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旧事重提
错的，错的，什么都是错的。
就连相遇都是他们设计好的阴谋。
从一开始，就不是一颗纯粹的心。
自龙吟山回来，我高烧不退，整个人迷迷糊糊，沉浸在一场又一场翻来覆去的噩梦中，汗流浃背，恐慌无助。
只记得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昼夜不息的陪伴着。
再醒来时，看到孙悟空撑着下巴，睡眼惺忪的打着瞌睡。
我尚未清醒，呆呆看着他，暗道是哪里的猴子，生的这样漂亮。
等到三魂七魄全部归位，伸出去的手骤然一颤。
孙悟空也被惊醒。
他抓住我没来得及收回的手，眸中发出明亮的光，欣喜异常；“阿谖，你醒了。”
当即替我把脉，再三确认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总算没事了。”
他毛茸茸的脸蹭了蹭我的指尖，道；“阿谖，我很担心你。”
他问；“你现在感觉如何？渴吗？饿不饿？身体可有不适？”
我微微抿唇，轻声道；“有些干渴。”
他应了一声“好”，喜滋滋去桌边倒了杯温水，扶起我。
甘冽的山泉水浸润着唇齿，他目不转睛看着我笑，我摇摇头，推开他执杯的手；“不喝了，放下吧。”
抬头望向窗外，正午时分，日头正烈，但山风吹来，合着些迷蒙的水汽，倒是格外舒爽。
回眸，问孙悟空；“我睡了多久？”
他回；“十日。”
我沉思着，忽然想起什么，再问；“师父呢？通天大圣有没有放过我师父？”
孙悟空点点头；“他一直在花果山，等你醒来才能安心。”
我还想问些什么，被他打断；“你身体初愈，还需卧床休息，这几日且安心休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此后三日，他殷勤无比，将我照顾的无微不至。
其实伤势已基本痊愈，脸上也不曾留疤。他笑言；“在我心里，阿谖永远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
夜里，他与我同床共枕，寸步不离。
我合上眸子假寐，知道他就在黑暗中盯着我，万籁俱寂的夜里，他的叹息清晰可闻。
直到他沉沉睡去，我才会睁开眼睛，安静的等待白昼到来。
后来，他终于允许我四处走动了。
我也再次见到被他阻拦多日的释三觉。
小师父红着眼睛；“谖儿，你受苦了。”
露出一抹苦笑，回他；“师父，答应教你防身之术，恐怕徒儿要食言了。”
释三觉颤抖着双唇，动容道；“你说的哪里话，为师别无所求，只要你安然无恙，便是最好。”
孙悟空原本陷在宝座中，默默旁观着，听了释三觉的话，端坐起身，责无旁贷道；“阿谖，你的内丹，老孙一定帮你夺回来。当日你所受之苦，我要他们十倍奉还。”
我微微一顿，朝他福身；“多谢大圣。”
接着对释三觉道；“若我无法护你西行，就让齐天大圣替我走完这段路，他神通广大，定能不负所托。”
而孙悟空并不太乐意；“阿谖……”
我提醒着；“大圣，你答应过的。”
孙悟空沉默须臾，抬起眸子，一字一顿；“一起去，一起去，你，我，他，缺一不可。”
他说；“待寻回内丹，咱们一起，西去取经。”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在他眼里，取经不重要，去哪里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咱们，一起。
释三觉合掌；“多谢大圣。”
晚间，月明星稀，凉风习习，我靠着凉椅在外面晒月亮，猴儿们围着篝火玩耍。
闭目养神时，孙悟空走了过来。
他清了清嗓，轻声唤我的名字；“阿谖。”
闻声望去，见他满腹心事，问；“大圣，有何指教？”
孙悟空犹豫着；“阿谖，你为何待我如此生分？”
他说；“阿谖，你很久都没有笑过了。”
我绽出一个笑颜。
孙悟空看出我的违心，摇摇头；“阿谖，我以为，有些事情已经过去，没有再提起的必要了。”
我再次闭上眼睛；“若你有心，请尊称我一声公主，咱们之间，还没有熟悉到直呼名讳的地步。”
他洞察我的一切，在他面前，我什么秘密都没有。
可是，对于他的从前，我一无所知。
也是，求娶我原本就是一个阴谋，如何能够坦诚相待。
孙悟空叹了口气；“阿谖，我只想你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如果这件事令你伤神，是我的罪过。”
他牵起我的手；“你随我来，所有的事情，我一五一十讲给你听。”
孙悟空与通天大圣决裂，确实因为一个女子。
女子名唤穆月舒，时年二十一，是猎户家的女儿。
那时候，孙悟空刚刚学成归来，路过一处山头，唤作神砚山，恰巧看到穆姑娘只身一人，正与一条斑斓猛虎对峙。
穆姑娘脚下有一只刚刚猎杀的兔子，看来遇到这只猛虎，乃是状况之外。
很俗套的故事。
孙悟空虎口夺食，救下穆月舒。
生死存亡之际，孙悟空的出现，使穆月舒以为天神降临。
她决心以身相许，报答孙悟空救命之恩。
孙悟空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旁人看到他，都以为是个妖怪，退避三舍都来不及，怎么还有上赶着嫁给他的女子。
于是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天不遂人愿，穆月舒姑娘生了一场大病，命不久矣。
孙悟空熟读各类古籍，晓得要救回穆姑娘性命，为今之计，只能求助于自己的大哥，通天大圣。
通天大圣手中有一株仙草，唤作众生度。
服之可祛百病，且延年益寿。
最重要的是，此药功效，恰好对症。
穆姑娘却不许他走，她以为，孙悟空不过是找个借口溜之大吉。她放出狠话，如果孙悟空离开，她立刻咬舌自尽。
她是将死之躯，在世的最后一个心愿，就是嫁给孙悟空为妻。
为了稳住她的情绪，孙悟空与她演了一出戏。
神砚山下，茅草屋中，两人拜了天地。
通天大圣并不愿意将众生度送给一个凡人，众生度何等珍贵，五百年才结得一株。
可孙悟空救人之心迫切，某日深夜，他潜入龙吟山，偷偷拿走了众生度。
但孙悟空不知，通天大圣早预料到，他会兵行险招。
通天大圣先行一步，将众生度换作断肠草。
一条人命，在他眼里不过蝼蚁，不值一提。
他也不相信，孙悟空会为了一个女人与他作对。
可是，他错了。
穆月舒死了，孙悟空这才意识到，自己落入了通天大圣的圈套中。
他为穆月舒的死愤懑不平，又因通天大圣的绝情感到陌生。
二人因此决裂，孙悟空立下誓言，此生此世，绝不会踏入龙吟山半步。
兄弟俩吵得面红耳赤，以至于最终割袍断义，从此再不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