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满意了吗
平楹的眼泪说来就来,但微生清絮就喜欢他的样子,安静地垂泪,大声地哭诉,一切秀美的,凄美的,她都喜欢,也会为之触动。
微生清絮动作轻缓地擦去了平楹脸上的泪水,在这一动作间,她感觉自己掌心的纹路都被打湿了,最后囫囵一顿擦,将泪痕擦得横七竖八。
她拨了拨平楹的头发,将他先前好不容易弄得齐整的头发又给弄乱了,她觑了一眼,又顺毛将头发弄好,自己给自己找事做的举措十分明显。
兔子急了会咬人,平楹急了就会哭,但会咬人的兔子不需要她来哄,但会哭的平楹却是需要她来哄的。
何况不久前,他才哭过一场,这样一日哭上三四场,再好的眼睛都要被他哭瞎了。
微生清絮不喜欢瞎子,她喜欢从平楹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她一个人的身影,她并不希望这双漂亮的眼睛变得空洞洞的。
泪珠连成串,化作绕指柔,将她的心一点又一点地软化下去,微生清絮语调轻柔地哄着他,“好好好,你哭得大声,你说得有理,先前是我的不该,我不该吼你的。”
“阿楹满意了吗?”
“阿楹可欢喜了呢?”
“你同人计较便算了,何故同一只不开化的狸奴计较,团子招你,惹你了?”
“还有府上的人,阿楹若看不顺眼,都换掉就好了。”
“我叫人去寻你喜欢的人。”
第一个赝品有问题,她就换第二个,第三个,大玄乌泱泱的一群人,总能在其中寻来满意的。
她用被眼泪润湿的手去拉平楹的右手,抚摸着上面还留着痕迹的指印,捧到眼前轻轻地吹了两下,像哄小孩儿一样的哄着他,“不疼了。”
“我方才是吓你的,我怎么舍得在你身上动黥刑呢,从前那个不过是我担心,我狭隘,才刻上的。”
她又摸着平楹被撞红的额角,故技重施地吹了吹,道,“我怎么会叫阿楹疼呢?”
“我又怎么舍得叫阿楹疼呢?”
微生清絮的甜言蜜语说得一套又一套,觉得自己哄得差不多,又捧着平楹的下颚,安抚一般地吻了吻他的唇,一个纯情的吻,不含半点情欲。
一个甜枣给完了,微生清絮仍揪着一开始的问题不放弃,“好了,哄也哄过了,阿楹你该同我说了。”
她一指探到唇前,温声同平楹说,“小声些,瞧你把他们吓得,一杯水都不敢送过来。”
使役高高地将茶水举过头顶,膝行着行至平楹跟前,“俾子问殿下、主君的安。”
“下去吧。”平楹声音嘶哑地道。
“诺。”
微生清絮眸中含笑地看着他,看着他接过水杯,看着他慢慢饮完了水,看着他开口说话。
平楹姿势放松地占据了软榻的一边,白色里衣松松地穿在他的身上,他理都没理,不知是汗湿了鬓发还是鬓发到了此时也没干,黏腻在他的侧脸上。
他捧着空了的茶杯,手指随顺着杯上的纹路抚摸,知道再怎么样也躲不过这一问,于是平铺直述,“殿下将我的生平事调查得清清楚楚,想来也不难猜到,我要杀了这人,除了他的言语外,还有他身上的蛊虫。”
“同命蛊的衍生蛊,巫覡仿造同命蛊弄出来的一种蛊。”
“勉强能算得上与同命蛊同源。”
平楹将右手的腕骨露出来,那里先前有一抹血色,又在微生清絮眼皮底下消失了。
平楹指着那里说,“若是和这种仿制的同源蛊离得近了,我体内的同命蛊有极大的可能发生反应。”
平楹将衣袖落下来,白色的衣袖盖住了他大半的手背,露出纤秀的手指来,他指节一扣,五指合拢成拳,又渐渐松开。
覆着手心的衣袖被他推了推,无伤痕的右掌掌心被他摊开。
他面不改色地将左手上的杯子对着坚硬的实木榻一砸,左手衣袖凌厉带着劲风,扑了微生清絮整个掌心。
微生清絮握住了平楹直直往榻上砸的手,她敲了一下平楹的左手手腕,杯子骨碌碌地滚下来了软榻,还算结实,没有碎。
“阿楹有什么不满,冲着我去就好了,何苦又去折腾自己的手呢?”
微生清絮五指攥着平楹的左手,将他虚虚握着的左手合拢,“阿楹一言不合就弄伤自己的手,这种习惯得改改。”
“这么漂亮的手弄伤了,多可惜啊!”
微生清絮握着他的手,指尖从他的指缝挤进去,来了一个虚握的十指相扣。
“就算阿楹不心疼,我也会心疼的。”
“你想要做什么,同我说就好了,我不在,就同府上的人说。”
“阿楹自幼金尊玉贵的,如今也不必亲自动手。”
平楹垂着眼,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