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无尽夏·情不知所起2
“你马上就知道了!”
容栀一弯腰,撅着屁股把床底下的几个大箱子,一鼓作气拉出来。
“这是……”
嬴政嘴角笑意顿住,微一挑眉。
容栀喘着气,累得小脸微白,但依旧眉飞色舞。
她直接坐到地上,掀开箱盖子。
“当当当当——”
容栀趴在金灿灿的金子旁。
笑容却比金子还要生动耀眼,让人一时挪不开目光。
“你瞧,我从燕丹那坑回来好多金子,都给你!”
语气这样坦荡自然。
她就这么和盘托出。
不担心他会猜疑,毫无理由地坚决站在他身边。
嬴政垂眸静静看着容栀弯弯的眼眸。
里面纯然赤诚,满是对他的信任依赖。
人人畏他如畏虎狼,恐为他所噬。
却又无比渴望他手中的权力。
但秦宫的阴谋诡计风刀霜剑,早已让他明白。
他给出的权柄,迟早会变成他人手中的利剑。
刺向他的王座,夺取他的天下。
不论是父母亲友,还是师长大臣,无一例外。
可是。
原来还有阿栀。
只有阿栀。
唯有阿栀。
无论十二年前还是现在,她都是这样纯真又热忱。
就像深山密林里不谙世事的小鹿,从别的猎人那里叼来弯弓。
懵懂地当作礼物,献给它信任的猎人。
心里那股酸软、又微涩的情绪鼓涨起来。
嬴政鸦黑的浓睫微颤,喉结滚动。
目光如同野兽划分领地一样,圈着地上小小一团的容栀。
他嘴角笑容看似柔和,声音却低沉微哑。
莫名透露出几分危险的味道。
“阿栀真厉害。”
容栀被嬴政这样注视着夸奖,心里莫名地忸怩起来。
她按着箱子想站起来说句话。
可刚起身,猛地眼前一黑,脚下软倒。
眼见着她就要一头磕到箱子铁锁上。
嬴政眼神一凛,迅速出手。
一手揽过她的腰,一手护着她的头。
只是惯性使然,距离又太近。
容栀的头带着嬴政的手掌,狠狠砸在铁锁上。
一丝微弱的血腥气蔓延开。
嬴政面色黑沉,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手。
他揽着已经软倒的容栀,小心地抱起她,放到床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容栀似乎又轻了些。
……
容栀是被苦药给熏醒的。
她一睁开眼,面前就是端着药的宫人。
容栀短促地“啊”了一声。
然后直接转头,脑袋埋进被子里不出来。
“怎么又喝药啊!”
宫人不知所措。
床边坐着的嬴政抬手,宫人便极有眼色地把药端过来。
嬴政端着药碗,用玉勺搅了搅。
“确实是苦,但良药苦口。”
容栀一把拍下去被子,唇色微白,但看起来仍生龙活虎。
她气鼓鼓地说:“可是我早上已经喝过药了!”
嬴政抬手,手指划过容栀额头,拂开凌乱发丝。
额上触感温热干燥,微微痒。
容栀面色有一瞬间的空白。
“你方才情绪激荡,又晕过去了,若不喝药进补,再这样下去,你日后吃上一口爱吃的,怕是都要高兴得直接晕倒。”
容栀长叹一口气。
她隐约猜到,她身体不适是穿越的副作用。
虽说她迟早会回去,但在大秦停留的时间还说不准。
确实不能让身体太过虚弱。
容栀只好哭丧着脸,撑着身体坐起来,接过药碗。
这药被嬴政搅动了半天,温度刚好入口。
容栀捏着鼻子,一仰头,直接咕咚咕咚一口喝下。
那股子苦味从食道涌上来。
容栀直接打了个颤,眼睫上迅速逼出一层泪花。
她下意识松开捏鼻子的手。
又闻到药碗的浓郁味道,差点一口呕出来。
嬴政眼明手快。
一手利落拿走药碗。
一手拈着颗蜜饯,塞进容栀嘴里。
容栀含着甜渍渍的蜜饯,好歹是缓过来了些。
容栀又扔了几颗蜜饯在嘴里,只期望快点把嘴里的苦味散掉。
嬴政眼底带着几分担忧,又递过来蜜水。
“可舒服些了?再喝些水。”
容栀瘪着嘴,委委屈屈,张口还想吃糖糕。
却看见嬴政手上一道翻开的血痕。
容栀目光凝住,紧张道:“你的手怎么了?”
嬴政浑不在意地收回手,垂在身边,淡声道:
“无事,小伤而已。”
容栀正要分辩几句。
突然。
赵高快步进来:“王上,赵太后传信,召见容姑娘。”
容栀懵然,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赵太后?要见我?”
她心里一慌。
虽说赵姬这会已是造反未遂,但嬴政驱逐她之后,又将她接回甘泉宫。
赵姬依旧是名正言顺的太后。
她这会要见自己,不会是想……
一时间,容栀脑海里掠过无数宫斗剧的场景,什么陷害打胎冷宫……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腕。
容栀惊慌一抬头,便落入嬴政柔和如月泽的眼神,望着便让人心安。
他低声道:“莫怕,你好好休息,我亲自去。”
“这样可以吗?”
容栀还有些不知所措。
嬴政嘴角轻扬:“有何不可,我是王上,这秦国是我的秦国。”
虽是在安抚容栀,声音哄小孩一样地温柔,但仍能窥见一丝年轻帝王掩不住的凛冽威势。
容栀眉眼舒展开,露出放松的笑容。
“那就你帮我去见她吧,多谢阿政!”
嬴政轻“嗯” 一声,抬手揉了下容栀毛绒绒的头顶。
“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容栀眉眼弯弯,欢声道:“明天见!”
嬴政眼中蕴着笑意,温声道:“好。”
嬴政出了门,便径直朝着甘泉宫而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嬴政嘴角的弧度也慢慢趋近于无。
甘泉宫中极静。
嬴政屏退左右,一个人推开了主殿的门。
门“吱呀”一声发出声响。
可窗前对镜描妆的女人并未回头,仍紧盯着镜中自己的动作。
嬴政沉默地站在三尺之外。
一如当年。
等她最后一笔落成,才施施然地按着妆台站起来。
极有风韵地一回头,对上嬴政冷漠的眼睛。
赵姬一瞬间瞪大双眼,甚至是气急败坏。
“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
“我召见的是容栀,不是说她仍是二八年华模样,既然如此,为何不敢来见我!”
嬴政不发一言,只漠然地看着她。
赵姬忽地笑了,她撩着耳边的鬓发。
“我知道了,你那阿栀是个怪物,她本在十二年前就已入土,又怎会起死回生?”
“你不敢让她来见我,不敢让她来和我对峙,是也不是?”
嬴政凤眸微眯,眼底冷光乍现。
“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