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儿童心理学
沈清词回到院子里后，沈二夫郎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
沈清词一看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多半是孙小姐来告状了。
“孽子，你到底想怎样，为父替你谋了那么多亲事，一桩都没成，你就是这样对待为父的？”
沈清词没说话，自觉跪好。
又是这样，从小到大，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与他的预想出现偏差，就一定会狠狠的责骂他。
沈清词闭上眼，过往种种在心间浮现。
沈二夫郎还生着气，怒气冲冲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动手了。
半晌，沈清词才缓慢而沉重的开口，“爹爹，她想，轻薄于我。”
言毕，他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带着些屈辱和不甘，又带着些快意。
他被外界传成这样，他满意了吗，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会被她们认为是一个水性杨花，恨嫁的人。
还被人，如此折辱。
沈二夫郎愣住了，原本的怒意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错愕与震怒。
“你说什么？她想轻薄于你。”
“是。”
沈清词缓缓抬起头，直视着他。
“不只是他，还有之前的那些人，她们都羞辱我，甚至想……”
沈二夫郎神色紧张，怒喝道：“她们敢？”
随即他像是得了臆症一般，神经质的大叫道：“她们敢，她们怎么敢，她们凭什么，凭什么，贱人贱人，一群贱人。”
他一挥手，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瓷器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沈清词被吓到了，也顾不上别的事了，起身拉住他的手，“爹爹，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沈二夫郎反手握住他的手，眼里的红血丝十分刺眼，头发散乱，字字泣血的说道：“她们，没有得手，对吧？”
沈清词连连点头，“没有没有，二嫂救了我，是二嫂及时把她们赶走了，我没事的，她们没得逞的。”
沈二夫郎松开手，神情恍惚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随即他温柔的抚上沈清词的脸颊，轻轻摩挲着，把他揽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我儿，我儿受苦了，为父对不住你。不要怕，为父在这儿。”
这是沈清词有记忆以来得到的关于父亲的第一个温暖的拥抱。
连那句道歉他也是第一次说。
但很奇怪的，仅仅这样两句话就让他之前的所有怨怼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许，他一直在等的就是这样一句道歉。
两人静静互相依靠着，在这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彼此相依偎，是对方在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赖的人。
血缘的奇妙之处便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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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几点繁星依旧倔强的在夜空中闪烁。
烛火明明灭灭，隐约勾勒出一个消瘦的身形。
沈二夫郎抱膝坐在床上，头发披散着，再不见往日的风采。
沈二夫郎原名段玉瑾，瑾，美玉的意思。
从他的名字就不难看出他的父母对他的期盼与喜爱。
但，这也只限于五岁以前。
段玉瑾出生于世家大族段家，在前朝也是朝廷大臣。
到了他娘这一辈，家族势微，只落得个知州职位。
段玉瑾刚出生时，他的爹娘正处于情浓之时，对他格外疼爱。
好景不长，段玉瑾五岁的时候，她娘娶了对她的仕途更有帮助的二夫郎。
从那以后，二夫郎可以说是专宠了。
再加上他生了女儿，地位稳固。
而他爹因为生他时伤了身子，再难有孕。
从小他爹就对他十分严厉，不允许他犯错。
所有男子该学的都要求他精通，如果他学不好，他总会哭的很伤心。
问他为什么不肯给他争口气，让他抬不起头。
有时也会怨恨他为什么不是个女儿，怪他让他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在段玉瑾的记忆里，好像五岁过后就没见过他爹笑了。
不，笑过的，在他娘为数不多来院子里的时候，他会笑的很开心。
然后，他会把他拉出来，让他表演学的才艺，以此来换取她的笑容。
最后留下评价，日后定能嫁给一个好人家。
就好像他所有存在的意义就是嫁人一般。
而他爹却为此而沾沾自喜。
等到了相看人家的时候，他被人……
只是因为他不愿嫁给她，便使了下作手段。
而因为她是知府的侄女，所以连个公道都讨不回来。
而那人还是他爹嘴里说的“好人家”。
他爹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次抱着他哭的伤心，安慰着他，亲切的呼唤着“我儿”。
他娘倒是高兴了，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他嫁给她。
结果，对方不愿意了，嫌弃他婚前失贞。
可笑，明明是她害得他。
这件事后他娘对他越发厌恶。
丢了贞洁的他没有人会愿意娶。
更糟的是，他怀孕了。
他彻底沦为了笑柄。
他想投湖自杀，却被一女子救了。
得知了他的事情后，主动提出想要娶他。
但她已有心爱之人，因此约定只做表面夫妻。
夫妻二人都待他极好，让他一个人住在小院，只在逢年过节时露面。
将他的孩子视为己出。
那女子便是沈母。
对他而言，她是救他于水火之人。
即使不爱，他也想要报答他。
所以他开始严格教育沈清词。
就像，他爹做的那样。
他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他们是血脉至亲，可他是他被强迫的产物。
他恨他，却又控制不住的怜爱他。
因为他是他的骨肉。
他想要他嫁的好，为沈家带来助力。
也算是全了他那颗报恩之心。
可是，可是，他害的他的儿子差点落的跟他一样的下场。
差一点，就差一点。
段玉瑾崩溃的哭出声来，眼泪奔涌而出。
瘦削的身子伏在床上，过度的悲伤让他颤抖不止。
可悲，真是可悲。
他痛恨他爹，可他也成为了他爹那样的人。
可笑，真是可笑。
他这一生就像个笑话一样。
段玉瑾抬起头，在这一刻，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