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不得忘不舍

    滴答滴答、、、、、、山林里由僧人搭建的茅草亭中，方确坐在破旧的木板凳上望着被薄雾笼罩的雨林出神。

    关于他这种身份的人为何会在这里，那只是他想从那压抑虚伪的环境中出来稍微喘口气。

    方确本人是个性格极其奇怪的人，打从拥有理性开始，他一直顺从【正确】的选择这种理性而活，因而在他的至今的人生不存在任何波澜，遵从期望与理性所走的每一步都非常平稳，所以在与其所发生的所有事都无法让方确产生感情的共鸣，毕竟那都是可以预料的无聊且最好结果，在这种遵从正确选择下成长的方确，最后自然而然成为了一个没有自我的人偶。

    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表情凝望深林的方确，在许久之后眼神忽然有了些许波动，顺着他所视之处望去能够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从白雾中靠近。

    随着踏草的响声愈发清晰，少女的身影也逐渐从迷雾中出现。

    那是位长相平凡的少女，她身上朴素的穿着让方确一下便明白她是那个村庄的人。

    走来的少女见到方确正在望着自己，她表情表现得很平静，像是毫不在意一般，少女左手抱紧一捆药草，右手紧握随时可能被风雨吹歪的纸伞，同时脚步不偏不倚走进草亭中。

    少女进入草亭便在方确对面的木板凳上坐下，然后将药草放到一旁便开始毫无顾忌地扭拧衣服与头发上的雨水，对于突然到来的少女，方确并未开口问候，只是默默观察少女的动作。

    ‘‘怎么了吗？’’

    少女歪头将甩到一侧的头发拧出水的时候，她注意到方确正默默注视自己，于是好奇问道

    ‘‘不好意思，要是我的举动引起你的不适，我向你道歉。’’自知做了失礼的事，方确连忙道歉说

    ‘‘没什么，只是不解你为何要盯着我罢了。’’少女抬起头用双手向后泼动头发毫不在意说道

    ‘‘你来这山里是为了采摘草药吗？’’方确看着少女旁边的药草问

    ‘‘嗯。家人生病了，所以要采摘药草回去煮。’’少女径直回答

    联想到少女所在的村庄，方确便明白少女所说话的意思，出于友好，方确自我介绍说‘‘我叫方确，你呢？’’

    ‘‘方珠。’’

    ‘‘方珠小姐，你经常来山里摘药草吗？’’

    ‘‘嗯。’’

    ‘‘是吗。’’

    平淡无味的对话让两人很快结束话题，之后两人各自望向不同的地方沉默地等待雨水停息。

    不知是过了多久，天上的雨水逐渐停息，两个人不约而同起身，过于一致的动作让两人一时不知所以，在对视沉默了半刻后，方确率先做出你先请的手势，方珠没有犹豫顺着方确的好意走出草亭，之后方确不紧不慢跟在其后面。

    眼前是一条泥泞易滑的田埂，所以方确走得很谨慎，与每走一步都要谨慎查看脚底安全的方确不同，方珠似是对这条路烂熟于心，纵使不注意脚底泥泞的泥坑她也能无顾忌地走过坑洼的道路，方珠那全然不顾裙摆被泥水浸染的行为，与方确所认识的那些端庄礼貌的女性不同，也是这些许的不解导致的分神，方确脚底突然一滑从田埂上摔落半米高的旱田中。

    ‘‘呜。好痛。’’从旱田中坐起来的方确按住脚背，那脚背发肿的紫苞像是刚刚掉落时撞到田中的石头所致

    ‘‘看上去好像撞到了。’’听到动静的方珠顺着田埂来到方确身边，看着他身上的伤方珠平静说道

    ‘‘好像是这样。’’方确苦恼地挤按发肿的伤口

    ‘‘不要动，这样会让伤口愈发严重。’’

    说着方珠蹲坐下来脱掉方确的鞋子，她先是撩起半边脸颊的头发，然后将采摘的一部分草药叶子摘下放入嘴中嚼爵，等到叶子在嘴里被嚼烂，方珠将那团叶浆吐到手心上，紧接着她毫无顾忌地将袖口的一块布扯下将它和叶浆一同包裹在方确脚背上，最后为了将其绑紧，方珠还扯下发带将其捆绑，方珠的一连串行动行云流水，就连方确也对此感到意外。

    ‘‘这样能稍微缓和一点疼痛，你的脚暂时不能动，接下来我扶你下去。’’平静说着，方珠将方确的手搭在肩膀上将他扶起

    被方珠轻易扶起，方确对此很惊讶，虽然他身体也不是很健壮，但也绝不瘦弱，方珠却这么轻松便将自己扶了起来，没想到方珠远比她外表看上去要有力气，不管是话语还是行动，方珠的一切都让方确难以预料，这是他第一次遇到没法透过外表来揣摩想法的人。

    被搀扶走在坑洼的道路上，不善于寻找话题的方确，与不善于接话的方珠，两人这份性格使得两人一路上的对话仅有短短的一句话。

    ‘‘多谢你的帮忙。’’

    ‘‘嗯。不用谢。’’

    将方确送到家门口后，避免引来麻烦，在让方确坐到阶梯上，方珠敲响了大门后便离开了，方珠匆急的样子，让方确就连道别的话语都没来得及说。

    之后过去一段时间，伤口愈合的方确想要去那村庄给方珠登门道谢，可联想到自己的身份这么做一定会给她带来麻烦，所以他便派人给她送去自己准备的礼物以此答谢。

    两人再一次见面是在半年后，那个由族里给那个村庄赠送粮食的日子，这一天方确正接受完学堂老师授业从学堂中走出，在他从大厅前的回廊间走过的时候，他一眼便从一群排队等待领取粮食的人中见到了拿着麻袋站在队列中间的方珠，联想到先前没能亲自道谢，方确便想借此机会给她道谢报答。

    ‘‘拿完就快点走！别磨蹭！’’负责分送粮食的仆人故意将食物扔在地上，然后很是不耐烦催促俯身捡取洒落地上粮食的人。

    刚来到就见到不和的一幕，方确没急于生气教训仆人，而是蹲下身子将洒落的粮食捡起再郑重交予那人同时道歉说

    ‘‘抱歉，给你带来不好的印象体验。’’

    ‘‘少爷你不能这样、、、、、、’’仆人见到突然出现的方确满脸震惊与害怕，当他看到方确的举动时更是忍不住提醒他注意身份。

    ‘‘闭嘴。’’方确的话语没有任何生气的意味，随口而出的平淡两字却让仆人感觉万吨重压压在他身上，使他身体抑制不住颤抖。

    ‘‘接下来由我来分发，你去跟爷爷说明你的事。’’方确起身对仆人平静说道

    ‘‘好的。’’虽然没有命令的语气，但仆人却乖乖听从方确的话语离开

    方确将粮食一一装好然后谨慎交予人们，因为效率的增长队列很快缩短，不出多时方珠便来到其面前。

    拿过方珠手中的麻袋，方确在装好与他人一样的相同粮食后再往里加入了多份肉类，注意到方确行为的方珠不解地望着他。

    ‘‘上次回礼。’’方确简短解释了自己的行为

    知道缘由后，方珠也没多说仅是点头道谢便拿着装满食物的粮食离开。

    本以为两人在那过后便不会再有任何过多交集，方确又一次遇见了方珠，这一次并非偶然，而是方珠故意为之。

    刚上完武学课程，疲惫的方确在院子中的柳树下躺下闭眼休息。

    ‘‘要喝茶吗？’’方珠的声音在方确身边响起

    方确疑惑睁开眼睛，眼前方珠正手里提着一个竹篮低头平静看着自己，对于突然到来的方珠，方确好奇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爹在你家帮忙挖沟渠，我来给他送饭，然后便看到了在此躺睡的你。’’方珠淡声简述来意

    ‘‘原来如此。’’方确点头起身

    ‘‘你看上去很疲惫，喝茶放松一下吧，这是我泡来专门缓和疲劳的。’’方珠说着蹲坐下来从竹篮中拿出一个竹筒，然后往木碗中倒入温凉的清茶。

    方确接过茶水认真品尝了一口，虽然远比不上家中的那些陈年老茶，但是不知为何喝了它却有一种清透凉快的舒心感，误以为是茶效的缘故，方确认真道谢说

    ‘‘喝了之后确实让人心神放松，谢谢你的茶。’’

    ‘‘我还准备了一些包子，要是不介意的话你也尝一下。’’方珠掀开白布拿出一个包子递给方确

    要是换做别人给予的食物，出于安全的考虑，方确不会直接品尝，而是在过后确认无毒后再将其吃完，可是对于方珠的好意，方确却从未对她抱着戒备，为何会如此，这是方确此时也搞不懂的一个疑问。

    ‘‘比街上买的还要松软可口，很好吃。’’方确将包子吃完后点评说道，他的话语并非奉承，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

    ‘‘那就好，毕竟想着回报你的好意，我下了不少功夫。’’方珠说着回想起早上天未亮便开始捣鼓的画面

    ‘‘回报？你有欠我什么吗？先前的事是为了报答你那时的帮助，我已经解释过了吧。’’方珠的话让方确顿时产生不解

    ‘‘不是那事。我这是对你尊重我们的道谢，你与那些暗戳戳鄙视我们的人不同，你并不因为我们的身份模样而看低我们，非常感谢你没有唾弃落魄的我们。’’方珠一本正经低头道谢

    ‘‘这是我从小便被教育的事，爷爷告诉我要像兄弟一样对待你们，我也是在延续他的精神，对于那些仆人的行为我感到非常抱歉，尽管我们有意地用禁令约束他们的行为，但我们却无法操纵他们的意志与我们的思想保持一致，所以会经常发生并非我们本意的事，对此除了道歉的话语以外，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弥补受伤的你们。’’方珠的话让方确满脸愧疚无奈

    方珠摇头安慰说‘‘有你这话就够了，只要你们与我们间的那份真诚仍未断绝，那我们便有理由继续相信并与你们站在一起，这是我们大家的心声，回去之后我会将你的话转达给村里的人。’’

    ‘‘谢谢。’’方确郑重道谢说

    ‘‘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再见。’’眼见目的已经达成，方珠便起身打算离去

    ‘‘嗯。再见。’’

    望着一步步远去的方珠，方确的内心产生了些许的不舍，然而虽是如此，方确却并未出口将其挽留，他很清楚自己需要与她保持相对的距离，因而方确只能像有心事一样注视方珠的背影离去消失，也是在这时候某种不知名的种子在方确心底扎根。

    又是半年过去，偶然独自一人到街上走动，没来得及回避的方确，一瞬间便被仰慕喜欢他的众多女性围困在包围圈中，尽管方确有在温和地回应着她们的热情，但她们那热情疯狂的举动还是让方确感到了为难。

    在方确满脸无奈不知所措时，突然从人群中探出的手将方确像轻飘的风筝一样从人群中拖拽出来，没来得及搞清情况，方确就这样被抓着手拉扯着往街道外奔跑，最后在一条小河的岸边上，两人停了下来，也是在这时方确认清了刚刚拉他手的人。

    ‘‘你怎么会在那里？’’方确看着整理凌乱头发的方珠疑惑问

    方珠晃动手中纸袋解释说‘‘我是去那买糖的，恰巧碰到了被围困的你。’’

    ‘‘所以你就帮了我吗？’’

    ‘‘毕竟你看上去很不习惯，我做了多余的事？’’

    ‘‘没有。倒不如说谢谢你帮我解围。’’方确诚恳道谢道

    ‘‘那就好，我还担心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方珠耸肩说着往前走

    嗷~~呜！当方珠迈动脚步时，一只两月大的小黄狗突然跑出来围着方珠的脚疯狂跑圈，方确本想提醒方珠小心时，谁知方珠却做出了他想不到的行为，似是很喜欢小黄狗一般，方珠两眼放光露出了方确从未见过的开心笑容蹲坐下去抚摸小黄狗的头。

    方珠的笑容是人感到开心时会做出的表情，因为没半点虚假做作，所以对方确而言才是最为罕见的真诚笑意，看着方珠的笑容，方确能确切地感受到此时方珠的内心充满喜悦，这是他第一次因别人的表现而感同身受，所以他也不禁看得有些入神。

    ‘‘哈哈哈~别舔我脚~听话，给你好吃的。’’

    方珠笑着掏出一小块肉放到手心，像是目的达成一样，小黄狗快速地将肉块咬在嘴里便走开了，方确本以为方珠因此失落，可是方珠仅是会心一笑便站起身子。

    ‘‘你现在有时间吗？’’方珠突然回头对方确问道

    ‘‘到下午前还有一些时间，有什么事吗？’’

    ‘‘那就偿还我刚刚的人情，来帮我一个忙。’’方珠说着向前走，方确则是不解地跟了上去。

    方珠家的客厅内，方确正卖力揉搓手中的面团，一旁的方珠则将揉好的面团搓成圆子，然后拿起棍棒将其擀压成一张圆形的薄面皮。

    从未接触过这类家务活的方确，初次体验这种感觉内心却意外地觉得有趣，从一开始时不熟悉被方珠训斥，到现在完全掌握了技巧，这个过程对他而言是极为难得的经历，同时他也对方珠并未当他是特别的人，能够邀请他做这种平凡的事，感到非常非常感激，因为这是他一直追求的平静生活方式。

    将面团压成面皮后，方珠便手巧地将面皮一张张放入肉馅然后包起，期间方确也出于好奇尝试出手包裹，虽然好几次因为放多了馅而使面皮涨破，但方珠却并未生气而是耐心地给方确做示范，方确也虚心地学习尝试，最终在努力下他又掌握了一种生活的技巧。

    饺子包好后，方珠便将其拿去煎蒸，而方确则在门前帮她劈砍需要的柴火。

    斧头不断劈落将木材分为合适大小，尽管在做着劳苦力活，方确却未感到疲惫，吹来的微风带来的凉意、树叶飒飒作响的声音、鸟与蝉的鸣叫、这种种自然的美凝聚在一起洗涮着方确的灵魂，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对习以为常的人而言或许是司空见惯的常事，但对方确而言却是向往的体验，他一直都想做个平凡的人，与喜欢的女子结为连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就可。

    因此能经历这种事，方确内心非常开心，真的非常开心、、、、、、联想到自己正在做喜欢的事，方确都要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容。

    方确忙活完便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望着不远处的风景出神，不久他便因疲惫与景物的催眠渐渐闭上眼睛。

    ‘‘已经煎好了，尝尝自己做的食物吧。’’没等方确熟睡多久，方珠便拿着装满饺子的碗来到他面前

    方确迷糊接过瓷碗夹起一个两面金黄的饺子放入嘴中，随后他便被防不及的热量烫到

    ‘‘好烫！’’方确的筷子都差点掉地上了，还好他反应快

    ‘‘呵呵~谁叫你那么急，最起码要吹凉吧。’’像是被方确这冒失的行为逗笑，方珠抿嘴说道

    ‘‘刚睡醒还有些迷糊，所以犯傻了。’’方确不好意思解释说着重新将饺子吹凉放入嘴中

    ‘‘怎么样？对你自己手艺还满意吗？’’方珠在方确一旁坐下调戏问

    ‘‘意外地挺好吃。’’方确点头说

    ‘‘那就好，毕竟你出了不少力，你就好好品尝自己的劳动成果吧。’’

    ‘‘方珠小姐，你不吃吗？’’

    ‘‘我等爹和哥哥他们回来再吃，不需要在意我。’’

    ‘‘、、、、、、方珠小姐，你娘亲已经不在了吗？’’

    ‘‘嗯，为了我们，她自愿成为了活祭。’’方珠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却没有难过

    ‘‘你不难过呢。’’

    ‘‘毕竟过去了那么久，眼泪、不舍、痛苦这些难受的情感早就淡薄了。’’

    方确看着方珠脸上平静的表情不禁佩服她的坚强。

    方确默默地将碗中地饺子吃完，然后他注视着碗中遗留的油迹，沉默思索半晌后他忽然说道‘‘非常感谢你邀请我来做这种事。’’

    ‘‘没什么，倒不如说我才该感谢你，毕竟我一人可没法那么快搞定。’’方珠耸肩不在意说道

    ‘‘我很庆幸自己能有机会经历这种事，这算是我的一个心愿。’’方确仰头看望屋檐上的蓝天庆幸说

    ‘‘这种事当作心愿，你的追求未免太过平凡无趣。’’方珠不禁嗤笑说道

    ‘‘或许在你看来是如此，但对我却是极难实现的愿望。’’方确幽幽说

    注意到方确脸上的复杂表情，方珠很快便明白他话的意思，于是便说道‘‘毕竟你是下任家主，所以当然需要承受很多重担，自然也无法像常人一样，但是、、、、、、’’方珠说着认真看向方确‘‘如果你累的时候，亦或者想要来体验这种生活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我会准备好茶水款待你，不过虽是如此也要适当才行。’’

    方珠认真的话语直击方确的内心，在她的话语下，他那迷茫困顿的眼睛泛起希望的星光，同时内心某颗种子也逐渐发芽成长。

    ‘‘、、、、、、我还能来这里，与你一同做那种事吗？’’方确抱着不确定再次询问

    ‘‘当然了。’’

    方珠毫不犹豫的回答让方确无法忍耐地第一次在方珠面前露出了感激的笑意

    ‘‘谢谢。’’

    方珠第一次见到人笑容居然能那么难看，那种像是委屈的笑意让方珠不知为何感到难受，虽是想要安慰露出这种笑容的他，可联想到自己的处境，自己又能说些什么谎言？说到底自己能帮助他的也只有在他疲惫来到这时，给他泡上一壶解困的茶这种渺少且不入眼的行为罢了，除此之外的帮助他获得解放之类的约定，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实现，想到这方珠便任何话语也无法述说。

    在那过后两人没有再共同相谈相交，方确曾数次偷偷来到方珠家的不远处，望着那独自一人在忙活的方珠，方确并没有靠近只是默默注视着劳作的方珠，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复杂的重任交予方确，他来到方珠家前的机会愈发减少，直到最后他再也没有靠近过这里。

    另一边，为了方确到来能准时接待，方珠总会时不时准备好茶水放在桌子上等待，虽然一次次将其倒掉，方珠却没停止这种行为。

    有一次在门前发呆的方珠注意到了躲在远处树木后方确的身影，那一刻她开心地站了起来，而远处的方确像是也注意到了方珠的动作，然后方确连忙躲进树后，那一瞬间方珠有些诧异，但她很快便明白过来释怀笑着走进了屋里，从那过后方珠也没特意泡过茶，两人也没再任何的交集。

    时间来到一年前。方确坐在堆满古籍与竹简的书房中批阅各种文件，在他面前的位置上，他的爷爷坐在椅子上惬意吸着烟斗。

    ‘‘看来你已经很熟练处理族中的业务了，你果然很优秀，一点也不输你爹。’’方确爷爷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夸奖说

    爷爷的夸奖并未让方确脸上产生波动，他平静回答说道‘‘谢谢。毕竟已经学习了那么久，能熟练上手也是自然的。’’

    ‘‘呵呵~是么。听说你之前在京城与王老的孙女结下了缘分，对方似乎对你很有意思，都已经对你那身在京城的爹娘提亲了，你是怎么想的？’’方确爷爷坏笑问

    ‘‘爷爷希望我怎么做？’’方确快速批阅文件头也不抬反问道

    ‘‘现在京城并不平静，皇帝的年事已高，现在为了争夺皇位，京城中的官员已经分成了几部份势力，为此我们也需要在这场斗争中站到正确的队伍，作为最合理的选择是获得王老的支持，毕竟他深受皇帝信任，不仅在担任太师一职，同时也是太子殿下曾经的老师，其儿子还是状元郎，可以说他权势滔天，能获得他帮助我们的脚跟就能更稳。’’

    虽然方确爷爷没直说他的决定，但他的分析已经说明了他的想法，而这种想法当然也不容得方确去拒绝。

    ‘‘我知道了。等下我写封回信寄过去答应他们得要求。’’像是早已料到的结果，方确并没有多少意外点头应和

    ‘‘至始至终你都是个聪明的孩子，对于这一点我深感欣慰，你的话，一定能继续带领我们家族走向繁荣，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夸奖说完，方确爷爷起身离开书房

    独剩一人的书房内，方确沉默批改案卷，没有表情的面孔、重复一致的动作、房间中这人就像是缺少了灵魂的傀儡一般。

    ‘‘你似乎有什么烦恼，发生了什么事吗？’’

    月色下，清凉的庭院中，方确坐在走廊边的木板上仰望星空出神，看出他异样的老奶奶关心问道

    ‘‘就像是鸟笼一样。’’方确幽幽说出不明所以的话

    ‘‘鸟笼吗、、、、、、你这形容不怎么正确，这宅邸可不是鸟笼，仅是束缚自由的镣铐罢了。’’像是知道方确话语的意思，奶奶在他旁边坐下纠正说。

    ‘‘没有太大的区别吧，反正都是身不由己。’’

    ‘‘戴着镣铐你起码依然能走到想去的地方，可是身在鸟笼可就哪里都去不了，就像是那个被诅咒的村落一样。’’

    老奶奶的话引起方确的兴致，他出于好奇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按字面来理解就可，被土地所诅咒的罪人，就连其灵魂都不再属于他们，不管想要如何挣扎，终还是逃不出这诅咒的牢笼。’’老奶奶说着脸上露出充满自嘲的笑容

    回想起方珠那里的破落村庄，方确询问道‘‘为何他们会受到土地的诅咒呢？他们究竟犯了什么事？这个缘由我在古籍中也没半点线索。’’

    ‘‘呵呵~古籍里都查不出原因，老奶奶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老奶奶的笑声充满敷衍

    ‘‘连老奶奶也不清楚吗、、、、、、’’方确轻声呢喃

    ‘‘再怎么烦恼闹也没用，既无法改变，何不尝试开心活着，每天板着一副哀伤的脸，往后的日子会非常难受，所以还是放松心情比较好。’’老奶奶看着方确那低落的表情，一副过来人语气开导说

    ‘‘、、、、、、我尽力试试。’’

    ‘‘那老奶奶便没什么教你的了，今后要多注意身体别累垮了。’’老奶奶忠告说完起身打算离去

    ‘‘今天爷爷说希望我与王太师的孙女结为连理，奶奶你对此是怎么想的？’’方确突然问

    ‘‘你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既然还选择问我，是没法下决定吗？这是你今晚在这苦恼的原因？’’

    ‘‘我有别的喜欢的人，所以抱有些许幻想、、、、、、’’

    方确向奶奶袒露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希望这个一直照顾自己的亲人能给予他不同的答案，这样的话他还不至于完全放弃。

    方确的话并未让老奶奶感到意外，她出奇冷静地说道‘‘你会放弃的吧，除此之外你也没有别的选择。’’

    老奶奶的话彻底击碎方确仅有的幻想，就连是自己认为最信任的亲人都如此说，那答案便很明显，与王盈结为夫妇是最正确的选择。

    ‘‘嗯。我知道。我会和王太师的孙女结为夫妇。’’方确话语透出的意思就像是在接受某种命令一样

    ‘‘要是你心生怨恨，就怨恨老奶奶我吧。’’老奶奶留下这句话后便走回自己居住的房子。

    方确不懂奶奶为何这么说，他并不会因为奶奶说的那些话便怨恨她，因为方确清楚她也是站在为自己考虑的前提下所做的选择，既然如此，奶奶说那句话又有何意义？

    终是求而不得的自由，忘而不舍的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