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风平浪静的时候

    自从会坐以后，孩子的活动量是越来越大。我有事情在忙，妈妈把孩子放在自己屋里陪着他，厨房里的菜炒的差不多了，妈妈把他放在床中间，然后去厨房把火关掉，刚到厨房我就听见了嘭的声音，原来就这一两分钟的功夫，孩子从床中间滚到了地上。

    不仅如此，因为该长牙了，所以他嘴巴里经常流口水，口水太多，下巴都出红疹子了。我买了口水巾给他系上，不到十分钟就湿透了需要再换一条，买了四条口水巾根本不够换。后来我直接买了十条口水巾，每天洗口水巾都要洗十几条。口水巾一直戴到一岁多，牙齿基本长齐了才不流口水了。

    要长牙的时候他的牙龈比较痒，就会咬各种东西。比如说吃奶的时候咬乳房，他第一次咬我的时候实在太痛了，让我没忍住直接掐回去了。把他掐哭了。我告诉他不可以咬妈妈，你咬我我就要掐回去。妈妈看我把孩子掐哭了很生气，说我不该打孩子。

    后来我给他买了很多用牙咬的玩具，刚好那个双胞胎妈妈去韩国代购，让她帮忙带回来了几种磨牙棒，他每天都要咬很久，为了保持卫生，等他晚上睡觉后就把磨牙棒放在锅里给玩具消毒。

    他的视力发育的也差不多了，能看到非常微小的东西，然后趁你不备以迅耳不及掩耳之势把东西放进嘴巴。我真的快要疯了，我有时候根本不知道他往嘴巴里塞的什么。我只能每天洗床单换床单，每天看着他，就怕他吃下不该吃的东西又要去医院，我是真的不喜欢去医院。

    除了他醒来的时候需要我寸步不离地陪着他，他睡着的时候依然如此。他的身上好像装有雷达，你一离开他就能扫描到然后醒来。手机有消息的时候，他会睁着大眼睛看着你。手机有电话的时候，他还睁着大眼睛看着你。一直看着他太累了，我想等他睡着了自己能休息一会。可是他一听到声音就又兴奋又好奇地不睡觉。后来我的手机就经常处于静音状态，经常接不到别人的电话。后来姐姐生完二胎，电话也调成了静音模式，我还调侃她现在轮到她不接我电话了。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了，自己刷了会抖音，看着时间赶快睡觉，不然孩子该醒了。不过还没等你睡着，孩子就会醒来。然后你就没办法休息了。

    有时候把孩子哄睡了，自己准备上个厕所，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还有的时候，孩子没睡着，我自己把自己哄睡了。那时候给孩子准备的小床是和大床拼在一起的，一侧挨着我，另外一侧有10厘米的栏杆保护，晚上他一个人睡正好。可是有一天晚上我睡眼朦胧中好像看到孩子站在小床边快要掉下去了，我直接被吓醒了，他弓着腰站在那里还往下看，马上就要掉下去了。我赶紧拉住他的衣服，把他抱到大床上，然后我睡在小床上。可是没一会孩子就爬过来找我，要我搂着才肯睡，但是15米的小床睡三个人实在拥挤，我就和孩子一起睡到了他的小床上。

    我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有了抑郁倾向。从那个时候起，他醒着的时候要一直陪着他，他睡觉的时候要一直挨着他，不然他就会醒过来，连上个厕所都不敢去，就想让他多睡会让我休息一下。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越来越感觉到透不过来气，越来越感到没有一丁点的自由。刚生完孩子虽然累，但那是身体的累，多休息休息就好了。那时候只是觉得自己很脆弱，很小的事情就止不住眼泪。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的脾气越来越大，我想发泄却无处发泄，最后把怒气都撒在了他们三个身上。我在给孩子喂奶，口渴了让老公给我接水喝，他端来水杯以后直接离开了，在外面电脑前打游戏。我很生气，我自己带孩子这么累，让你给我接杯水，你都不能等我喝完把水杯拿走，所以我直接把杯子扔到了地上。他进来看了一下，心里估计在骂我疯了吧，可是他啥也没说把杯子捡起来拿走了。

    我把怒气撒在妈妈身上，嫌她天天五十多岁的人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

    我把怒气撒在孩子身上，有一次因为孩子不听话我就掐了他脖子下面，没想到因为小孩皮肤嫩被我掐出血了。包括后来用力打他的手掌。包括后来去医院看病时候他在地上哭闹被我踢了一脚。包括他大一点以后每次一哭闹我就骂他打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每天都要哭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哭闹我就想打他。

    我把怒气发泄在孩子身上的最多，我觉得是他剥夺了我的自由，让我每天哪里也去不了，什么都干不了，没有一丁点价值。而且因为他小，还没有能力反抗我，这更让他对他肆无忌惮地吼骂。

    我知道我那个样子很丑，所以每次都在老公出门以后，我才开始自己的表演。开始对着孩子怒吼，拍桌子拍床，扔东西，做出了我能做出的任何恶意行为，对着那么小的孩子。

    站在现在回看那时候的我，我很确定，我生病了。生完孩子以后我在抖音上刷到了很多产后抑郁的行为，包括妈妈抱着几个月的宝宝跳河的，孩子几个月父母就闹离婚的。我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我自己也生病了，而我当时完全没有意识到。

    我觉得我那些年有点疯魔的状态，因为过于疲惫大脑已经离家出走，对事情没有基本的判断能力。每天会陷入很多负面情绪，然后经常怀疑自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带着孩子出去的时候，一副好妈妈的样子，一旦回到家里就开始对孩子歇斯底里。

    那几年，孩子特别爱哭。我还跟别人抱怨，怎么我每天24小时陪伴他，他还这么缺乏安全感。我现在明白了，可能是因为，他遭受到的恐惧已经大于了我每天对他的陪伴。

    我现在已经走出来了，但我知道这个过程有多艰难。我想到了我的妈妈，是不是因为要一个人养大三个孩子，一边照顾孩子一边还要干农活做家务，还被公公婆婆和自己的老公欺负，生完孩子的第二天就被自己的婆婆要求下地干活，是不是就是这些委屈硬生生把妈妈逼疯了，让她多少年都走不出来。

    别的妈妈呢？也像我一样有过这种经历吗？也都是自己熬出来的吗？

    以前的社会结构，男性在外面挣钱女性在家养孩子做家务。而新时代的社会结构，女性早已在社会上独当一面，挣得钱不比男性少，生完孩子以后竟然还是需要一个人承担起养育孩子的重任吗？

    我们处在一个各方面迅猛发展的时代，而唯独养育孩子这件事情，大部分人的观念都还停留在几十年前。孩子生完了都认为孩子就该妈妈带，孩子哭了就让妈妈哄，孩子生病了都怪妈妈，孩子磕到碰到了都是妈妈看孩子不认真，孩子的坏习惯都是妈妈养成的，好习惯都是随了爸爸。就是这些细碎的小事让相当一部分婚姻岌岌可危。

    社会没有这方面的认知吗？没有试过从根本上想想办法吗？男性共同承担家务养育孩子，而不只是提供金钱，真的有那么难吗？

    我后来想起来那几年的经历，依然感到唏嘘。我自责当时对孩子的所作所为，但我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已经尽力了。就是太在乎孩子才会让自己一再失控。

    等到你开始在乎自己，你的生活又回到了风平浪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