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很好相与的师姐
换了陌生环境，古天月卯时三刻就醒了。
远看到小书舍亮着光，是宁荨术在整理一路的医案，古天月索性拿着新抄的心经去请教。
“你从中悟到了什么？”
古天月半个身子伏在宁荨术的案桌上，指着纸上一段话道。
“人心有偏私，乃是因为不够纯粹，所以经常被蒙骗，从而陷入疑惑困顿中。行事当有道德、有原则，坐端行正，便能不违本心。”
“天月。”宁荨术声音放软。
“嗯？”
“正邪善恶取决于人之本心，你常因命体忧患，便说明你是个良善之人。世人常说行善积德必有后福，愈多的良善，会给你带来愈多的福报。”
被宁荨术一语戳中，古天月脸上翻起两抹薄红，她心中还有一惑。
“师父，行善积德就能一生平安吗？”
宁荨术皱起眉头，挣扎了一番，摇头道。
“世间之事多变幻莫测，有可为有可不为，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坚持良善能无愧本心，无愧天地，仅此而已。”
古天月似懂非懂地点头。
不知过去多久，门外突然响起几道的敲门声，是门冬。
“主人，适雅峰的柳真师姐在门外等候，说是要带阿月姐姐去听外门弟子的课。”
古天月愣了愣，这和张奇峰昨天说的安排不一样。
“祁合长老的弟子？往年新外门弟子的教学不都是七沐峰负责，适雅峰的人怎会来？”
“因为新纳了不少女弟子，所以安排适雅峰辅助。然后，”门冬揉着眼睛，努力回忆原话，“柳真师姐说担心阿月姐姐初来乍到不适应，特来与她同行。”
宁荨术点头，伸手将古天月衣领上的褶皱抚平。
“你去吧，多与同龄人接触是好事。祁合长老是极和善之人，想来她的弟子也是好相与的，你不要害怕。”
“好的师父。”
古天月边应答，边往笈囊里塞东西。
“你中午应该是到延肆用膳，晚上这顿再回须明峰吃。之前你说想喝莲藕排骨汤，课业结束莫在外头逗留，为师保管你一进门就有新鲜的肉汤喝。”宁荨术浅笑道。
“那师父要早点下山买肉，挑最新鲜的。”
古天月拎起笈囊，快跑出门穿过院子，在正殿菩心堂，果然有一女子静静坐在椅上。
“柳真师姐好，抱歉让师姐久等了——”
古天月走到叶柳真三步外，恭恭敬敬行礼。
第一次见叶柳真是在拜师大典上，干练利索的窄袖白裙，英姿飒爽的高马尾辫，一看就是个不同流俗的侠女。
今天的叶柳真换了身红衣，比昨日更加夺目。
叶柳真一把将古天月的肩膀揽进怀里，音色脆若银铃，每个字都带着笑意。
“听张师兄说须明峰来了个才十四岁的小师妹，你师姐我可一直想一睹芳颜，总算让我盼着了。”
叶柳真的爽朗让古天月心中生出一股暖意，这位师姐果然好相与的很。
“多谢师姐抬爱，以后还请师姐多多照顾。”
二人手挽手一同踏出朱门，绕过两棵木松，往传送阵去。
到近前才发现传送阵内站了好些人，古天月打眼一看，张青叶正踮着脚朝她挥手。
发愣的古天月如牵线木偶，被叶柳真半牵半拉带入阵中。
“这位是台灵师叔四个月前收的弟子，名叫古天月，昨日与你们一道行过拜师礼的，你们应该见过。”
叶柳真话音刚落，张青叶就喊着“知道知道”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我说怎么没在桃李院看到你，原来你就是台灵神医收的那个弟子，真人不露相啊小师妹。”
人群中议论声此起彼伏，古天月一脸羞红手足无措，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登上七沐峰。
外门弟子第一课在七沐峰明学堂进行，主讲人为浮屠门掌事大弟子白夜行。
“大家自己挑位子坐。”叶柳真最后进门，把门内围成一团的人群散开，又拉着古天月到第一排，“天月师妹与我同坐，有听不懂的你尽管问我。”
古天月原想和张青叶坐一块，但叶柳真的盛情实在难却。
“柳真，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师妹。”白夜行端坐在圈椅上，远远地与叶柳真搭话。
叶柳真忙不迭点头：“小小个可爱，又听话懂事，这样的小师妹谁不喜欢。”
“白师兄好——”古天月恭敬地行礼。
这位白师兄是旭颜医神的大弟子，同时也是整个浮屠门的大师兄，据说已到医皇阶品，很可能是浮屠门下任掌门。
白夜行莞尔一笑，点头道。
“小师妹好，楚师弟和柳真师妹都十分钟爱于你，记得要打起精神听课，不可辜负他们的厚望。”
古天月点头坐直身子，一上午确实认真的很。
转眼就到午膳时间。
“天月师妹喜欢吃什么菜？延肆的叶管事是我的老乡，你挑几道爱吃的菜同我讲，我找机会让他多多安排。”
叶柳真搭着古天月的肩，身后浩浩荡荡跟了十多人。
“不用的师姐，我什么都爱吃。”
“你不用跟我客气，都是顺口的事。”叶柳真拿了餐盘，先递到古天月手上。
“谢谢师姐，真的不用。”
听了一上午的课，一行十三人已经熟悉的很，才吃两口饭就聊开了。
“张青叶，所以你的尚医之术都是你堂哥教的吗？”
这一上午最活络的当属张青叶，各种话题都有故事，还有他的堂哥释野医神大弟子张奇峰，别人都不用问，自己就抖落出来。
“是啊，我堂哥已经在冲刺医皇阶品，估计一两年就能出师了，所以我来接他的衣钵。”
“那你想拜哪位长老为师啊？”
旭颜医神放话今年不收弟子，宁荨术已经收了古天月，祁合医神又只收女弟子，对于张青叶而言，其实只剩四位长老可选。
“我最熟悉释野医神，如果能拜释野医神为师，让我生吃了《仰息经》也愿意。”
看他立誓，立马有人戏谑地大喊起来。
“大家可要记住这小子的话，如果释野医神回选了他，我们就让他在七沐峰表演生吃《仰息经》。”
“嘿你，比我还上头。”
张青叶放下筷子，起身摁住那个想看他笑话的人，一旁的叶柳真笑意盈盈看向古天月。
“话说天月，你现在是什么阶品呐？”
叶柳真这一问，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哄闹的人群顷刻间噤声。
古天月一脸窘样，在十二双眼睛的注视下，艰难答道：“我，我只学了四个月的尚医之术，通一些医理药理，目前只是医士阶品。”
本就静默无声的氛围更加尴尬，叶柳真良久才回神。
“其实，其实只学了四个月，阶品低一些很正常。天月师妹毫无修为，却被台灵师叔破格纳入门下，定然是五感通灵吧？”
古天月差点脱口而出自己心窍通灵，但宁荨术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轻易透露，只能将话吞回喉中。
“我，我只视感通灵。”
冰冷僵硬的空气简直令人窒息，古天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事没事别气馁，你这个年纪通医理药理非常难得可贵，日后勤奋些，阶品很快能跟上来的，勤能补拙嘛呵呵。”
叶柳真说完，安静埋头扒饭，闭口不言。
余光里看到他人一脸不解的打量，古天月羞愧得耳朵通红。
这顿饭，完全吃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