
通天大圣刚要过来探看，被妙珠拦住。
妙珠将他挡在身后，站在我面前，唇角微微扬起：“哟，醒了。”
意识还算清醒，只是略微有些晕眩，我撑起身子，向两人道谢：“多谢相救。”
通天大圣皱了皱眉：“对于水宫一无所知，竟敢孤身前往，你胆子太大了。”
我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若有用得着我得地方，尽管开口。”
妙珠撇撇嘴：“以后别出现在我们面前，就是最好的报答。”
我淡淡开口：“既如此，事不宜迟，早些回去吧。”
妙珠冷哼一声：“用得着你来提醒？”
她转向通天大圣，挽起他的胳膊：“孤光，她既然醒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通天大圣欲言又止，犹豫片刻，问：“小金花夫人，我送你回去？”
果不其然受了妙珠一个锋利的眼刀。
但他毫不在意，注视着我，默默等待回复。
我不理解，为什么，生死之间，他能毅然放下一切，孤身一人，冒着灭顶的灾难，毫不犹豫地冲向我。
没有日积月累地情感，也没有瞬刻的惊鸿一瞥。
为什么。
妙珠讥笑着：“她和咱们不是一路，你何必多此一举，她不是挺有本事，哪里需要你去护送。”
罢了，罢了。
他们夫妻因为我已经生出太多嫌隙，俗话讲，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也不愿插手他们之间的事。
捺住心尖上一点山呼海啸的困惑，垂下眸子，不动声色的回：“你我就此告别，不必远送，后会有期。”
通天大圣仍旧徘徊，被妙珠催促的紧了，叮嘱道：“你带着仙草，切莫招摇，免得引起旁人眼红，于你不利。”
抬头去看，再次回想起他奋不顾身潜入水宫中救我，一幕一幕，纵然铁石心肠，经历生死的考验，也会略微柔软一些。
就连仇恨也淡化了许多。
不可思议，莫名其妙。
心里的话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轻轻应了一声：“好。”
那夫妻二人，终于一前一后踏上云头，消失在天际之间。
山南海北，因缘际会，总有离别之日。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没有多作停留，亦踏云而去。
回到花果山，释三觉亲自为孙悟空煎药，熬了足足十二个时辰，然后小心翼翼的端进来，递给了我。
寒冰床上，孙悟空面容苍白，我寸步不离，等到小师父煎好了药，扶起悟空，一勺一勺喂了进去。
等到汤药全部喝完，释三觉松了口气，问：“他什么时候能醒？”
我施法探查孙悟空周身经脉，笑道：“很快就会醒了。”
他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释三觉见了，欢喜道：“不枉你无惧艰难，走这一遭，可算要活过来了。阿弥陀佛，我佛保佑。”
孙悟空指尖一动，依稀有要苏醒的迹象。
我紧忙握住他的手，柔声呼唤：“夫君。”
悟空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俯下身子，想离他更近一些，想让他，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他清澈的瞳孔里倒映出我的面容，孙悟空微微一笑：“夫人。”
我喜极而泣，急匆匆关切的问：“夫君，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可有不适？”
孙悟空活动着脖子，抬起腿，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跳将着跃下寒冰床。
他感受着体内流动的温暖气息，惊诧的问：“是众生度？”
他抬起头：“你去了龙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