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破城
叶良辰看到李稷怎么攻破乌拉城，是在当天入夜之后。
而在他见证这一切前，他先见识了李稷怎么骂街。他更惊叹于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用脏话骂街半个时辰不重样儿，把人体器官用了个遍。不用脏话骂街，半个时辰也没重样儿，从天上的星星，到森林里猩猩都可以成为这厮的骂人素材。一度让喜欢惺惺作态的叶志眉不顾保持沉稳形象，命令随从朝李稷开枪。
叶良辰以为李稷好歹也是一方势力的首领，在这个距离上应该会一脸云淡风轻。没成想李稷这个狗一样的东西，骑着马调头就跑，边跑还边喊叶良辰的亲随一起跑。
那还有个不跑嘛，这一枪打出来，想打中李稷很难，但随机打中哪个倒霉鬼可不难。
于是，让叶良辰为之气结的一幕出现了，自己的几十个亲随，让本来是敌方首领的李稷带着一顿跑，最后弄得自己也不得不跟着一起跑。
而李稷跑的方向是自己的营地。跑出去没多远，绕进一片足以遮挡住远方城头视线的树林。
叶良辰惊讶发现树林里居然有十几个人，而十几个人中间，围拢着三辆马车。不对，其中一辆是运辎重的马车，另外两个，则是跟挂车差不多的铁疙瘩。
“这是？这是？”叶良辰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听说过这东西，也看过画图，但亲眼见，绝对是头一回。
“你没看错，这不就是炮嘛。”李稷这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了。
赞王朝当然有炮，但那都是塞火药打铁球的炮，这种洋人玩意儿，此时的华夏大地当然也有，比如据说南方旧朝廷的江南军就有，但属实不多。叶良辰终于明白，如果李稷硬攻乌拉城，即便没有他叔叔的背刺，自己恐怕也很难抵御攻势。乌拉城可不比金陵和长安、燕京那种千年雄城，面对这玩意儿，就乌拉城那小城门，和窗户纸区别不大。
“叶良辰，我跟你说啊，我这可是为你下血本儿了。这天也快黑了，来，先饱餐战饭吧。吃饱了再打。本来我不想用炮的，你叔特么的开枪吓唬我，一会儿我好好吓唬吓唬他。”
叶良辰真要疯了，这李稷长了个疯狗脑袋吗？怎么感觉谁要是得罪了他，比得罪黄皮子还麻烦。
算了，不想那些了，先吃饭吧，叶良辰是真饿了。
那辆马车上就是专门给叶良辰这一行人备好的饭菜。
叶良辰又糟心了，李稷准备的饭菜这么好。虽然他自己从小也算锦衣玉食，但是给这么多人都供应这样的饭菜，李稷到底是有多败家。看着自己属下吧唧吧唧吃得这个香，叶良辰感觉以后自己的亲随或许真的会跟着李稷跑的。
李稷，你个狗一样的东西。叶良辰心里骂了好几遍。
……
等天黑透了，李稷让叶良辰的人和他那十几个炮兵换了衣服，然后拖着大炮又奔城门去了。
“李稷，你带着的罗刹人是怎么回事儿？你私通罗刹了？”叶良辰警惕地问。
“通个鬼的罗刹，那叫罗斯人。都是自家兄弟了。”
“你如果投靠洋人，我就……”叶良辰一脸凶狠。
“都告诉你了，我投靠个鬼的洋人，你还挺特么爱国。我不会坑害华夏人的，你别唠叨。婆婆妈妈的呢。”李稷真的服气了，心说叶良辰这鸟人真特么娘们儿，估计是他祸害的女人太多，被阴柔气入体了。
等到了距离城门五百米的地方，李稷让众人留下，喊着叶良辰，二人一起又前行约三百米。
李稷拿着铜号，又扯开嗓门儿喊开了。
“叶志眉，你说你起的那破波一名字，一听就是个娘们儿，你都不长胡子，你是不是女扮男装不要狗脸。你要是女扮男装的话，等我把你逮起来以后，就把你送给土匪乐呵乐呵。”
话刚说完，李稷觉得一道寒光射向自己，发现叶良辰正恶狠狠地看着他。
“看我干啥？跟我一起骂啊！”
“你别看我更恨我二叔，但我现在更希望他一枪打死你。”
李稷一甩手，“别整那没用地，你真是白起个戏台上男主角的名儿，一点儿主角光环没有。靠，就是个完犊子青铜。”
叶良辰懵了，这厮说的什么玩意儿。
比叶良辰还懵的，是他二叔。
叶志眉是典型的能力配不上野心，歹毒水平也配不上野心。本来想着收买了叶良辰大多数手下后，一关城门，李稷就替自己执刀把叶良辰做掉了。然后自己只要死守，拖一拖就把李稷那个矿工出身的破落户拖垮了。本来嘛，远道而来，他能带多少军粮，去各地征收，别说这不是他李稷的地盘儿，就算是，那不也得时间嘛。
没想到，李稷和叶良辰这两个该死的东西居然凑到一起对付自己了。
但是，没关系。叶志眉得意的想着。叶良辰，你的真实身份要是暴露了，就那带着矿工和府兵起事的李稷，怎么对你不难想象。到时候，辱没叶家清誉的你，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估计你自己就得上吊投河了。
叶志眉美滋滋想他的，却听到了城楼下李稷乐呵呵地骂他。
太欺负人了。叶志眉受不了了。他十几步化作几十步的冲到门楼上，指着黑夜里模模糊糊的人影，向手下发令，“给我弄死他个王八羔子……”
等的就是你出现呢。
李稷一拽马匹的一侧缰绳，带着叶良辰就跑。
当身后零星枪声响起，李稷对叶良辰喊了一声“张嘴，捂耳朵”。
叶良辰慢了半拍儿，看到几百米外火光一闪，继而是地面上明显的震动和让心口发颤的巨响。
而他们的身后，叶志眉也只是感觉到眼前一亮，还没来得及恐惧，就失去了意识。
几乎是两声炮响刚刚落下，城内的十余处地点，相继响起了爆炸声。
叶良辰有些惊恐地看向李稷，问道：“你的人干的？”
“嗯！”李稷答应一声。
“你的人在城内？”
“对啊。很意外吗？”
“你不强行攻城？”
李稷笑道：“我喝假酒啦？只要脑子没坏掉，我为什么要强行攻城？还有，你的问题真多！”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人什么时候进城的？”
“在我们到来之前，一百人，提前出发。哎，都告诉你吧，刚才的炮声就是行动暗号。白天关于炒鸡蛋的话，也是暗号。我过来找你时，就已经让我的骑兵兄弟们回去传信儿了，联系潜伏在城内的兄弟。还有，你二叔的独生儿子此刻应该也死了。我没刺杀你，可不耽误刺杀他……现在，你是叶家绝对的继承者了，因为你再就没有其他叔伯了。”
叶良辰深吸口气，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整不过眼前这个狗一样的家伙。自己家这点儿事情全在别人的掌握里，还打个屁啊。
李稷可没管那些，他对叶良辰的态度很直白，“你说话还算话吗？你二叔死了，你回去做家主吧。现在，让你的人放弃抵抗。”
叶良辰已经心如死灰了，他有种无力感。但李稷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拿过铜号，竭力呼喊着，“叶家的人，乌拉城的守军。我是叶良辰，听我指令，放下武器，不要做没必要的抵抗。叶家的人，听我指令……”
李稷也叹口气，希望里面能有更多的人听到吧，也希望听到的人能有更多听从吧。尽可能少死点儿人，这是李稷此刻唯一希望的。
他知道，面对城内数千守军，和收拾百十个土匪，或者佟江城里战意全无的府兵完全不一样。对这样的对手，李稷已经不可能再用斩首方式赢得胜利了，就像现在，他已经两炮轰死了叶志眉，可城内各处依旧传来了枪声。外加乌拉城也比那两个城市大上许多。他这边则只有两百多人，还有些守卫营地的人和后勤人员，这样的对比之下，自己的人战力再强，这次也难免有人阵亡。
李稷更深知，他的人马，也该面对这种有些烈度和强度的作战了！
这一夜，枪声从密集，到稀疏，再到沉寂。足足过去三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