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毒蛇
说起腹中的孩子，卫芫华面上带上一丝柔和，“八个月了，是快生了，不知可否请罗医官瞧瞧？”
“当然。”
两人坐到一起，卫芫华伸出手，女医罗给看脉，半晌后笑道：“脉搏强健有力，将来准是个好动的儿郎。”
“承罗医官吉言了。”
正说着，小院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瞧着皮肤颇为黝黑的少年，颇为瘦削，五官不显，那双眼睛却是亮得吓人。
走过来的几步也极为稳健，是个身体好的，女医罗心下满意了两分。
“阿钺，这是宫中伺候长使的罗医官，她送来了长使的家书。”
卫钺同女医罗见礼，而后接过长姊手中的布帛，查看起来。
从前他和长兄同是长公主府里的马奴，后来去学了做生意，现下又托了二姊的福做了官。
从开始的不顺，到现在顺利，卫钺极擅察言观色，看完家书，他不但知晓二姊在宫中过得艰难，还知道二姊开始得势了。
不然也不会想要拉拢自己用得上的人。
即便如此，二姊在家书里也只是让他看看是否满意，全凭自己心意，并未直接为难说让他娶。
卫钺一瞬心疼起来，他们姐弟四个从小相依为命，如今眼看着运道要好起来，他如何还能拖二姊的后腿？
收了家书，卫钺朝女医罗行了长辈礼，满脸诚恳，“承蒙医官瞧得起，只是从前我全家皆是奴隶，这礼方面怕是多有错漏，家财亦不多。”
“医官世代为医，又伺候着宫中贵人，家中儿女想必是知礼懂礼，若医官不介意，钺愿高攀。”
直到此时，女医罗才真正满意起来，本来她心中颇为忐忑，这卫家从前尽管是奴隶，可今时不同往日，也算是士族了。
这时，卫钺若是通过卫辛夷再娶一个高门贵女，全家卑贱的身份自此便可以摆脱了。
她名为医官，实则却是奴婢，娶了她的女儿，他日说起身份来，卫钺怕是要被笑话的。
“我亦是奴婢，卫大人，他日说起府中主母出身，你怕是会被同僚笑话。”
“何惧，钺亦是奴隶出身，说起来，更为卑贱，哪怕他日我位高权重，也依旧会有人拿此说事。”
“既然洗不脱，那就背着，待到来日登高，所有不好的言语也会变成赞言。”
女医罗方才发觉，眼前这个少年郎，眼中含着的是勃勃的野心。
女医罗大喜，她不知这个少年郎前途如何，但就是这个向上钻研的劲头，她女儿的未来就不会差。
再瞧卫芫华，怀孕的长姊都能接到家中来养着，这是能担事的，就是将来女儿色衰有新人了，也不会有人越过女儿去。
“好好好，我只今日有假，我家在三春闾九巷，正数过去第三家便是，你若有心，可同我女儿见见面。”
“这嫁娶一应事宜，我会派人前来教导你们，我这便家去了。”
姐弟二人又是一番礼送女医罗。
卫辛夷得知卫钺同意后，心里滋味更难受了，原身这个幼弟做了两个月的官还没被人拉下来，说明是个极聪慧的。
定是看出她在宫中的艰难了，二话不说便答应，这是心疼她呢。
卫辛夷心底生出愧疚来，这一愧疚，就越发想要补偿。
“玳瑁，去瞧瞧库房，挑好的叫人送去卫家，给卫大人作聘礼用。”
日子便是如此过，十月里，通过女医罗，卫辛夷知道卫家添丁了，卫芫华生了一个六斤重的小子。
作为舅舅的卫钺亲自给取了一个名字，叫做霍却恨。
卫辛夷心头一动，却恨，去病这两个名字简直有异曲同工之效。
她还姓卫，该不会……
可历史上那位皇后名叫子夫啊……
卫辛夷按下心里的猜测，她还需要多方位证实。
十一月，肚子里的孩子六个月了，知道女医罗会看男女之后，卫辛夷让女医罗细细看了，确定确实是个男胎后，卫辛夷叹息，终究还是要争的。
彼时宁妃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坐稳了，太医丞看过都说康健得不得了，宁妃便又开始起心思了。
瞧见说是保不住龙胎的卫辛夷现下是吃嘛嘛香，喝啥啥不剩，才发觉自己可能是被骗了。
于是，某日卫辛夷在自己的院子里散个步，就瞧见一条三角脑袋的青蛇。
当时现场一片混乱，还好因为冬日，围着她的人多，一个小黄门被咬了一口，片刻时间就被毒死了。
好在因为是冬日，这条蛇没那么灵敏，最后还是褚黎带着人捉了。
卫辛夷吓得不轻，更是心惊，她院子里是撒了张令月送的药粉的，这段时日别说是蛇了，虫子都见不到一只。
且现下已经是十一月了，蛇都冬眠了，竟然还会跑到院子里来？
“长使，那蛇该如何办？”褚黎在殿外问了一声。
“打死了，悄摸叫人丢到长乐宫去。”
卫辛夷感到小腹有点痛，努力稳住情绪，叫女医罗给她好好看看。
片刻过后，女医罗皱眉道，“这回长使是真动了胎气了，需卧床一段时日。”
卫辛夷心底腾起一股怒气来，这大渊的人不是迷信吗？
怎么宁妃就不怕自己的孩子因此没了福气？
“长使，要不要告诉陛下？”玳瑁在旁小心问道。
“告诉陛下没有用，背后的人除了宁妃我想不出来任何人，宁妃现在七个月了，眼看就要生了，这个节骨眼上，陛下定然不会动她。”
这天傍晚，褚黎乔装一番，避开巡逻的人，偷摸将已经死了的青蛇丢进长乐宫。
第二日，瞧见青蛇的宁妃吓了一大跳，因为心里有鬼，当场便吓得又动了胎气了。
宁妃叫人去请武帝，可惜现下武帝因为养马法已经施行，北边遭了雪灾，匈奴人又开始在边境打草谷，弓弩已经开始试用，武帝主张敢狠狠打一仗。
朝臣们却主张和亲送钱粮，因为匈奴人，从高祖到先帝，就没打过过，武帝气得两眼发黑，发落了好几个老臣，压根没时间管宁妃的破事。
于是看望宁妃的人变成了襄昭仪和兰若心。
宁妃瞧见她们，面上的笑都挂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