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楚安暮与白夜行
天刚微亮,楚安暮就叩响了菩心堂的大门。
“六个月后的晋升考到底会考些什么呢?楚大哥你之前考过吗,能不能给我划划重点?”
楚安暮扶颔思考。
“课业肯定是要考的,像医理药理、丹术御灵之术这些,六个月后还会安排你们到山下医馆学习,望闻问切及对症开方,会记录留档,做为你们晋升考上实操一项的成绩。”
古天月好一番合计,自己医理、药理和实操或还有一些优势,但丹术和御灵之术却是落后人一大截。
“那怎么办,我修御灵之术已经三四个月了,却一直不见效。”
“你心窍通灵,而且还有地心流炎,这是多少人做梦也想不到的天赋。”楚安暮把古天月抱头的爪子摘下来,给她上了一剂强心药,“只是你才刚入门,基础最重要,等机缘到了就能突破了。”
古天月愣了愣。
“那什么时候才算打完基础呢?”
宁荨术十年就到医圣境界,若有一个走哪儿都闹笑话的徒弟,岂不是会拉低他的名声。
“等你开始修浮屠心法吧,这个不急,先把拜亲节过完。”
未察觉楚安暮脸上另怀意义的笑,古天月惊愕道:“外门弟子课也能学浮屠心法吗?”
“浮屠门从不藏私,只要诚心求学,哪怕不入浮屠门也学得。不过毕竟是绝世心法,非一朝一夕能成,很多人一年下来第一层都未必能学会。”
“那也很好了!”
古天月累得腰酸背疼,不愧是浮屠门,一块药田比台灵山的那个大十几倍。
刚从小池塘打水回头,突然一阵猛烈的风从古天月身边掠过,风驰电掣间篱笆倒了一大片。
“什么情况!”
原来是一只灵鹿,正在符金草的药田里横冲直撞。
符灵草千金难求,连浮屠门都只种了三十株,这一踩就坏了大半,古天月简直要吐血。
楚安暮瞳孔大睁,不顾危险伸手抓住灵鹿的角,古天月见状连忙上前帮忙。
“这是什么情况,灵鹿怎么会暴走?”
育兽苑在碎青峰山脚下,离他们的药田起码四里路。而且灵鹿性情最是温顺,极少出现尥蹶子踢人的情况。
远远的,一行人跑前来。
打头的人弟子服上有七彩流纹绣样,是七沐峰一脉的弟子。看见此人,楚安暮立马气不打一处来。
“刘佞,你别太过分了!”
“哎呦抱歉了楚师兄,今天这畜生闹肚子脾气不好,一不小心冲撞了您的药田。”
七沐峰刘佞,门户好天赋高又是关门弟子,一向骄纵得很,古天月对此有所耳闻。
楚安暮鲜少生气,可纵是兔子也有咬人的时候。
看着满地狼藉的药田,楚安暮恨不得朝刘佞生扑过去。但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在大庭广众下撒泼。
“这头灵鹿不久前刚生产完,如果不是小鹿宝有事,它不会发狂跑出来。刘佞,你偷小灵鹿不是一次两次了,真当纸墙不透风别人不知道吗?”
“你知道又怎样,一个六重门的人。”
刘佞翻着白眼挥了挥手,跟着的三五人上前抢过灵鹿,丝毫不把楚安暮放眼里。
“你,你就不怕掌门师伯知晓。”
刘佞看了眼插话的古天月,“切”了一声,连话都不屑得说。
“灵符草价值千金,你这一踩就损失了五六株,让我们怎么和掌门师伯交代?”
楚安暮猩红着眼,拉住还欲分辩的古天月,咬牙道。
“交代?”刘佞冷笑,“奉劝一句,你们最好不要让我师父知道此事,否则白师兄不会放过你们!”
刘佞搬出白夜行,楚安暮的气势立马弱了大半。
“不向师伯如实报告,明年春天上交药材时数量不达标,岂不成我们的过错?”
刘佞耸耸肩,不假思索地道。
“楚师兄十六岁就当医皇,家大业大的,手里积蓄肯定不少吧。不如,楚师兄自己填补下亏空?”
说完,刘佞朝左右使了个眼神,一行人带着灵鹿转身就走,未留半分眼神。
古天月气得跳脚。
“为什么啊楚大哥,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受他的气,直接把原委告诉掌门师伯不行吗?”
明明是他们占理,而且楚安暮还握有刘佞的罪证。结果一听到白夜行的名字,楚安暮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任人拿捏。
楚安暮拉着气红脸的古天月坐到石墩上,叹气道:“毕竟是同门师兄弟,也不好闹得太僵,就这样吧。”
“可是,他根本没把你当师兄!”
论资历与修为楚安暮全都比他高,可刘佞虽一口一个师兄,话里话外却全是不敬。
“我刚入浮屠门的时候,正值大批弟子出师,门中只白师兄、奇峰师兄两个人年纪稍大。我那时年纪小,经常闯祸,白师兄会帮我遮掩,遮掩不了,他就直接揽在自己身上。”
想起昨日明学堂上白夜行明里暗里的针对,古天月不由得唏嘘一句物是人非。
“浮屠门就像我的第二个家,师父,白师兄,奇峰师兄,就像我的亲人。那时候浮屠门人丁稀少,只七沐峰和玉竹峰热闹一些,我们经常窝在一起吃喝、练功,晚上还会挤一个被窝看话本故事。”
楚安暮眸中的幸福像是要溢出来,但很快一切都变了。原先有多幸福,之后就有多哀痛。
“是因为,你成了第二个掌门继承人?”
“我们从小就默认白师兄是掌门继承人,还说等白师兄成了掌门,我和奇峰师兄就回归六重门,当他的左右手。但前年鉴定考上旭颜师伯发现我到了医皇阶品,突然公告掌门继承人要择优任选。从那以后,除了公务上的事,白师兄再未踏进玉竹峰。”
楚安暮欲言又止,挣扎着把未尽的话吞回腹中。
“你是否找他解释过呢?告诉他你根本无意与他竞争继承人之位。”
“当然有,我第一时间找师兄表明心志。但是师兄坚持说择优任选是浮屠门古来的规矩,就算我无意,就算掌门师伯偏私选了他,也改变不了我会让他的继承人之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的事实。除非,他能强过我,胜过我。”
十六岁的医皇,会给人多大的压力。
白夜行当了好几年的天之骄子,一夕之间风云巨变,被自己带大的师弟强压一头,面对难以望其项背的差距,钻了牛角尖。
“白师兄他真的很努力,他的床头刻满心法口诀,连吃饭都不忘背书。除了到山下医馆轮值,一年里下山不超过五回,日夜不息地修炼。而且宗门事务也管理得井井有条,无论是掌门还是长老,都夸他能干。但……”
在白夜行心里,楚安暮的横空出世,就像一根长钉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渐渐的,楚安暮的一言一行,每一次冒头,都是那日鉴定考重现,白夜行日复一日被长钉折磨。
“那该怎么办呢?”
天命有定,不可强求。
有的人呕心沥血未必能有所成,有的人轻轻松松抵达巅峰。况且,楚安暮并不是一个会懈怠的人。
“从今往后,我只会是医皇。”
楚安暮转头看向古天月,释然一笑,古天月拍了拍他的肩,轻松笑道。
“是嘛,办法多的是,大家都会如愿的。”
从今往后,楚安暮只是医皇。
而白夜行,经年之后会成为医圣,甚至成为医神。这样,他的继承人之位就名正言顺了。
等白夜行成为继承人,掌门和长老们自然会放他出师离山。
到那时,天高海阔,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