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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狗咬耗子 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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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过去了,坑口一直冒着白气。

    巴雅尔找到了额日敦巴日:“这事你得管呀。好好的草场,不明不白的塌了个大坑。这白气一股柴油味,把羊熏跑了。”

    嘎查长有意气他:“找阿来夫说去,不是你的草场,狗咬耗子。”

    “啥叫狗咬耗子?草场分到户了,草是牧民的,草根一下是国家的,也是嘎查的,你说嘎查是第六级政府,嘎查要管呀。”

    嘎查长拍着屁股:“你这招在我这里不好使,有尿去找矿山。我也盼着你媳妇去食堂干活,我说了不算啊。”

    “扯我媳妇身上干嘛。我说的是那个大坑的事,爱护草原,人人有责。”

    “你是说我没责,你有责。我可不是替罪羊,爱咋的咋的。”抬脚要走,他瞄了一眼:“理儿不短,着啥急走啊。”

    “没做亏心事,我怕啥呀。我不是提裤子不认账的人。”。

    巴雅尔吹着口哨:“被窝里的事,说不清啊。亏你说出口,叫声高,理亏。”

    额日敦巴日半哭半笑,瞪大眼盯着他说:“嘴下巴短的,脖子粗的,不打呼噜的少见。有话摆在面上,有啥见不得人的,坑都塌了,用不着背后里放冷箭!”

    “你想虎吃兔粮啊,把子孙的草场提前祸害了。今天一个坑,明天一个坑,干嘛呀,把矿山赶走,以后才不会塌坑。”

    额日敦巴日和他撞了一下眼光,说:“他说的虎吃兔粮,和寅吃卯粮说的是一个事,很对啊。草场是输不起了,你手里的捏着‘毛爷爷’,媳妇也去上班了,会跟我扯白这些嘛。我知道钱换不回牧场。有些事要看眼目行事,进毡房有几个不低下头啊。不打馋的,不打懒的,专打不长眼神的。”

    巴雅尔反问着:“奶油没放锅里,咋知道烧不出好锅茶?”

    “盘子里的把肉不放刀子,能把我忽悠醉了。锅茶再香,没人陪你喝,谁知道香啊。”

    “冷的热的咸的淡的,会和你口味的。支起了锅,吃你一顿,就不怕你吃一年。”

    苏木长进来了,巴雅尔闪了一脸白,磕磕绊绊地说:“可不是个小坑的事。把钱捏在手里,不吱声了。”

    嘎查长声高了:“阿来夫拿到了钱,你也羡慕和嫉妒。要是岱钦拿了钱,你想大闹天宫啊。你不是孙悟空,也没妖怪,闹啥呀。”

    苏木长舒展了眉毛,对巴雅尔说:“把话含在嘴里别出声,说出来还不如不说。满口的臭气,污染空气。眼花嘴也花了,这臭毛病啥时改。不该把屁股上功夫拿到嘴上用。 ”巴雅尔半低着头不说话。他又说:“你打算去找工牧办呐,还是草监局。”

    他眼球转移一圈,嘿嘿笑着:“哪也不去,听苏木长的。你答应我的事,算数吗?”

    “我啥时说话不算数了。答应你啥啦。”

    “让嘎查长说吧。”

    额日敦巴日揣着聪明装糊涂:“苏木长答应你的事,我咋清楚。不偷不抢丢啥人,脸皮啥时变薄了。”

    “嘿嘿,我媳妇去矿山干活的事。”

    苏木长皱了一下眉毛:“嘎查长,那天你在场,我说了吗?”

    他怕苏木长忘了,提醒着:“签协议那天,你亲口说的。”

    “有这回事,啥时说不给你办了。一个苁蓉一个坑,少不了你媳妇的。”

    额日敦巴日只字不提查娜的事。巴雅尔瘪着嘴:“查娜可是去了呀。”

    苏木长说:“她是她,你是你。坑,塌在她草场里,没哭没闹的,两好并一好。前两天林矿说过,你媳妇的事,会有机会的,我记好了,一会跟林矿说一声。”

    “满口的假话。”巴雅尔心里骂着,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思前虑后一片浑浊,后悔自己不该调换草场了,指不定哪天也会塌个大坑,有2万元和大米酒啥的,老婆还能去上班。转眼又后悔了不该随阿来夫去矿山,上了嘎查长的当,好事全落到查娜身上了,想把这事抖落给苏木,让额日敦巴日丢脸冒汗。他问:“嘎查长,能不换嘛,把协议撤回去。”

    “出腚的羔子,能塞回去吗?签字按手印是儿戏啊。”

    他有点不甘心:“错走了路,调头再走,你没走错路?”

    嘎查长当着苏木长的面说:“不一样的事。苏木备了案,撤不回来了,嘎查说了不算。”

    巴雅尔傻眼了。苏木长和额日敦巴日一块出了门。他瞅着他俩上了车,电话里跟那木拉图咕噜着,让他约郑杰一起吃顿饭:“两条烟放在柜台上,拿回去吧,可没少帮我,记着呐,嘿嘿。”

    那木拉图问:“啥事,说吧。”

    “帮我看看图纸,我和阿来夫挨边的那片草场,下面有挖矿的吗?”

    “你的草场?那片啊。”

    “塌坑的西边,挨着选厂。”

    “嘎查租给矿山了,不是置换出去了吗?”那木拉图闹不机密他要干啥。

    “帮我瞅一眼,盯准了哈。”

    那木拉图去运营部找回一张井上井下对照图,仔细瞅着,他说的那片也在塌陷区范围内。巴雅尔问这些干嘛?拿塌陷坑说事,抖落出去是自己说出去的,可是丢饭碗的事,没敢去拿烟。过了3天,巴雅尔打过来电话,他爽朗地说:“出差的前一天,瞅了一眼,没有啊。”

    “没有就好。”巴雅尔踏实了。他又到了塌陷坑,刮过来一阵风,雾气夹杂着炮烟味,呛得巴雅尔直咳嗽,两眼流着泪:“心长偏了,塌了个大坑,不管不问的。你看看,你看看!”

    阿来夫下了马,说:“过几天填平了,要撒草种了。”

    他追着问:“填坑?嘎查长说的?獭子冬眠了,也拉不来一车土。”

    阿来夫愣住了,多大面积啊,没个数。这2万块钱,有点闹不机密了。他想起了查娜的话,说了一句把他气走的话:“不填就不填。满都拉瞅了也白扯,1只少不了,羔子照撒。”

    巴雅尔看着一直冒着白雾气的坑口:“咋会是这样的呢?”弯下了腰坐在草地上,咳嗽得更厉害了,满脸憋得通红,“唾沫能把你淹死,草原养大了你,调过头来说这话……顺着风放屁自己臭自己。”

    “是臭屁,是香屁,心里有数。吃不上羊排,说牙痛。”这话刺痛了巴雅尔。

    好多人从矿山的大门口走了过来。巴雅尔瞅见有俄日敦达来和嘎查长,溜走了。

    俄日敦达来眼前晃动起了父亲的影子:用上了电灯,看上了电视,吃上了压水井的水,油灯粪火的生活忘得干干净净。马背上掉下来没几年,坐上了冒烟的汽车,把牧场当啥啦?没有祖宗留下的草原,能活命到今天?巴雅尔这是走的哪步棋?跟在牛腚后面嗡嗡飞。干嘛扯到了父亲那里,这不是故意烤自己吗?嘎查也硬不起头来,压不住乱飞的苍蝇,这和把自己放在火上有啥两样?把这一切迁怒到嘎查身上:“火苗大了,抓紧关风门啊。羊蝎子干锅了,糊焦了,汤没了,吃啥呀。犟着吃,掰掉牙,抹一脸血,丢人显眼的。”

    嘎查长低声说:“眼红那2万块钱,还有查娜去了食堂。”

    “坑,没塌到他草场里,他难受啊,老爱做梦。”

    高拥华对嘎查长说:“前几天,巴雅尔老揣摩选厂那片草场,下面有没有空区。”

    嘎查长这才闹机密了巴雅尔要换回草场的原因:“差点上了他的当。”

    “反复无常,这人是咋的啦。嫌补偿的价低,换了草场又要换回来,盼着草场塌坑……”苏木长双手交叉在胸前。

    郑杰拿着图纸给俄日敦达来解释:“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深部品位不好,这个月要多卖些矿粉,在浅部出了点残矿,提高点品位。垮塌的那个坑,离地表有80多米。”

    苏木长盯着图纸,指着红色的图例问:“那红色的部分是采空区啊,那么长呀。”

    郑杰说:“没那么多。这是一年前的图纸,没更新。浅部充填了一些,没落在图上。”

    嘎查长追问:“填充好了以后,有多少在阿来夫的牧场下面?”

    郑杰拿出了井上井下对照图,比划着对嘎查长和苏木长说:“剩下的不多了,只剩下西边这一块了。一天1000方推算,6个月左右能补齐收购前的欠账,不用担心能塌下来了。”

    苏木长说:“以前挖出那么多矿石啊,腾出这么多窟窿。不说啊闹不机密,石头洞子能塌方。《地道战》里咋没塌个坑?把日本人掉进去。”

    俄日敦达来瞅着坑口,郑杰接着说:“这种采矿方法,允许地表塌陷,开发利用方案通过了国土资源局的评审备案了。”

    嘎查长说:“是允许,可没说不治理啊。敞着口冒白气,好听好说不好看啊。要填平呀。能挡住嘴,堵住牧民的眼,嘎查的人瞪着眼瞅着呐,从来没遇到的事儿。”

    “安监局国土局草监局的领导都盯着呐。6个月的时间有些长,谁能保证不掉进牛羊的。”苏木长转头叮嘱着,“我回苏木。嘎查盯紧矿山,把这坑尽快填平,可别惹事了。”

    嘎查长没下家推了:“嗯”了一声。你跟矿山说一句顶我十句,明摆着把我夹在中间难受。矿山能听我的吗?他想到了满都拉,让草监所出面。

    他去了毕利格饭店,似醉非醉地说:“塌了个大坑,听说了吗?”

    满都拉用刀尖蘸着韭花酱,嚼着血肠,没闹机密他的意思:“丁点的面积,够不上一条腿。25亩一个羊,一条腿6亩多一点。四舍五入有点过了,不近人情,那不打你脸了嘛。”

    “也不能让有些人说闲话啊,几十双眼盯着。”

    酒粗了满都拉的胆儿:“哪又咋样?高过来了,又能咋样。”

    “你老兄胆肥了,高局长也不放眼里了。”

    “理正,不怕嚼舌头。”

    嘎查长见火烧不起来,转了话头:“算我多嘴,这也是为你好。哪天高局长问起来,你咋说?”

    “实话实说呗,能吃了我呀。”

    “那倒不能。我琢磨着以所里和嘎查的名义,给矿山下达个通知,催着早些填坑。有了不吃饭的证据,以后有点啥事的,能挡住脸,不能说没督促啊。”

    “早说啊,好。”

    嘎查长晚上睡了个好觉。

    高拥华瞅着桌上地通知,还压上了两个红印章,笑了:“皇帝不急太监急呀。”随手扔进了纸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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