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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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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祖母,那些是做什么用的?”谢泽州指了指桌上的瓶瓶罐罐,十分好奇。

    他方才被南栀亲自接过来,不一会儿就乖下来,不哭也不闹。杨舒云本想着带他瞧瞧书,可皇后那头突然唤她过去一趟,只能让南栀先陪着了。

    一瞧见杨舒云回来,谢泽州忙不迭的跑了过去。

    “那是香粉,”杨舒云牵其他的手走到案前,取了几瓶下来,“洲儿打开闻闻。”

    谢泽州得了长辈的允许,扒开了瓶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窜出来,激的他直打喷嚏。杨舒云和南栀在一旁笑出了声,谢泽州将东西放回去,脸蛋一下子就红了。

    “来洲儿,姑祖母叫你调……”

    “洲儿!”咋咋呼呼的叫唤声由远及近,还没等南栀迎上前去,一“团”看不清脸的人直直推开门冲进来。

    南栀眼疾手快抱住,愣着被带的转了半圈。

    “南栀姑姑!快放阿骏下来!”

    “阿骏!”齐瑶由素雪和白术搀着,扶着腰急急忙忙的赶来,“姑姑恕我无礼,这孩子叫我给惯坏了。”

    “快些坐下!”杨舒云赶忙替她往椅子上多添了一个垫,“洲儿在我这儿最是安稳不过了,这般记着来做什么,当心伤着自个儿。”

    “不成啊,不将洲儿接回家去我和母亲都不放心,还有阿骏,瞧着比我们还要急。”

    南栀将杨泽骏放下来,他一溜烟的跑过去扳着谢泽州看了又看,生怕漏了一处。

    “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杨泽骏板起小脸。

    “真的没事,”谢泽州抬了抬手,“有舅舅呢。”

    “我们阿骏把洲儿护的这般严实啊,”杨舒云瞧着稀奇,“这下清菱能少操心咯,将来要是洲儿娶媳妇儿,第一个冲上去相看的一定是阿骏。”

    “姑祖母说的对!我一定不会让洲儿娶一个像秦氏那样的媳妇儿!”

    “泼猴闭嘴吧!”这话题一下子让大人们愣住了,齐瑶反应快,赶忙轻声呵斥。

    谢泽州瞧见了大人们的反应,也明白他们的好意。但在他看来阿骏也是好意的,不该被舅母责骂。

    “秦氏的确不可取,阿骏没有说错。还请舅母不要怪阿骏。”

    杨舒云在一旁瞧的啧啧称奇。

    这兄弟俩打小就在一处读书,黏糊的紧,也不知道长大以后想起来会不会脸红。

    “不骂不骂,”齐瑶无奈的笑了笑,“看把我们洲儿急得。”

    “你和嫂嫂也是有的操心,”杨舒云给她倒着水,“晗晗和子恪也不安稳,要不是你们提前打了招呼,当真是听的吓死人。”

    “姑姑莫怪,这事儿吧,的确是危险着呢,你是没见着,晗晗逼母亲给她下药针,大有你不干我就去服个毒的架势。”

    “药针?!”杨舒云一下子急了,“这么说她不是装的?!”

    “姑姑别急别急,”齐瑶赶忙拍拍她的手,“那药针入体当日的确瞧着严重,这才有了枢机府那一幕,不过晗晗底子好,又有内家功夫在身,那药针也就是让她疼了几日,现在早已经好了。”

    “真是太胡来了!”

    “好在事情收的圆满,就是绥宁王家……恐怕有得一番闹腾了。”

    说是闹腾也不准确,这样的事情,放在谁身上也闹不起来。韩点苍一路无话,韩承言也不曾打扰,父子两难得的缄默。

    马处停在刑部大狱,韩司放下脚蹬,引着二人下来。

    这辈子第二回来刑部大狱,心情却是不一样了。韩承言跟在父亲后头,父亲的背影沉稳,不像十分惊讶。

    竟然丝毫不意外吗?

    牢房里还是那股霉丑味,他的小姑姑,那个最是温婉恭顺的懿欢郡主,此刻端坐在破朽的凳子上,正徒手撕着一根稻草,优雅娴静,手上的枯草宛如柔滑的丝线,被她抚弄着。

    如果忽视她双手的伤口和血迹的话。

    刑部尚书识趣的领着狱卒退下,牢房里的韩德濬转头看过来,眼神中满是冷漠。

    “敬德长大了,”韩德濬叹气,“我筹谋多年,还是被你们这些小的摆了一道。”

    “姑姑。”韩承言想说的话很多,他号称出口成章,此刻面对这位自由陪伴却不甚了解的长辈,一时间无法组织言语。

    “解释。”韩点苍望着她。

    “要什么解释,成王败寇罢了。”

    “解释。”

    韩点苍重复了一遍,韩德濬仰头瞧了一眼微亮的天窗,起身来到他们父子跟前。

    “我就是想要看看,有一天你从那高台上下来,还能不能再多管闲事,搬弄是非,”韩德濬看了一眼韩承言,“我的孩子若能平安长大,也会像敬德一样吧。可笑啊哥哥,你愿意饶恕三哥的子嗣,却生生断送了我和我的孩子。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我与娘亲从来唯唯诺诺,生怕惹得老王妃半天不快,你们就那么容不下我娘和我?!就因为我是个妾庶?!”

    “原是如此。”韩点苍勾了勾唇角,“所以你认定,是我母亲害死了你娘,是我杀死了阿蛮。是吗?”

    “不是吗?韩点苍,要不是你!我现在是王家的夫人!我的阿蛮也会是嫡子!你和韩德钰横加阻拦!劲宏又怎会答应刘家的亲事!”

    “人言懿欢郡主豁达通透,倒是不曾想你的聪慧总是没不过小家情爱,”韩点苍背着手思索了一番,“王松年那厮与你的纠葛且不论。你的生母,是父王从上都郡与江阳北麓两郡交汇的兖州带回来的,是顾氏旁支女,世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是。”

    “入府之时,她就已经怀着你,父王说他酒后糊涂,不能弃你母亲不顾。众所周知,我父王至死也只有一妻一妾。本想全了你母女的名声,不想道让北狄人钻了空子。呵,当真是天作弄。”

    韩点苍自嘲的笑了笑

    “你母亲名叫乌兰嫣,是北狄大阏氏乌兰珞的妹妹。”

    “不可能!”

    “当你送你去北狄和亲,本就是我向皇帝求来的,你根本不是我韩家的女儿,论起来,如今的拓达世子都得喊你一声姐姐呢。”

    这话着实让人有些懵,韩承言惊讶之余,忍不住看了韩德濬一眼。

    “情爱啊,成也是它,败也是他,”韩点苍从衣袖中取出一份泛黄的皮卷,是北狄管用的东西,狼蛛花的气味今年为三,“你自己看吧。”

    韩德濬捡起皮卷,慌忙展开。

    “你娘因与姐夫私通,被乌兰部驱逐,被大阏氏追杀,逃到大睢境内,遇见了父王,她利用了父王的良善,将肚子里的孩子也洗的清清白白。敬德十一岁那年,北狄来犯,安平王携子女镇守,硬是没给北狄半点机会。而后北狄的暗桩,联系上了你娘,只要她想办法制造内乱,或者偷传大睢的布防,便放她自由。”

    韩德濬抓着那皮卷看了一遍又一遍,上面写的很清楚了。她的娘亲,这么多年受韩家照顾,对老王爷生了情愫,可她太怕姐姐会伤害自己的女儿了,最后还是从老王爷那里偷到了兵报,留下这封书信,自裁于世,求韩家放过女儿。

    “霍簌死之前见过我,她说我身上有狼蛛花的气味。我不曾多想,因为这份皮卷,自父王临死前交予我保管,一直在我近处。韩德濬,你实在像个笑话。”

    尘封在心里多年的疑惑,此时骤然解开了。

    韩德濬记得,当年和亲队伍刚离开大睢就遭到截杀,那伙人显然不想留任何活口,后来另一队人将她救下,她一度十分怀疑北狄的用意。

    直到拓达大君亲自出现在她面前。

    是大君拿出了母亲的死亡是人为的证据——一支残破的发簪。那簪子母亲常戴在头上,她见过,大君说母亲出逃过,却被韩家捕杀了。

    她当是想都没想,被仇恨裹挟着就相信了。她恨韩家,恨大睢,也恨王松年!大君问她,愿不愿意与他们合作时,她一口应下。没人会懂她当时的绝望,但凡晚一刻来人,她就要在异国他乡,带着冤屈和悔恨埋骨大漠。

    她必须活着,活着回到韩家去,毁掉韩家,让这冠冕堂皇的大睢朝一道陪葬。

    如果韩点苍说的都是真话,那拓达部不可能不知道她与母亲的身份。

    现在想来,果然都是笑话。截杀她的人是乌兰珞派来的,而拓达大君从未透露过与她的父女关系,只想利用她的仇恨,让她做埋在睢都韩家的棋子

    “所以后来,睢都得到消息,北狄那头撕破脸屠杀和亲使团,安平王赶到时只剩姑姑幸存……”

    “那蛮儿呢?!”韩德濬抓着监牢的铁栏。“我的蛮儿呢?!”

    “是我做的。”韩点苍大方承认,“且不说你是北狄人,这孩子你都说不清楚是哪里来的,我又怎会留他?”

    “我不是北狄人!”韩德濬突然就急了,“我生养在韩家!与北狄又有什么干系!这么多年我为了家族荣耀恪守本分,处处小心!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韩点苍!你该死!我的孩子又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她的母亲,他就不配活着吗?!”

    “你既没有嫁娶,也不曾给我这个家主交代。我问你,王府中突然多了一个孩子,又无一人有孕,你指望他名正言顺?”韩点苍漠然的发问,“你为他考虑了吗?你要他今后永远活的见不得光吗?作为一个母亲,你对他负责了吗?”

    “那你凭什么,连活着的机会都不给他。”韩德濬脱了力,扶着冰凉了铁栏跪坐在地上,“要是他活下来,我就能为他争!”

    “拿什么争,怎么争?”韩点苍并没有放过她,“抱着他去找生父吗?你连他的生父都不曾告知,你要直接捅到人家跟前吗?你连带韩氏一族身败名裂不说,那他和他的妻小呢?如何自处?!这就是你所谓的争?”

    韩德濬大哭着,伸手不停的抓韩点苍的衣摆尖叫。

    韩点苍揪起衣摆,头也不回的离开,韩承言在最后,转身瞧了一眼,那尖叫回荡在大狱里,不觉惊惧,只是有些悲凉。

    外头的人也听见了动静,但没人敢询问,韩点苍甚至没有给别人留多余的眼神。韩承言朝刑部尚书等人拱手行礼,方才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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