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督军大人
“一二一……一二一……向右看！”
“一、二！”
清晨的旭日中，出操的口令在各个方队间交替起伏。
随着队列由齐步转为正步，防卫队队员脚底板砸在地面的震动逐渐向四周扩散。
听着外面火热的氛围，李稷的会议室中却有些压抑。
“我们还是一支实力很弱小的力量，目前也只能维持自身不被外界强权欺凌而已。恕我直言，即使归附执政府，能起到的作用也非常有限。”李稷朝坐在对面的一个身着军装的白胖男子说道。
白胖男子身上的军装与李稷他们的防卫队制服明显不同，此人正是南方执政府派到此处的特使李新初。这胖子一清早见到李稷后倒是实诚，直接提出了要招安防卫队的打算，并承诺每月给予相应的军饷。但他们报来的数字，真是抠门儿，落到每个人身上，都不如李稷给宝瓶山酒厂那几个公公多。
听出李稷话里对招安一事的推脱，李新初还是不肯轻易放弃。“李总委，您的能力，我们执政府也有所知晓。足下为民众谋福，为社稷图安。实为我辈楷模。若为执政府效力，共铸华夏一统大业，留名后世，岂不美哉。”
“特使大人谬赞了。”李稷应道，“不知特使大人能否告知，以执政府方面而言，这归附，又当如何归附？明人不说暗话，除了军饷，你们还能给予我们哪些好处？而我们，又需要付出什么？请特使大人明示。”
李稷有些咄咄逼人，这个谈判姿态，是杨中兴和董天连日来传送的多封密信里告诉李稷的。这个李新初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主儿，刚来时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被董天带着参加了一次野外拉练，又看了一遍防卫队的实战演习，方才消停下来。不管这厮是不是蠢货，只要正常的男人，看见防卫队的状态，就知道这支武装的战斗力不白给。
没想到，作为使团主使的李新初尚未答话，副使左立鑫抢先开口了。
“总委先生啊。我们执政府，一般招安各地土匪武装时……不谈条件，只谈死活。”
李稷看着一脸桀骜的左立鑫，笑着点点头，不再说话。
“左副使……是想把我们当土匪武装对待了？还有，要谈死活，我可以陪你谈，您是喜欢用拳脚谈？还是用刀枪谈？”
回话的不是李稷，而是杨中兴。或许在李稷的原生时代，杨中兴这个年纪还只是被当作孩子对待，但在眼下时局中，杨中兴已经成长为李稷势力中具体行政的首脑级存在。他很清楚，此刻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哼，好勇斗狠之辈。你以为你们是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执政府之外的武装，都是非法武装，都以土匪论处。”
吴二虎刚才就忍不住了，“啪”的一声拍下桌子，“你他妈……”只是话还没全部骂出口。就被李稷扶住肩膀按了下去，然后，李稷又在他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以土匪论处我们？”杨中兴接着反问道。“特使大人，你们这使团里，是主使说话算，还是副使说话算啊？”
一直唱白脸儿的李新初被杨中兴将了一军，多少有点儿尴尬地解释道：“杨参谋长误会了，我们执政府，追求共和，有事情，自然是大家商量嘛。”
“哈哈，共和共和，共而不和吧？如果我们是土匪，两位可有证据证明我们做了哪些荼毒百姓的事情？如果没有，那我可要说一说执政府在鄂西到川渝一路做的事情了……”
杨中兴说到此处，便不再言语，看着对方的反应。
“要说便说，你们北人不是自诩快人快语吗？吞吞吐吐，还不如婆娘。”
这次李稷终于说话了：“好，那我就快人快语。我要求，执政府委任我为东北地区督军，我可以代执政府消灭、收编、整训东北地区所有我们认为的非法武装。军饷嘛，就不劳烦执政府了，那点儿钱你们留着花，这样你们还能少祸害祸害南方的百姓。”
“啪……”这次拍桌子的是左立鑫。
“李稷，你觉得你开出这样的条件，还可能谈下去吗？”
李稷看都没看左立鑫，而是看向李新初。“谈不下去可以不谈，反正东北地区比我势力大的还多得是。北边儿的龙江有冯老财，南边儿辽东有杜如晦，辽西有傅山。哪个手里都不下五千人。我这里就一千人。我都不信你们没派人去那几个老土匪的地盘儿。”
“哈哈哈，李总委果然慧眼如炬！”李新初依旧笑眯眯的。“执政府志在统领我华夏一族，重振上古雄风，自是要广纳各方豪杰。是以不敢欺瞒足下。也正因如此，足下所列条件，我等自是无法满足。但是，畿林督军之位，在下是可以做主的。”
所谓的畿林，基本上便是李稷时代吉林省的区域。疆域细节上有所差别，但轮廓上没有太大出入。
李稷知道这个大概就是执政府的底线了，而这个，原本也就是自己期望的上限。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执政府想要一个名义上的统一，而李稷也好，龙江和辽西辽东的悍匪也罢，他们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官衔儿，实质上的利益，还得靠自己手中的人马和刀枪去争取。有了这个名头，至少能作为缓兵之计，继续安稳发展一段时间。倒过来说，执政府想的必然也是安抚住这些偏远之地的不稳定因素，等到有朝一日自己兵强马壮，再挨个的去清除东北和草原上任何不服管的异己势力。
……
条件谈妥了，双方便签署了和议书。李稷体会到了前世官员们交换协议拍照的快感，要知道，以前都是人家签字后交换协议时，他站在底下给人照相。现在终于换到别人给他照了。
看着李新初和左立鑫带来的中央社记者，李稷的目光不由移向了他们的相机。忙悄悄告诉杨中兴，安排人采购照相机、印刷机和电报机，还要聘请相应的技术人才。
在这个事儿上，李稷跟杨中兴耍了臭无赖，那就是怎么做到他不管，只管提要求。杨中兴倒是无所谓，他早就习惯了李稷这个德行。
李新初和左立鑫谈完后表示次日就会启程返回秣陵，那里是执政府的大本营。于是，李稷让人摆上酒席欢送特别使团一行。
谈判，往往都不太友好。但是谈完之后，却都会装作特别友好。
如果是在不明内情的外人看来，双方好得跟老兄弟似的，简直亲密无间。任谁也想象不到谈判时要掀桌子的场景。特别是李稷和李新初，搂着脖子喝着酒，嚷嚷着“一笔写不出来两个‘李’字”的样子，说没有二十年交情都没几个人信，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好鸟儿。其余的人，也是各自畅谈对饮，一派其乐融融。
当李稷走到角落里自斟自饮的左立鑫面前时，倒是左立鑫先反客为主朝李稷做了个请的手势。
“坐吧。”左立鑫笑道。
“你的学生军一路秋毫无犯，敬你一杯。”李稷说着抬起酒杯。
“当啷”一声，酒杯相碰。各自一饮而尽。
“一支向手足同胞施暴的军队，终将自我毁灭……你不是不喝酒吗？这是你手下那些罗刹人带过来的红酒？”左立鑫问。
“啊……这杯之前的，都是葡萄汁。”
左立鑫笑了，给李稷和自己杯中倒上酒。“谢谢，也敬从没伤害过东北黎民的你们”
再度碰杯……
远处的吴二虎看着跟李稷交谈的左立鑫，依旧气哼哼的小声骂道：“他妈的，我咋就这么想揍这小蛮子一顿。”
“大哥止住这念头吧。”走过来的是董天，“杨参谋长告诉我说，这小子是英吉利皇家海军学院的搏击亚军，打得洋鬼子找不到北。”
“切，亚军？最后还不是输了！”吴二虎不屑道。
“你觉得洋鬼子会让东方人拿冠军吗？他们以避免引发族群对立的理由，把决赛取消了，那次比赛没有冠军，两个亚军。”
“草，这群白皮猪。”吴二虎第一次觉得这个左立鑫也不那么讨厌。
“队长让我悄悄告诉你个好事儿，明天使团一走，马上召开军事会议。他有重要的事情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