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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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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老师

    阿列克失魂落魄地离开停尸房。

    医护人员虽然没有说, 尸体可能被拿去做什么。阿列克自己已经能够依靠所见所闻揣测出对方的想法。

    实验,又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寄生体卡利这一脉,又要抓圣歌女神裙绡蝶?

    阿列克还记得寄生体七号同自己说有雌父尸首的下落。那个时候, 他心动过,却更单纯寄生体七号不会轻而易举告诉自己真相。

    此刻,他却希望这条消息是假的, 他从没有如此迫切过雌父的尸体被提前销毁,或者严重损坏到敌人无法做任何事情。

    他想象中, 最恶劣的事情不过是有寄生体寄生了雌父的身体。

    这件事情会变成事实吗?

    阿列克扪心自问,他下得了手吗?

    他能够对雌父那张脸下手吗?

    不能。

    阿列克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爬起来去找点吃的, 听见训练室中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动声。灯光透过门缝, 测试用的假人顷刻间多了几个窟窿,阿列克推门而入。

    “温琹。”

    温九一提着军刺, 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只是点头示意。

    “你不休息一下吗?”阿列克站在一边, 没有上前阻碍雄虫的运动路径。他内心被雌父遭遇寄生的假设搞得七上八下。医护人员肯定寄生体在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试验,具体是什么……反正这群家伙不会好好保护雌父的尸体。

    温九一的汗衫湿透了。

    他用手擦去汗水,“你不睡吗?”

    两个人站立着, 阿列克忍不住给温九一倒杯水。他不知道怎么说出自己的苦恼,他知道家里人会告诉他「被寄生后无论是谁都要杀」, 但那毕竟是他的雌父——

    阿列克还没有亲手处决过自己的亲人。

    他更没有开口询问温九一要怎么面对这种状态。一来, 这是朝雄虫的伤口撒盐;二来,阿列克的困惑眼下不过是一种猜测。

    “上面的轰炸已经结束了。”阿列克岔开话题,“明天我们就出去, 赶往新的据点。接下来, 你想去哪里?”

    这个问题把温九一问倒了。

    他沉默。

    过去, 总是军部让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没有任务时,就去军部基地、生化实验室。

    工作是干不完的。

    可此时,军部不要他,他也不再是九一了。

    温九一只剩下一件事情可以继续。他说道:“去杀卡利。”

    一旦确定了大目标,余下便是细化了。温九一可以按照等级一层一层地杀上去,先杀死队长级寄生体,再去杀七号等第一梯队的寄生体,一边杀,一边强大自身,最后干掉将军级寄生体卡利。

    阿列克羡慕温九一这种状态。

    温九一现在什么都没有,他也永远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雄虫无时无刻都是整装待发的弦上箭,他义无反顾地奔赴目标,从不犹豫。

    阿列克喜欢的正是这样的温九一。

    “真好啊。”阿列克盯着自己的脚尖,“我这里有一些情报,和卡利有关系。”

    “嗯。”温九一点头示意说。

    阿列克借机把医护人员的发现一股脑说出来,连带着自己手腕的测量腕表,自己那些无端的猜测和无法使用通用机枪「拉克西斯」的恐惧。

    温九一没有打断阿列克。

    他只是「嗯」「哦」,眼神专注地看着阿列克。这种倾听的状态让阿列克感觉自己正在被人所看重,他内心因为兄长和雌父强势慌乱空虚的地方得到了阳光普照。

    他在听我讲话。

    他关注的人是我。阿列克分享完自己的线索,终于无话可说,“就这些了。”

    “嗯。很有用。”温九一延迟片刻后,补充句,“谢谢。”

    两个人笨蛋一样站着,头顶的天花板忽然掉下几块碎渣。

    一声雷霆同时在据点所有人耳边炸开,陶瓷破裂的声音中混杂一个寄生体的声音,仿若滴滴答答的雨声。

    温九一站起来,他看着阿列克,说道:“你待在这里。”

    “温琹。”阿列克道:“上面是寄生体。”

    “嗯。”

    “我也要去。”他怎么可能放任雄虫一个人去对战?温九一身上还有寄生体充作定时炸弹,身体和精神力也没能完全恢复。

    温九一背起武器匣。

    “阿列克。”温九一回首道:“我不会死的。”

    “这不是死不死的问题。”阿列克着急地抓住雄虫的手,“你是不是又想单打独斗。温琹,我已经变强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带上我吧。”

    “阿列克。”温九一用力推开阿列克的手,“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死。”

    地面。

    白服和灰纹共同站立在战火中。

    他们身边是废墟和低级寄生体的尸体,两个人悬空脚底,不让这些卑贱之人的鲜血脏污靴子。

    “你说阿莱弟弟就在这里。”白服打开手中的透明雨伞,他的脸色比q1a7时期更惨淡,好像虽然都会与空气融为一体。

    灰纹无所谓,“你不是找那个雄虫吗?”寄生体拍拍地面,“虽然不知道他们把据点安排在哪里。但阿莱弟弟和雄虫黏糊得很,两个人简直就像是烧鸡,打死不分离。”

    “那是鸳鸯。”

    “都是鸟,都是鸟啦。”灰纹敷衍道:“反正你只想要杀死雄虫,把他回去和那堆碎肉一起炖汤嘛。”

    白服的雨伞上出现涟漪。

    先是伞面,再是天面,雨水从细软到粗硬,不过两个呼吸的间隙。灰纹被淋成一个落汤鸡。

    “他不是碎肉。”

    灰纹听见白服纠正自己,“他是军雄利达。”

    虽然是同一个将军分裂出来的分体,寄生体分体之间的思维逻辑却不相同。在灰纹眼中军雄也好;

    军雌也好,杀了就死了。

    人死了,什么都没了。

    因此他无法理解,白服执着于给碎肉赋名的行为。

    这么执着的话,让那个雄虫活着不好吗?

    他们看着雨水泼天,淹没街道,接着渗透泥土、地下水道,水分子扩散到地下各个角落,将白服的意志传递给他要找的人。

    雄虫温九一。

    灰纹没有偷听白服传递的话。他现在只想找个躲雨的地方,别和傻子一样泡烂了,“懒得理你,军雄是你想叫就能叫出来的吗?他们那群小雄虫恨我们恨得牙痒痒,不上来凶巴巴就不错了……”

    话音未落,从废墟中立起一个朦胧的人影。

    他背着武器匣,身上只有一条运动裤,一件汗衫。雨水将他的额发打湿,湿漉漉遮住了眼帘。而他的手,居然是全身上下穿得最多的地方,两层皮质手套严严实实包裹住。

    白服没有一丝喜色,雨丝间弥漫着氤氲烟雾。

    “你杀了利达老师。”

    “是我。”白服点头示意,“你就是雄虫温九一。”

    “嗯。”

    双方简单地打招呼后,直切主题。

    “和我走。”白服道:“我想把你做成子母汤。”

    温九一注视着寄生体白服,缓缓点头。

    “走吧。”

    他背着武器匣,跟着寄生体白服走入雨幕中。

    地下据点。

    阿列克被掀翻在地上。他大口呼吸空气。腹部还残留着明显的拳印和青紫色的残留毒素。训练室里,一圈被火焰炙烤后的焦土明晃晃告诉闯入的010等人,雄虫动手了。

    “阿列克。”010赶快查看晚辈的伤口,“你没事吧。”

    “没事。”阿列克捂住自己的小腹,他说着没事。却止不住想起雄虫的脸和急速的拳。

    温九一还是走了。

    不管是因为自己太弱,或者其他原因,温九一还是走了。阿列克被医护人员扶起来,疼痛如潮水般袭来。他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

    他张开嘴,嚎啕大哭。

    “我要去训练。”阿列克仿若躺在地上苦恼的孩童,“我要去训练。”

    自己不一定能达到雌父和哥哥的地步,也不需要到达他们的地步——想这么多干什么!春伤秋悲这么多干什么!

    练!练!练!

    阿列克胡乱抓起纸笔,他想起自己在记忆宫殿里找到的「枪斗术草稿」,想起了水大人星球上小雄虫送给自己的神秘纸张,想起了自己打开的脑域,想起了年幼时哥哥阿莱席德亚一招一式教给自己的格斗技巧。

    “呜呜啊啊呜呜呜。”阿列克的眼泪糊住了视野,他感觉自己滚烫的眼泪滴在手背上,无数过去曾经受过的教育、曾经练习得到的经验和无数线索汇集在他的脑海里,最后变成雄虫挥拳,在火光中毫不留情离开的背影。

    他可以变强。

    变强。

    就会被选择,就不会再被当做弱者丢下了。

    阿列克抓起自己梳理思路的草稿纸,将他贴在训练室一角。他抓起枪,一边哭,一边开始练。

    没有人来打扰他。

    只是据点里开始流传「恋爱脑为情所伤后励志事业」的小故事。

    寄生体白服将温九一带到了他的库房。

    库房门上写着肉类冷冻专用,偌大的仓库中单独放置着一个巨型冰柜。

    寄生体白服道:“打开吧。”

    温九一走上前,他双手按在把手处,厚厚的冰霜和开关门的风让雄虫立起鸡皮疙瘩。

    他看见一滩肉泥。

    衣服碎片和残留的徽章铁片扎在肉泥中,冻成一垛锥形。

    温九一伸出手,他触摸到老师身上厚厚的冰层,手套上无法分清是血水还是冰水滴落下来。

    “这就是利达。”寄生体白服认真地说道:“好了。我履行完我的承诺,现在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温九一直起身。他摘下自己的手套。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拔出军刺,单色火焰熊熊燃烧,“为什么要做子母汤?”

    这个问题让寄生体白服犹豫一下。

    但他很快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因为啊……”

    “利达死前,有喊你的名字吧。”

    作者有话说:

    终于主线回到了九一手中。我感觉我对阿列克的阐述太纵容了,明明是个爱哭的小笨蛋(?);

    ————

    《利达与麦列夫》(十八)

    他们结婚的第三个冬天,小麦冬已经能流利地喊「雌父」「雄父」。小雌虫活蹦乱跳搞事情的性子完全是利达的翻版。

    麦列夫经常按住这个大的,又要把小的揪住打屁股。

    “这是什么?”

    小麦冬抱着手里猫猫鸭,哼哼唧唧跑到雄父背后。

    利达稳住敦实的虫崽,抬头看看雌君头上的青筋,老老实实回答:“跳跳鱼。”

    “你和跳跳鱼过不去了吗?”麦列夫拎着水桶,冷笑道:“好。今晚就吃!”

    小麦冬从雄父腿边钻出来,“不可以。”小雌虫抱着猫猫鸭,和雌父解释,“这是鸭鸭的食物。”

    会猫猫叫的玩具鸭想吃炫光跳跳鱼。

    “是雄父想要还是麦冬想要?”麦列夫揉揉幼崽的小脸。

    小麦冬啊呜啊呜,眼睛瞄着雄父,心虚地抱紧猫猫鸭,“是,麦冬。哇呜是麦冬啦。”

    看来是利达想要。

    麦列夫哭笑不得。他一边雄虫可爱,一边又为此事生气。他们家最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特指孵蛋和幼崽养护的开销)。一条跳跳鱼,他难道不会买给家里一大一小吗?

    “今天喝鱼汤。”麦列夫决定一刀斩断雄虫三年的夙愿。

    晚上就让利达自己体会一下什么叫做360度无死角游走的蹦迪灯吧。

    “不可以。”小麦冬扑上去抱住桶,“这是猫猫鸭的。”

    这回轮到利达错愕了,他惦记这口吃的好久了。雄虫赶快上前哄孩子,“可他很好吃的。这个鱼又肥又大还会闪光。”

    “猫猫鸭喜欢。”小雌虫看着水桶里的活鱼,瘪瘪嘴,“麦冬也喜欢。”

    利达和麦列夫面面相觑。

    当晚,这个家增加了第四位家庭成员:跳跳鱼。

    ————

    今天应该是日三?现在只能做到日三日六轮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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