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章
痛苦航程
“如果你被寄生, 圣歌女神家大量机密会被外泄。大家长、尼诺甚至更多人会想方设法杀死你——我是指被寄生后的你。”温九一分析道:“阿莱席德亚叛国所做的交易永远成为谜团,连你的雌父……”
他滔滔不绝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站在温九一面前的雌虫咬住自己两腮,像被一把巨斧削去脸颊, 在牙关处凹下去一块,而泪水经过那边时正好伤心地逗留住了。
航空器滋滋排出空气,循环器在两个人头上发出噪音。温九一眼神终于无法停留在某一处, 他挣扎想要起来擦拭雌虫的眼泪,大声呵斥对方不应该流眼泪。可他此刻已经不是那个手脚健全的军雄, 寄生在四肢的敌人啃食温九一的血肉,痛苦中他拧巴地闭上嘴,一言不发。
阿列克沉默着站起来。
他穿上自己的防护服, 紧身服将雌虫每一块肌肉都勾勒得明明白白。正常的星际短途旅行不必穿这东西, 但他们计划在最短时间进入薇米亚战线,空间跳跃不是两个虫族可以用肉身对抗的力量。
温九一看着自己的勤务员拎着衣服走过来, 他先脱去了自己的鞋袜, 接着解开了腰带, 避开温九一四肢上的肉芽。
“小心。”温九一探出自己的精神力,轰击一块意图触碰雌虫的寄生体。阿列克来不及闪躲,眼睁睁看着看不见的风刃将雄虫身上一块肉割下来。掉落在地面的肉芽和血肉发出尖叫, 像是蠕虫一般滚动,在数道劲风下剁成肉泥。
鲜血把温九一的裤腿浸湿。
寄生体七号有一点说得没有错, 阿列克会为后悔。
温九一面无表情对自己的躯体实战酷刑, 雌虫的尖叫彻底打断他,“你在干什么——”他扑在雄虫的膝盖上, 阻止这个疯子对自己再度下手,“温九一!你疯了!”
“让开。”温九一的语气中终于带着愠怒。
阿列克死死地护住温九一的双腿, 他半个人都盖在雄虫身上, 鲜血沿着膝盖流淌满整个胸膛。
“不要。”阿列克大口喘气,他看着那双被蝎毒和寄生体霸占的双腿,“你疯了,你会死的!。”
前面有多为这个笨蛋伤心,此刻阿列克就有多么庆幸自己还在这里。他相信温九一在看见自己的四肢失控后,会毫不犹豫砍断他们。在这个技术发达的年代,肢体再生依旧是神话。
“让开。”温九一目光闪烁着凶光,他伸出手在推开阿列克这件事情犹豫许久。“离我远一点。”
阿列克赖住了。
“不要。”他变本加厉地抓住温九一的裤子,继续自己的工作。“这是我的工作。”
“你被解雇了。”温九一下令,“现在把航空器控制权给我。”
阿列克撕开一包纱布,小心翼翼将巴掌大的伤口缠绕上。他惊讶的发现和温九一本人截然不同,那些属于寄生体的肉芽安分乖巧滚到一边,在纱布触碰上的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不会给你的。”郝誉去见阿列克之前就把东西交代清楚了。他给这位勤务员航空器的操控权、一份星图、两人份的口粮、一把千米里程狙击枪和十二枚子弹。这位军雄特别叮嘱道:“这东西是老师特别给你批的。使用更简单,把你的发夹摘下来,卡在这里。十二枚子弹,每一发都能直击寄生体。这是我们给到你最后的保护。”
这把狙击枪是代表「黑色裁决权」发夹的进阶版。
阿列克拿到手后发现这把狙击枪的弹夹一次只能装十枚子弹,余下两枚,留给即将逃亡出虫族世界的温九一和他自己。
阿列克把这把枪找出来,当着温九一的面组装起来,以求证明自己并非没有任何威胁,“这些子弹经过特殊处理,每一发都可以给寄生体致命攻击。”阿列克打开弹夹,一口气将十枚全部倒进去,装入枪体。
温九一眼睛里像是点燃一豆灯火。他目不转睛看着这把18厘米口径的大家伙顶住自己的脑袋。
阿列克终于学会硬碰硬。
他说道:“我随时都会开枪。”
温九一手上一个圆溜溜的眼珠蹦出来,还不等阿列克做出任何反应,温九一快刀斩乱麻,依旧是精神力塑造的强风扎破眼球,碗口的伤疤除去后,阿列克看见雄虫手上白森森的骨头。
“你要对准了。”温九一抱住自己,双脚蹲在凳子上,左手抓住右手将腿包住,“子弹很珍贵。”
阿列克又气又恼,好像他第一天知道温九一这身臭毛病一样。
“放心。”雌虫忍不住说出刻薄的话,“我不会失手的。”
说完,阿列克就后悔了,往后几天他一直在想如何能把这句话撤回来。
第一天,阿列克调配了雄虫最喜欢喝的茶,小心用布擦拭雄虫的脸,给伤口换药换纱布。
第二天,他重复昨天的一切,不过换了更加精美可口的菜肴、和温九一确认了行进方向。
第三天,阿列克开始感觉到无聊,乘着雄虫睡着,他偷偷把雄虫洗干净的裤子拿出来重新叠了好几遍,悄悄把脸埋进去。阿列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世界,在温九一不允许他靠近之后,这个雌虫开始研究在航空器里用最少的水洗最干净的衣服。
于是,第四天、第五天……一直到行进到第十天,温九一逐渐不理解阿列克为什么开始迷恋上把「洗衣服」这件事情。
这十天里,温九一想过给阿列克开脑域的事情。但他自己四肢时常不受控制的抽搐。第一天还能靠自己的双手勉强吃饭;第二天已经拿不起餐具,只能抓着面包狼吞虎咽;第三天这双手已经无法稳稳抓住食物;第四天简直就是灾难,阿列克目睹温九一疯狂用精神力砍断自己手上不断长出来的肉瘤。
第五天时,那些怪物一般的寄生体无休无止地长出来。不同于先前外化的策略,这一回他们朝着温九一的骨头里长。阿列克每天起床都不得不先将温九一手中撕烂的外衣取下来,用针头一点一点修补好。
前五天的洗衣服,到后面多了一项补衣服的工程。
对勤劳持家的阿列克来说,这些都不是大问题。他每天都打量温九一的脸色,揣测这位雄虫现在的疼痛程度。
这是整个事件中最可怕地一环。
军雄一声不吭。
就在第九天晚上,阿列克被一阵巨大的劈砍声吵醒。血从温九一的座位一直流淌到他的睡袋边上,温九一的脸上、肩膀上沾满了稠稠的肉糜,他的双手将大腿抓出十个血洞,而他的小腿肉全部消失了——
全部被他自己用精神力剁碎!剁碎!剁成肉糜了!
“你疯了!”阿列克彻底无法理解,这些天他一直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可怜的家务上。
但他最终还是被雄虫暴力的行为逼疯了,“你是在糟蹋你自己,温九一你是雄虫!你为什么不能理解,你能活下来,你不会失去意识——我们可以找到方法,我们现在就是在找方法!”
温九一看着阿列克,他的精神力吹动风将阿列克脸上的泪珠擦去。阿列克抬起头,只看见雄虫两颗无光的黑眼珠看着虚空。
时至今日,他都没有看着自己。
阿列克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道:“别这样了,别这样了。”他用力揪住自己的卷发,奢求把这身皮囊让给雄虫。他的声音和寒号鸟般,痛苦中,阿列克已经无法分辨,他是希望温九一不再自残,还是他不要再用冷暴力对待自己。这位可怜的信徒只能习惯性的念着家族祷告词,他的脸上干干如也,眼泪在这几天成为最不值钱的东西。
而在圣歌女神的祷告词中,温九一始终没有抬起自己低垂的、发呆的眼睛。阿列克哭泣、咳嗽、故意亲吻、脱掉衣服、跪下甚至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都不能促使他改变猎杀寄生体的决定。
“阿列克。”温九一说道:“我的家人都因此而死。”
他绝不要变成这种东西,也绝对不要被这种脏东西控制行动。
阿列克双眼肿成核桃,他伏在雄虫背后,靠着温九一宽大的脊背。他脱掉雄虫衣服后,用脸颊贴着那些交错的伤疤,说道:“你会死。”
“我为杀死寄生体而生。”
“没有人生来是为了杀戮。”
“我就是。”温九一闭上眼睛,他感受到雌虫的手指和眼泪一起流淌在背部。这是他身上仅次于脑袋最安全的地方。“你想做吗?”
阿列克不理睬他。
生气的雌虫擦干眼泪,坐在一边瞪大眼睛,等待夜晚降临。每当哈欠来临时,阿列克便狠狠将自己的肉拧两圈,疼痛刺激这个雌虫清醒过来,他撑着倦意死死盯住温九一,用最质朴的方式预防更惨烈的结果。
“睡觉去吧。”温九一劝说道:“它们老实多了。”
阿列克不说话,活像追上门的债主。事实证明,他的坚持有所收获。在第十二天的晚上,温九一额头烧起来。多日失血让他的体温一降再降,阿列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给军雄寻找冰块,进行物理降温。他将温九一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给雄虫双手双脚戴上铁铐,等待最坏的结果。
“雄父。”温九一两颊通红,他紧皱眉头,喃喃自语喊着,“雄父,雄父。”他难得露出恐惧和仓皇,身上的小小的黑白火苗压制住寄生体肉芽的生长,随着痛苦的呼唤,火苗飘忽不定。
“雄父。”
两行眼泪从他的脸上滚落,落在阿列克的膝盖上。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我双更做不到,努力保证日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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