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频道
“少爷。”清晨刘伯从二楼下来,发现自家少爷一如既往早归,回禀道,“於少爷醒了。”
鲜麒渊盛好白米粥,朝刘伯道:“马艾尔先生下午三点到,还烦您先招待,住处不变。”
“好的少爷。”离去。
鲜麒渊端着早餐上楼,一进房间家庭医师就自行离开,把早餐搁在床头柜放凉,拉过椅子坐下。
床上的人睁着眼,琥珀色瞳孔再也没有找不到任何动不动就炸毛的神气,只是固执地看向窗外。
浅紫小花晃漾不停。
鲜麒渊伸手,还没能碰上他的唇就被避开。
“怎么?这么快就不听话了?”悬空的手落下,掰扯回撇开的下巴。
於丰蔚看向他,狠厉的视线像甩出的冰锥。
鲜麒渊满意笑开,“还活着。”
“你有想过把人打残在上幕意味着什么吗?”
不回答。
“昨晚你走后邹妄被送进了急救室。断了五根肋骨,生殖器官被破坏。”
还是没有回应。
鲜麒渊语气轻闲,“他有目击证人,如果把你告到法庭的话,我觉得身无分文的你胜算不大。”
於丰蔚眸子动了一下。
“当然,只要你想,我就能帮你。”
对方垂下眼睑,像是拒人千里,又像是在思考。
捏着下巴的手劲儿加大,显然鲜麒渊将於丰蔚的表现意会为了被漠视,收笑起身,弯腰倾覆过去。
清凉的气息扑近,於丰蔚蓦地一颤,反应激烈地双手抵挡。
做无用功而已,满身都缠着绷带,双臂还能活动就已经是万幸,所以鲜麒渊轻易就吻上了他的眉宇。
哪怕挣扎无果,这次的於丰蔚也不再是温顺或任凭处置,他奋力反抗,乃至白色绷带开始渗红。
仍旧没有停下的迹象。
鲜麒渊握住他的双手,执拗地沿着眉宇不停往下亲啄,不顾那满身持续洇染的红。
直到吻出咸味,鲜麒渊呼吸一窒。
唇角已被泪水濡湿。
隔开毫厘,发现身下的人挣扎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抖动的肩膀。
於丰蔚哭了。
紧咬着牙哭得无声,头歪向一侧,甚是委屈,却又甚是忍韧。
鲜麒渊放开他的手,前者猛地攥紧被子呈自我保护状,也顺带遮了不少胸口渗血的绷带。
此刻的羸弱身躯并不允许挪动,所以他极力侧着脸,肩膀却耸得愈发厉害。
鲜麒渊仍维持着倾身的姿势,右手穿过他的后脑勺回搂,将脸埋到他的耳侧。
他不知道他会哭。
“想要我怎么帮你。”沉静的声线自动安抚。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这句不明就里的话,强忍着的於丰蔚泪水决堤,哽咽也破口而出。
鲜麒渊唇触着他的耳廓,狎昵般低语,“嗯?想要我怎么帮。”
紧接着听到於丰蔚第一次崩溃地喊叫,“杀了他……杀了他……”
鲜麒渊瞳孔刹那间紧缩,脑海一片空白。
“杀……”
於丰蔚再一次晕厥过去。
鲜麒渊垂下眼睑,手指穿梭在他的发间,将人狠狠摁向自己。
这样的於丰蔚,他不想要,但是……
从耳廓吻回苍白的脸,连同那些泪也仔仔细细吻着,犹似一位虔诚的信徒竭力吻去肮脏。
碰了碰唇角,继而鼻尖相抵,低声回复,“好。”
将人放回枕头后掀开被子,刺目的红在晨光下耀武扬威,鲜麒渊沉着脸将那些绷带一一解开。
他学过精神医学,甚至出国进修过几个月,对这些基本救护技能很娴熟。
但因不从事医学类工作,脱离太平间里的各类伤口导致残缺的尸体,活人的伤口还是首次亲手触及。
仅是让人类疼痛就已够痛苦,何况那还涌出鲜血的鞭痕抓挠白皙的皮肤。
鲜麒渊的脸色更加阴沉。
哪怕小心翼翼,触目惊心还是挥之不去。
转身拿起一旁的医药箱,绷带什么的一应俱全。
等那人的身上被清理得不见半点红,鲜麒渊又从衣帽间拿一床被子帮他盖上,而后坐回椅子。
朝阳透窗而来,洒在於丰蔚安静的面颊,要是一头雾霾灰发张扬,可以给他颁发一朵大红花。
鲜麒渊愣了一下神,继而给他注射营养剂,然后一手端着碗、一手抱着被子走出房间,轻轻将门合上。把被子放进一楼洗衣篮,将粥倒回锅里温着,然后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按键切换到不同于往常的屏幕界面,输入一串密码,真正的上幕正在被报道。
界面上只有四个频道,分别是法律频道、财经频道、娱乐频道和新闻频道。
点击娱乐频道,热度第一的报道:
「邹氏集团继承人受重伤进医院,其好友谢氏集团继承人谢佞接受采访称,希望法律能够对加害者严惩不贷。」
记者:「请问这是出于邹少爷本人的意愿吗?」
电视上的谢佞没了酒窝,一脸悲愤:「邹少爷暂未苏醒,但律师团已就位,只要邹少爷愿意,就一定能够讨回公道。」
记者:「这么说来,谢少爷也知道加害者是谁?」
谢佞:「是的。」
记者:「可否告知姓名?」
谢佞婉言道:「我想,由邹少爷亲口说出来会更令人信服,也更有威慑力。在上幕,从来都是邪不胜正,这次也不会例外。那么,辛苦您了。」
记者讪讪停住话头,看着不再接受采访的谢佞起身离开。
鲜麒渊指腹摩挲遥控,似乎在等什么。
嘟嘟———
一旁的手机振动,来电不明。
等到了。
对方语气不再是卑躬屈膝,而是揶揄:“鲜少爷会因为一个玩物而与邹妄对抗吗?”
品出话中意,鲜麒渊右手搭在扶手上轻点,“你想要什么?”
果不其然,谢佞得逞道:“於丰蔚。”
“嗬!”鲜麒渊轻嗤一声,掌握主导权,“你有什么能耐配得上他?”
这句话果真激起对方的怒火,谢佞的语气变得阴冷,“刚接手鲜氏集团不到一年的鲜少爷,能不能别这么自以为是。看清现实吧,你真以为现在摇摇欲坠的鲜氏集团能对坑得了邹氏集团?”
鲜麒渊:“怎么,想让我跟你站队?怎么办,一看到你的脸我就倒胃口。”
电话那头咋呼:“鲜麒渊!别嘚瑟!!”
玩弄别人的情绪,鲜麒渊算是能手,见好就收效果更佳,于是猜测般问:“你巴不得我和邹妄对坑吧,好当第三者坐收渔翁之利?邹妄同意了吗?”
那边哼了一记,“只要鲜氏集团倒了,到时候上位的是谁还真说不定。鲜少爷也别这么替我着想,先想想怎么稳住这个季度的创收吧。”
越发刺耳的笑声闯来。
“这么看来如果真打官司,你根本无暇顾及吧,还不是相当于把於丰蔚拱手相让。上幕的法律条文说得明明白白,‘致人伤残者若能得到当事人的谅解,且当其为下幕人才时,当事人可无条件获得人才的培育权。’所以,我奉劝你一句,直接把於丰蔚送给我,这样他也不至于被邹妄夺过去后残忍报复。”
“这个提议怎么样?鲜少爷。”
“谢佞。”鲜麒渊嘴角轻扬,话里却是威慑,“祸从口出,请保重。”
这句话相当于商业宣战。
那边也意识到这句话的轻重,但走到这一步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低骂一声后挂断电话。
鲜麒渊敛笑,眼底尽是寒意,摁着遥控切换到财经频道,报道标题都很晃眼:
“邹氏集团本季度创收碾压鲜氏集团位居首位”、“邹氏集团继承人被暴力入院,集团收益却呈爆发式增长”、“谷式集团创收直逼鲜式集团……”
关闭电视,鲜麒渊上了二楼,轻推开房门看了一眼床上未再醒来的人,又关了门上三楼书房。
未来一周,他将在家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