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与死之间
封剑亭枯井底下，西沉瞧见前方栗木棺中人影，正欲踏过毒潭一探究竟之时，却被傀灵渡剑径直拦下。
“小心，此处藏有凶物。”
话落，只闻周边阴暗处响起树叶摩擦之声，还夹杂有婴儿哭泣之音，扰人心弦。
傀灵渡剑回头，却见洞口处不知何时已站了只外貌像雕的巨鸟，头上长着两角，而类似婴儿的啼哭声便是自此鸟口中传出。
“此物名蛊雕，传闻其生存于鹿吴山下的泽更水中，却不知此地也会存有。想来应是沧溟鳞抓来驯养，用以看守此地的凶兽。”
蛊雕并未对两人发起攻击，只是扇动着两翅，将洞口挡住。傀灵渡剑看了一会，待发现蛊雕脖子处插着的一把剑时，似乎发现了什么，便吩咐西沉道：
“待会老夫去控制它，你负责让双叶纳灵草处于灵竭之态就可。”
西沉看了眼傀灵渡剑，也不多说什么，凝聚全身灵力后便朝着毒潭中央的栗木棺而去。
就在西沉即将踏入毒潭赤石上之时，却见一道凌冽剑气自洞顶阴暗处袭来，西沉侧身一避，方不至于被驱散形体。
傀灵渡剑回头一看，脸上神情阴晴不定。只见一形似骷髅的人手持双剑横挡在栗木棺前，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上一任“傀灵渡剑”。
“原来你一直没离开此处。”
傀灵渡剑一脸同情的看着面前形貌憔悴之人，心中想离开的念头又重了几分。
他不愿成为面前之人这般模样，守着一座毫无人气的地狱为人卖命，苟延残喘。
他要离开这里，去做回真正的人，哪怕只有那么一天的时间，那也是他极力想要争取的机会。
面前之人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声音嘶哑的回复着一句毫无感情的话。
“踏入此地者，死。”
“话可别说得这么满。”
西沉话落，便隐于剑中，一阵刀剑嗡鸣声起，只见洞窟周边隐动，澎湃剑气游走于西沉剑周身，将洞内落石绞成碎屑。
趁着西沉搅乱洞窟的瞬间，傀灵渡剑跃至蛊雕背上，拔出了其脖子上插着的剑。随着剑被拔出，蛊雕逐渐开始变得狂躁起来，尖厉刺耳的啼哭声混合着洞中石块掉落的声音杂乱无比。
就在场面极度混乱的过程中，地底忽而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似有东西坍塌了一般。
原本处于毒潭中央的赤石则载着栗木棺缓缓下沉。
就在棺材即将没入地表的时候，一旁躁动不安的蛊雕则甩开背上的傀灵渡剑，展开两翅直接冲上前将棺中之人用喙叼住后扔在了一旁的空地上。
“西沉，快去。”
傀灵渡剑大喝一声，持剑便迎了上去。
两剑相碰间，却见一石剑自洞顶而坠，在即将自傀灵渡剑脑门插入的时候，回头却见一只羽翅将其扫出了洞口，而蛊雕则与上一任傀灵渡剑缠斗于一处。
地面开始出现裂缝，并剧烈抖动起来，还隐有蓝紫色的火苗自裂缝中蹿出。
傀灵渡剑正欲起身之时，却见西沉吸取了一半双叶纳灵草中的灵力后，忽而形体消散，而自她身后则隐隐浮现另一剑灵形态。
与西沉不同的是，该剑灵乃实体，但只出现一瞬后便化为一抹黑烟，转而又恢复成了西沉的外貌。
此次重新凝聚躯体的西沉已经摆脱了魂体的形态，此刻正试图继续吸取双叶纳灵草中的灵力，但却无果。
就在她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将双叶纳灵草拔除的时候，却发觉面前之人忽而苏醒了过来，自其体内有源源不断的生机暖流灌注于洞内地表。
随着此人的苏醒，整个洞窟内混乱的局面瞬间安定下来。
“我这是……又醒了吗？”
月霄寒看着眼前静止不动的一切，又看了看西沉眼里还存留着的惊讶之意，忽而自嘲的笑了笑。
他醒着时，在他视线范围内的世界是静止的，亦是死的；他睡着时，全世界便都是活的，生气盎然的，因而他觉得自己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差别。
胸前长了一株草，他虽不知道这草叫什么，但他知这草定是造成他陷入此等死寂之境的关键之物。
他想尝试着将其拔除，但这草看的见摸不着，就如他自己一样，虽然活着，但在他人眼中就是死的。
因为他们看不到。
深深的看了周边环境一眼后，月霄寒轻叹一声，然后再次阖起了眼。
“唤魂呢你……”
宋之语一眼就认出那只猫是独阴老养的，当即便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伸脚将它给踹到了一旁后，同样低头朝着洞口底下看去。
然而只一眼，他便呆愣住了。
在一众被吊起来的死尸中，他一眼便认出了一个极其熟悉的人——容鹭行。
两人视线相触的那一刹那间，一段一个时辰前刚出现的记忆顿时在宋之语的脑海中翻涌，越来越清晰。
一个时辰前，他梦到自己这具暂存魂体的破躯体腐化成了枯骨，连独阴老的焕生药都无法使其恢复。
而本已于几天前被独阴老掠去魂体的容鹭行却完好无缺的出现在他面前，跟之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先前的容鹭行给他的感觉是淡然中带着一股隐忍的狠劲，但梦里所见的那个却是一副什么也不明的模样，不管问他什么东西，开口永远都只有一句话：
我不知道。
但容鹭行的魂体在不久前被独阴老拘在了古坟冢最核心的地方，原本的躯体还被人拉去黑森林处理掉了。
可就算他的肉体还保存着没有毁损腐烂，缺了魂体怎么可能还会复活，并出现在此处？
难道是他的魂体自那里逃脱出来了不成？
虽然宋之语心中疑虑颇多，但他并未往两人并非同一人那方面想去，而是在心里逐渐冒出了一个念头。
独阴老给的那张黄纸上所提及的“在我心中已死但在现实中还活着的人……”，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此刻答案呼之欲出，就是容鹭行无疑。
时间紧迫，他也来不及考虑太多，得抓紧时间找齐最后一样东西，完成独阴老交给他的任务换取焕生药，保住目前这具令他看了极度嫌弃但却又不得不将魂体蜗居在内的躯体。
反正是独阴老吩咐他找的东西，他可是按要求全部找齐了，弄错了也不关他的事，最好能让那死老头直接两眼一闭，开始升天……
洞口被宋之语的头给堵住了，周遭光线渐暗。
剩下的几只尸童见同伴被抓，此刻正警惕的躲在不远处的角落处，目不转睛的盯着宋之语的头。
独阴老养的那只猫此刻正在一旁做出即将攻击的架势，全身毛发炸起，神情凶恶的朝宋之语发出威胁的叫声。
宋之语瞥了它一眼后，直接将它忽视。他将目光看向被五花大绑起来，倒在地上却还在兀自挣扎不已的尸童，眼中露出了一抹凶狠劲。
他搬起一旁用来堵住洞口的那块石砖，在手中掂了掂后走上前去，对着皮肤泛青且面露恐惧之意的尸童狠狠一砖头砸了下去。
一声极其凄厉，似要将人耳膜给刺破的婴儿啼哭声瞬间响起，但不到一会便已停息了下来。
趁着尸童昏厥的间隙，他将用来绑尸童的绳索给解了下来，准备将容鹭行给拉上去。
这条绳索颜色黑中泛红，名为“解阴”，采用身死十年的尸体头发丝拧制成绳后再用各种至阳之物浸泡七七四十九天才算制作完成。
凡是被该绳索束缚住的尸、鬼等邪物，不论之前战力如何强大，只要其被束缚的时间越久便越虚弱。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此绳中常藏有一种蛊虫，能听懂指令，因此每次出手准能百抓百中，简直就是斜视之人的梦中情绳。
只可惜那吝啬的老东西只给了他一根，只能采取一个一个抓的办法了。
将手中的解阴绳重新挽成绳套后，宋之语将其往洞内一丢，接着便站在一旁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