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玉魂之息
原本高耸入云的虚山如今已了无踪迹，唯余一棵倒地的枯死梨木在诉说着当年的过往。
“师父，那棵枯树底下为何压着一副骸骨？”
一看起来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怀里抱着一个打满补丁的包袱，后背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什么。
他发丝凌乱枯黄，扎于脑后的马尾辫似狗尾巴草般，随着走路的幅度上下乱翘。
被唤作师父的赵前程一袭破旧的衣袍，背上背着两把剑，一把豁口的，一把没豁口的，平平无奇，倒是看不出什么特别。
他的头发比起后面跟着的徒弟还要凌乱，脸上还添着青一道红一道的伤痕，似被人抽了一顿，刚逃出来般。
“管那么多干甚，走你的路。”
他掏出腰间的酒壶刚要喝，就听闻后边传来了“扑通”一声闷响，似是他在出逃路上忽悠来扛东西的便宜徒弟摔倒了。
“你说说你，走这么平滑的大道都摔，还能干什……”
话还没说完，便见脚下踩着的泥土中蹿出一个像发霉馒头一样的活物，趴在他腿上后便化作两道粗藤将他双脚死死的束缚在了地上。他刚想飞起一脚将藤条拽断，却是有力无处使，一脚踹空，直接侧躺在地上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声。
周边毫无人迹，一师一徒被困在此处许久，却是不得法子脱身。
脚下藤条刀剑难砍，见挣扎无果后，赵前程直接仰面横躺于地。
此处的天似乎黑的极其早，几个乌鸦似是察觉出了此处暗藏的危险般，绕着枯梨木盘旋了几圈后，便展翅飞离，一秒都不愿多待。
“此处竟真如吾所料般消失了吗……”
正在师徒二人吹冷风喂蚊子，比谁更有毅力之际，忽而听闻一道呢喃低语自身后传来。
赵前程扭转僵硬的脖子，便见一着玄衣的白发男子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枯梨木近旁，其背上背着的剑被画满符文的白布包裹着，周身还泛着淡淡的星点荧光。而恰好那人与他视线相对，一股幽深的没有生机的死气自那人眸中传出，不知不觉已浸入赵前程的四肢百骸。
“虚山虽已消失，但此处仍有阵法。你二人能平安闯入也算有点本事。”
就在赵前程惊愕的瞬间，只见那人手中燃起一簇符火，瞬间将整株枯梨木点燃。似是因梨木着火的缘故，两人只觉禁锢于脚上的藤条逐渐松动，隐隐有脱离的迹象。
趁机将脚上的藤条踹断后，赵前程正欲拽了傻徒弟给眼前之人道谢，却闻背后传来一阵剑啸之声。
抬眸瞬间，他顿时傻眼了。
因燃烧而起的浓烟以着火的枯梨木为中心逐渐形成了巨大的云漩涡，一股难以承受的冲力夹杂着刀剑嗡鸣之声向着周边不断扩散，将无故闯入的师徒二人驱逐出场。
背上背着的两把剑似是受到触动般，在赵前程背后嗡鸣抖动不止，似有自折崩断之意。
赵前程驻足还欲再看几秒，忽而便被云层中蹿出的一道紫电劈在脚边。碎石飞溅中，他明白此非自己所能知晓，便退了出去。
“师父，刚刚那人是谁啊？”
林双诉好奇的朝着出来的方向张望，原本凌乱的头发更加凌乱，脸上还沾了不少细碎的沙子。但他所看的方向除了一片漆黑外，什么也没有，不由得有点失望。
“不知道。”
在离了阵法后仍感受到背上双剑不停嗡鸣的赵前程心有余悸的回答。见林双诉一副不解的神情后，他回头看了眼来时方向，语气中隐隐透露着一股惊惧，但其中的向往之意却也是难以掩饰。
“他或许便是师父我一直想成为的仙人吧……”
云层翻滚中，只见早已消失的虚山再度以幻象重现。但只一息的时间，便闻天外传来三声雷响，一道难觅来处的强劲灵流似不想让其回溯般，将聚拢的云层敲碎。
符火骤灭，而几乎燃烧殆尽的枯梨木又逐渐恢复了原貌，似乎方才的场景只是假象般。
手中流淌下温热的鲜血，滴落进袖间，难窥一丝端倪。
“你为何与弈者如此相像？”
被枯梨木压于身下身披黑袍的骷髅忽而在此刻问出了心中渐生的疑惑。
眼前之人神情隐于夜色中，一双死水般泛着凛然冷光的眸子此刻正不解的看着眼前骷髅：
“吾为何要告知于你？”
“……”
骷髅被呛的无话可说，只得暗中记下眼前之人特征细细思索，不再开口问话。
似又梦回过去般，它眼前又逐渐浮现出虚山消失那日的情形。贯穿虚山的天雷自虚无相而下，将四周雾气击散的同时，也使处于转骨阵法之中的虚山自底部根基而起，逐渐化为浮沫，汇入四周云层，不知将被裹挟着去往何方。
神识之牢所要抓捕的只有颜舆涯一人，而梨木为虚山转骨阵阵眼，虽虚山已散，但转骨阵未破，它便也留在此阵中，成为见证虚山过往的物件，期待着故友有朝一日的重逢。
回忆短促，它堪堪回神，却见身上压着的阵眼枯梨木逐渐长出了嫩芽。它惊疑的朝眼前之人看去，却发觉人已不知所踪，唯有面前地上遗留的几缕荧绿在黑夜中诉说着方才之人的与众不同。
“这是……玉魂之息？”
它伸出已骨化的双手将地上那几缕荧绿捧入掌心，感受着其中浓郁的生机，心下不禁开始惊疑起来。
“玉魂多年前已认误入虚山转骨阵中的容岁情为主，为何方才那人会遗有玉魂之息？难道他便是容岁情吗？可为何他又与弈者如此相像……”
鱼头村内的某处茅草屋中，两名天医阁女弟子正在给处于昏迷状态的李沐炘缝合伤口，其中一人还不解的问：“此伤深可见骨，损及内脏。若是放在凡人身上怕是早就去了，但他却还留有一丝气息，当真是奇迹。”
无缝衔接可不就是奇迹吗？好在没让他穿在受刑前，不然他又得寄了。只是可惜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对他下的手，不然他高低得给那人一点颜色瞧瞧。
似是察觉出李沐炘昏迷中还在意识空间说狠话，0812不合时宜的咳嗽了一声。
“劝你还是快点养好精力，别留在意识空间蹦跶了。群里消息已炸你是一点也不知道哦~”
李沐炘扫了眼空荡荡的交流群，正一脸疑惑间，突然被腹部的一阵剧痛强行将他扯出了意识空间。
“啊，白师姐你小心点，万一把人弄没了怎么办？”
一旁的河清连忙拽住白柒雪正拿着用灵力凝萃而成的透明针线的手，语气中尽是不解。
白柒雪丢下“阁主吩咐的”五个字后又是一针朝着李沐炘腹部伤口而去，看的河清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瞧她师姐这手法，怕是没少干这事吧？
大缝了三针后，原本处于昏迷之态的李沐炘表情逐渐狰狞起来。见人意识回转，白柒雪从小瓷瓶中倒出一些白色药粉撒在其伤口处后，便将人丢给河清，自己跑了。
河清看着不知何时已落入自己手中的缝合针线，又骤然对上李沐炘幽怨的几乎要杀人般的眼神，不自觉的开始打哈哈。
“你……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