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时时守护你
岑安不语。
岑延恩继续说道。
“继承人没那么好当，不仅要有足够的能力，也要有足够的定力和毅力。”
“拥有巨大财富与资源，同样的，你就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精力与时间。”
“你继承的不是一个公司，更是整个岑家从古至今延续的心血。”
“在考验你能力是否足够的同时，更多的也是考验你是不是足够有理智，足够有耐心。”
“因此，学习期间要保证你所有精力都在学习。”
“安安，当初不是没有别的选择能让岑延康希望破灭。”
“可我不愿意。”
“我只会有你这一个孩子。”
岑安听着岑延恩最后一句话，无动于衷。
不是只有她一个孩子就能偿清他对姜淑清的亏欠。
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孩子就能对长时间的无视一笔勾销。
岑安合上文件，淡淡道，“有话直说。”
岑延恩将其中的一张图片递给岑安，皱着眉头，“安安，你看看这张照片。”
她接过照片，看也没看一眼，手掌紧握，将照片捏成一团，提高音量，语气里满是烦躁。
“我上次就和你说过，别在学校里监视我。”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么多年，你是不是只有这种手段？”
“你究竟把我当作什么？”
她的余光瞥向桌上的桔梗花，岑安稍稍平复心情。
她的手掌打开，手指将照片铺展。
看清楚里面的内容，浑身悲凉，她抬眼看向岑延恩。
这是一张运动会的照片，里面有很多人，可最明显的就是岑安，她举起手机，镜头对向领奖拍照的男生。
“安安，爸爸知道你们现在是青春期，懵懂悸动都很正常。”
“可既然我能插手到学校，不代表岑延康不能插手，更不代表岑家。”
“如果他们知道了这个孩子，又会如何？”
接着，他拿出了另一张照片，照片上眉眼和季礼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和别人握手时看向镜头的合作照。
岑安沉默不语，抬手摸了摸桔梗花，一片花瓣落下，寂静无声。
岑延恩站起身，来到岑安身边，准备摸摸她的头，被她侧身躲开。
他接着开口。
“没有权利，你保护不了任何人。”
“连我的掌控，你都摆脱不了。”
岑安冷笑一声，“是啊，没有权利什么都做不了，可因为权利，你失去了最爱的人还不够吗？”
“这么多年，你看过她一次吗？”
“这么多年，你只会监控着我。”
两人眼睛开始泛红，岑延恩想要说些什么，被岑安抢先。
“你为了不让冯婉坐上那个位置，和我妈结婚的那几年又陪过我妈多久？”
“她参加比赛的时候，你工作忙。”
“我们过生日的时候，你工作忙。”
“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都是我陪着我妈。”
“你既然知道冯婉不甘心，为什么不派人保护我妈？”
“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追的我妈。”
“可笑出事那天，她怀着弟弟妹妹，只傻呵呵的想给你庆祝。”
一滴泪从眼眶溢出，岑安用牙齿咬住嘴唇，手指向上拭去泪痕。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妈妈在时，你为了公司的业绩，总让她包容你、理解你，却不肯陪她。”
“妈妈不在，你为了给她找凶手，总让她盼着你、等着你，却不肯见她。”
“小时候我无法理解，你知道了车祸后仍选择继续会议的行为。”
“渐渐地，我明白了你的用意，也理解了你当时的想法。”
“可是你明明都拿到自己想要的了，为什么连妈妈的最后一面都不见？”
岑安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一张卫生纸出现在眼前。
她抬眼，看见他泛红的眼眶。
手掌擦去泪水。
岑延恩将纸捏成一团，走向窗边。
远处的天空，划过一颗流星。
“安安，我去过医院。”
声音轻飘飘的，没什么力度。
书房内时钟转动，发出的哒哒声，在房间内分外清晰。
岑安脑袋发懵，愣在原地，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岑延恩的眼里带着迷茫。
看着落地窗上自己的投影，他轻笑一声，带着自嘲与怅然。
“安安，你是对的，我不该和你妈妈在一起。”
“我太贪心了。”
“安安，同样的错误，不能重复两次。”
桌上的文件和照片被重新归置在一起。
门被打开，又关闭。
岑安的视线落在桌上摆放的桔梗。
她的指尖微微碰触洁白的花瓣。
几分钟后，她关闭了电脑，来到客厅，看着沙发上的沈晓玉，“奖金我会给你。”
“我要出去。”
城市的中心永远充满烟火气。
戴着鸭舌帽、穿着淡粉色连衣裙的岑安漫步在商场对面的步行街，绕过周围慢悠悠挑选吃食的人群。
这个地方她只来过一次，与记忆中相比，这条街道，好多东西都变了。
通向秋千的那条道路却依然存在。
浅浅的水滩被白色帆布鞋轻轻踩踏，溅起的黑渍落在鞋上，晕起一片污泥。
“妈妈，我要再高一点。”
路灯下，一片欢声笑语传入岑安耳中，岑安脚步一停，看向那对母女。
“妈妈，爸爸怎么还没下班啊？”
“因为爸爸要工作赚钱养我们家漂亮的小公主啊！”
“妈妈，等会儿我可以再吃一颗糖吗？”
“不可以，今天限量。”
“妈妈，那明天可以不限量吗？”
“每天都限量。”
……
“妈妈，为什么天上有颗星星那么亮？”
“因为你看见的最亮的那颗就是你的守护星，在妈妈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时时守护你。”
“妈妈，我想……”
岑安抬起头，方向一转，大步离去。
“妈妈，刚才那个姐姐抬头的时候，我看见她哭了。”
“是嘛，我的宝贝遇到伤心的事情了，可一定要告诉妈妈哦。”
保镖不远不近的跟着岑安，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走入这片地方，又漫不经心地离去。
粉色、白色、黄色的棉花糖被摊主摆在摊子的最前方，五颜六色，五彩缤纷。
对小孩子来说格外有吸引力。
岑安停下，指向那串粉红色的棉花糖。
她略尝了尝，不是以前的味道，却仍然将它吃完。
坐上车前，岑安抬头，看了眼天空。
她的手指并拢，伸向天空，指尖抵着那颗最的星星。
片刻后，收回手，她坐上车。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