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暴风雨前
戌时三刻，倦鸟归林游鱼入渊，林府葵兰苑书房内却气氛凝重。
满屋子人，却无一人吭声。
家主林明周高坐主位，双手紧握扶手，一脸凝重。
他身旁的案几上摆着块拇指大小的石头，那石头不知是受了什么磋磨，正冒着黑气。
南长亭浅呷一口热茶，冷笑道：“大家有什么说什么吧，既说兹事体大，这么沉默着是要等真相自己找上门吗？”
就在刚刚，宁荨术、南长亭将在覃绵山、七星镇和灵女村的所见所闻描述了一遍，想着集三家之力，或许能找到些有关上古溟族人的线索。
结果林明周一看到那黑石就挪不开眼，脸色直接煞白，再未开过口。
“重锦师伯曾尝试以修神之力炼化此黑石，不仅没有效用，甚至差点被反噬，最后只得劈开这一小块，方便我们随身携带。”
原来林明周案几上的是七星镇暗河里的那块石头。
“父亲？”林随域冲主座喊了一声。
林明周闻声回神。
“既说是鬼蜮的石头，天生地长化就，后天的修神之力当然敌不过，除非——”林明周看了眼宁荨术和南长亭，“除非，有专克鬼气的天元命体，或还能一试。”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南长亭没好气地啐道。
“只不过如你们所说，想进鬼蜮只有冥天殿的渊魑塔，冥天殿已经上百年没有离开过黑陂郡，怎么可能跑到皇天殿的眼皮子底下用此伎俩。”
林明周认为这不像冥天殿的行事作风。
“是吗？上百年未出黑陂郡，那十四年前东曦公子的死作何解释？”南长亭“啪”收起扇子，好似他收的不是纸扇，而是一把刚杀完人的利剑。
林明周眼神晦涩，哑声道：“东曦公子的死是事出有因，在大多数时候，冥天殿还是偏安一隅的。只不过——”
“只不过，谁也不能保证冥天殿会永远偏安一隅。”越盛酩说完，林明周认可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觉得剑神前辈说的有道理。”一直安静的林随域突然插话，“前辈说两仪四象阵里克制宁大哥的东西是后来才出现的，会不会是他们猜到了你会路经红樵镇，故意引你入阵。”
“你的意思，这件事是冲浮屠门而来。”
面对宁荨术的质疑，林随域点了点头。
“毕竟浮屠门虽有不败的旭颜医神，但靠死人为战守护宗门终究不能长久。宁大哥是浮屠门里唯一主修玄真道的长老，若是四长老没了，日后溟族想要拿下浮屠门岂不是轻而易举。”
闻言端坐不语的白夜行猛吸一口气，他在浮屠门的时间比宁荨术还长，当然知道宗门为何会纳一个医圣为长老。
并非走后门，而是浮屠门作为尚医道的泰山北斗，实则却是个一碰就碎的鸡蛋，必须有真正的强者坐镇。
想当初宁荨术一入浮屠门，就花七日时间布置下比台灵山护山大阵更加坚固庞大的护山禁制，此禁制全靠他命体之力支撑。
越盛酩咬着牙，浑身颤栗着道。
“上古玄冥功残暴血腥，可以吸人血肉灵气以食之，是最厉害的杀人之术。若以浮屠门为首的尚医道被攻下，我们受伤后无人医治，后继无力很可能被耗死。”
尤其，他们还不知道溟族中有多少人修了上古玄冥功。
“所以七星镇和灵女村之事，也是预料到宁前辈会带着门中弟子经过，所以才设计下的？”陆妍婉刚说完，就察觉到不对，“可这两件事都非一朝一夕能成，起码需要提前几十年的时间准备。”
“有的可能是临时起意，有的可能是顺水推舟，但有一件事无需置疑，溟族人或许跟三十年前的冥狄国一样，已经不甘心待在黑陂郡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我们必须提前防范。”
林明周看着宁荨术，神色哀莫地道。
得知溟族人暗中动作不断，林家又在隋河郡中招募三百玄真人，为半个月后的试剑大会做准备。
林随域的神色一天比一天凝重。
整个隋河郡表面如热闹沸腾的汤泉，暗地里每日卡哨按倍数增长。
离试剑大会只剩三天，五人又跟着林随心到清风台，一边赏花一边看衡庐苑里的来客。
距离清凉山试剑大会只有五日时，衡庐苑就向持英雄帖的人开放了住宿和吃食，现比试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跃跃欲试的玄真人和侠武人。
皇天殿三人也要参加试剑大会，所以衡庐苑一开放他们就挑厢房住下了，两日来未踏出房门一步。
“阿月，西瓜沾咸盐和西瓜沾辣椒，你选哪一个？”
古天月慵懒地指了指咸盐，面前立马多出一盘西瓜和一碟子咸盐。
“楚二哥你呢？”
“我试试西瓜沾辣椒吧。”看着笑得傻憨的莫榭，楚安暮欣欣然答应，“这又是那位世圆少爷家种的吗，今天怎么不见他来？”
莫榭一边嚼瓜，一边口齿含糊地回答。
“世圆他出门前被他父亲留下问话了，说是吃完午饭过来，这瓜是他叫下人送来赔礼道歉的，本来说好今天带我们去看马戏。”
“马戏看不看有什么要紧，这瓜需在温暖的沙质土地上成长，在极北之地可是有市无价。”
按照莫榭的指示沾了辣椒粉，楚安暮视死如归将瓜瓤送进嘴里，咬上一口，甜与辣瞬间碰撞在一起。
莫榭两眼放光盯着楚安暮：“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楚安暮点头，味道确实出乎意料。
据林随心介绍，莫榭口中的世圆姓袁，府上在清洗山，他家不擅读书也不擅修道，但在培育各种瓜果蔬菜上颇有心得。
隋河郡十几万户人家，米粮瓜果却是城内自足，其中大多都出自袁家名下。
听闻袁家人因爱好田野，所以不常与外人交好，纵是林随心常上府商谈买卖之事，也不过是公事公办没什么交情。
也不知莫榭是怎么做到的，来隋河郡十几日，竟和袁家小公子成了忘年交，吃喝都给人包圆了。
没错，莫榭能入清风台，还是沾了袁世圆的光。
“我就知道，这可是本公子发明的吃法，出其不意而且味美非常。”
莫榭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恨不得让全天下知道他用西瓜俘获了未来“亲家二哥”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