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家的回忆

    宋严终于在晚上9点回到了自己家里。

    打开水电阀门，看着空荡荡的家，简单擦了擦洗漱台的灰尘，在哗哗水声中给自己洗了把脸。

    掀掉卧室遮挡灰尘的隔膜胶布，宋严凑近闻了闻还有没有灰尘的气味，确定没有以后安心躺了上去。

    宋严前年和爸妈在这儿会合，一起过了年。

    去年是在姐姐家。

    老家是一个南方的小镇，如果具体到户口本就是某村某组某个门牌号。

    八年前的拆迁，把原来的木砖混建房建成了一栋栋五六层高的城乡结合部标准房。

    白色的墙，深灰色的棱角边，楼顶是现今最凸显农村焕新气质的灰黑色尖尖帽屋檐，当然，最初可能是想朝着“檐牙高啄”这个范儿去的。

    再缠绕一点点的历史，政府是想打造一个古镇来着。

    说是老家，但全家人都几年没来这儿过年了。

    当时回来大半个月，和爸妈一起办理装修贷款，年前办下来安心过年，年后再细细动作，然后去拜访亲戚，买东买西，虽然没做什么大事，但已经感觉到很累了。

    她想，自己就是这么一个容易觉得累的人。

    还记得那一年看着窗外逐渐多起来的烟花漫天洒下，靠阳台近一点那花坠子好似就要洒到自己眼睛里，虽然隔着玻璃窗，也还是挺让人害怕的，再加上炮竹声此起彼伏，过年的气氛很足。

    虽是古镇，但管理上渐渐城市化，新农村建设后的小镇也是划了街道片区，当地人应征环卫工人，每个人承担一个片区，不高的工资但要保证自己所负责片区每天无垃圾树叶，保证整体卫生整洁。

    相对于小镇的消费倒也让这份工资很低的工作挤破了头，主要是稳定，否则能做什么活儿呢，除了手艺人和家承的个体经营户，几乎都是农活，市场体量小，要开辟一个新的活计，并不那么容易。

    除夕这晚无疑让环卫工人伤透了脑筋，已经可以预见第二天一大早得多累，作为资深社畜的宋严颇有同理心地这样想。

    过年这几天工资是怎样算的？至少初一这天会加点吧？

    也记得当时的她有感于大年三十不多的年味儿，停下手中的杂事，在借住的亲戚家的屋中把电脑打开放起了春晚，她邀请妈妈爸爸坐一起边看边吃瓜子，试图让自己家里有点年味儿。

    亲戚一家也早就举家搬迁到另外的城市工作生活，照常是偶尔一次的年节才会过来暂住，所以当初的装修就非常简单，也没有电视冰箱这样需要经常使用才能不使其变坏的东西。

    宋严三人来住也是提出给房租了的，亲戚家没要，倒教人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就是回来装修房子的，所以一家三口就这么借住在了那儿。离宋严现在装修好的家不远，分落在一个拐角两边延伸出去的不同楼栋。

    真的是空房子，除了最基础的生活设施以外别的东西都没有，包括窗帘。

    客厅隐私全靠玻璃窗上的那层常年未打扫累积得厚厚的灰尘污迹勉力支撑，就这样大家都决定窗户就不打扫了，反正将就住住。

    擦干净了，隐私也没了。

    大大敞开着的落地窗过年晚上倒也方便了观看烟花。绚烂到让人震颤的烟花彷佛要冲进观看者的眼睛里，于是大家临着窗也感到太危险了，稍稍退后几步，反而恰当。

    那年的除夕夜就这么平凡的过去了啊。

    这些都是上一次宋严回家的记忆。

    那时候暂时没有亲戚串门，日子很是安静，宋严也习惯跟着爸妈一起健康作息，一日三餐几乎准点开饭。

    有时候赖在床上，不想在一个特定的饭点吃饭或者不吃饭也没关系，但她那亲爱的爸爸也老是会在门口大声地喊，吃饭了，吃了再睡啊——爸爸有一只耳朵听力不行，所以说话总是很大声——可吃了再睡的觉再也不是同一个觉了，耐着性子说了两三次也终于劝住关心女儿的老父亲。

    吃了东西，爸妈就会出门散步，或是串门或是办理自己原定计划内的那点事情，顺便听一听新鲜的八卦消息。

    回来以后会把听到的新鲜事很自然地摆谈出来，于是宋严足不出户也知道了很多人的近况。

    大多数都不记得具体样貌了，但一听描述大概也知道说的是谁。

    小镇八卦人传人的，就算你几年没回来，但随便遇到一个人至少也清楚你这些年在外混得是好是坏。

    这两年宋严听得多一点留有印象的就是两个人，一个是隔壁除夕夜烟花排成一溜街放了一两个小时的小镇事业成功人士——华某，对方据说白手起家，如今在国内沿海一个新兴城市小有所成。

    作为独自奋斗的一代，自然不能和积淀深厚的大老板比，但从普通工薪族来看也是大大富余的，真正意义上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且让人津津乐道地是对方是个厚道人，比如作为除夕夜的最大垃圾产出方，当晚他是预先请了两个人打扫战场的，鞭炮声停了以后人自己把这一个段街道给清理了。

    另一个是从小比较会学习至今博士毕业前途坦荡的学业成功人士——张同学，具体什么学校宋严没问，问了也是自讨没趣，虽然爸妈都是不会拿来和自己比较的，而且除了清北，爸妈其他什么好学校也不清楚。

    现阶段的宋严已经缺少了很多探究事务的欲望，只知道对方是和航空一类有关的挺高大上一专业。

    质朴的宋妈宋爸用质朴的语言述说着听来的小镇八卦。

    前者小学没毕业，靠着自己的头脑和机遇也碰撞出了一条路，后者靠着自己的自律和学习能力也得见曙光这就是“大家都有光明的前途”吧。

    而后就是年后妈妈先去了j市打工，原有的工作不好太迟去，太迟了不知道老板想法，妈妈在这家干了多年的厂子就会不知情况如何。

    宋严和爸爸跟进了大部分的装修事宜，所以现在的家里的装修风格大体上是符合宋严审美的，当然咯， 装修的好坏就是有多大钱办多大事。

    再然后就是连宋严也没办法跟进了，得去g市打工。

    因为爸爸是辞职以后回家安心装修的，所以后续就是也只有他来跟进，此后诸多细节不太满意不用详说。

    两代人的审美，碰撞出的是一道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