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管家
等人都走完了，沐轻颜看向童涛，挑眉，“不走吗？”
童涛连忙对沐轻颜抱手一礼，转身又从墙头翻了出去。
如月和如霜此时也将进府的手续办妥，跟在管家身后回来了。
管家低着头，四处打量了番，方走到沐轻颜面前，恭敬地说道：“小姐，您回来了。”
沐轻颜微微一笑，“庞管家，我记得，我母亲生前给我留了一份嫁妆，明日把单子送来给我看一下吧。”
管家立马答应着，“这是自然。”
沐轻颜的生母，林子君，当初为了保住肚子里的沐轻颜，不惜与家族决裂，执意要嫁给沐兆允，只因为沐兆允答应她，会让她名正言顺地生下孩子。
可惜，沐兆允并非良人，他之所以愿意娶林子君为妻，是因为林子君的身份。
他相信，有了林子君，他便有了一切，而他也确实如愿以偿。
在娶了林子君以后，沐兆允便得到了圣上的重用，一路加官晋赏，不出十年，便从一个小小的翰林主簿做到了当朝宰相。
而林子君却在沐兆允荣登宰相之位后，突然染病，最后药石无医，含恨而终。
林子君临终时拼着一口气，奋笔疾书，将这十年来所有的后悔和委屈全部写了下来，用信封装好，托人送给了还在乡下庄子里的沐轻颜。
彼时的沐轻颜，不仅无法悼念自己的母亲，还处境艰难，好些个食不果腹的料峭寒夜，若不是凭着一口气，怕是早便死了。
如今沐轻颜的身体重新换了一个主人，虽然灵魂变了，但躯壳没变，往日种种记忆犹在，盘亘在心底的恨意也随着时间的更迭，积累得更加浓郁。
没有人甘愿吞下委屈，程红玉如此，沐轻颜更是。
多少个夜晚，心底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回荡，是真正的沐轻颜，她在不甘，在愤怒，在嘶吼。
因为执念，这个相府小姐的魂魄始终不愿散去。
顶替沐轻颜身体的程红玉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她愿意帮她一把。
管家是个灵活的人，第二天一早便将嫁妆单子清点仔细，送给沐轻颜过目。
沐轻颜只翻了一会，便头也不抬地问道：“昨夜有几只野猫进了府里，管家可派了人去捉？”
管家眉心一紧，忙回：“回小姐，老奴昨晚去乡下庄子收租了。”
“夜里去收租？”沐轻颜玩味一笑，“莫不是相府还有些不能见人的私产？”
管家连忙解释：“小姐误会了，相府的产业最是清白不过，是昨日老奴手头事多，一时间将收租的事给忘了，再想起来，已经是晚上了，便只能晚上去。”
沐轻颜笑了笑，“原来如此，那这么说，管家是不知道野猫的事？”
管家只能低头继续装着无知：“请小姐示意。”
沐轻颜笑意渐浓，“相府的事情逃不过管家的眼睛，管家既然都不知道，那我知道什么？”
“如月，送管家出去，别让他迷了路。”话毕，沐轻颜将嫁妆单子合上。
管家心头狂跳，他昨晚根本没去乡下收租，这么说不过是说辞，暗示昨晚算计沐轻颜的那帮人与他无关。
但很显然，沐轻颜没信。
管家从沐轻颜的院子里出来，忽听沐承泽的院子传来一阵骚乱，顿时面色一凛，冷汗上头。
他慌忙赶了过去，还没走到，便看到沐承泽胸襟大敞地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沐承泽脸色惨白，像是见了鬼一般。
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仆从，不停地叫他，他却像不敢停似的，一路奔逃。
管家硬生生停了下来，不敢冒然上前，他躲到走廊外头，仔细听着沐承泽那边的动静。
沐承泽嘴里一直在说着完了一类的话，还不让几个仆从靠近，大喊大叫，跟疯了一样。
管家咽了口唾沫，手心里全都是汗，他有了一个非常离谱的猜测，但因为太过离谱，他一想到便立马摇头。
“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庞大海！庞大海呢？喊他来！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沐承泽癫狂地又蹦又跳，声调高得几欲破音。
管家在走廊外冷汗涔涔，根本不敢冒头。
突然脑海里电光石火地闪过一个念头，管家匆忙往沐轻颜那边去了。
沐轻颜正惬意地躺在紫藤花架底下，看到管家神色慌张地跑过来，当先便是一笑。
不等沐轻颜说话，管家噗通一声径直跪了下来。
“小姐，求您救救老奴！”
沐轻颜挑眉，“可是撞见野猫了？”
管家跪行了几步，脸色比刚刚更白了。
“小姐，这都是少爷吩咐的，老奴不敢不从，小姐，求您看在老奴也曾侍奉过您母亲的份上，救救我！”
沐轻颜面色微冷，“我母亲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管家连忙点头，“林夫人她根本不是病死，是中毒！”
沐轻颜并不意外，她能猜得到。
“是沐兆允还是曹怜霜？”
管家不敢再有隐瞒，直接回答：“相爷授的意，曹氏下的毒。”
沐轻颜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茶，“算你识相。”
说罢，她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对管家说道：“走吧，跟我一起去前厅。”
管家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不停地磕头。
“小姐，您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您好好心，留我一命，我保证，以后一定只听您一人的话，只为您一人做事！”
沐轻颜笑了笑，“管家放心，这笔账我还有的算，并不急于现在。”
“小姐的意思是？”
“这才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
管家不由打了个冷战，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到林子君站在了他的面前。
沐轻颜带着管家去到前厅，刚好赶上下朝回府的沐兆允。
“父亲。”
沐兆允走得太急，没注意到沐轻颜正站在回廊底下，听到她喊，沐兆允停下了脚步。
“做什么？”
沐轻颜面带微笑地走过去，问：“父亲这是怎么了？”
沐兆允提步就走，根本不想理她。
“父亲是在担心沐承泽吗？”
沐兆允立马回头，他先是看了一眼府门方向，然后压低声音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闺阁女子不好好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跑到外院作什么？”
沐轻颜还是微笑的样子，“父亲即便想瞒，昨夜那等荒唐事也是瞒不住的。”
沐兆允眉头紧皱，面露凶狠，“沐轻颜，你不要太放肆！”
沐轻颜不以为然地看向沐兆允，说道：“我放肆也不止这一回了，我现在就想问一问，父亲是想保住相府的名声还是沐承泽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