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琴瑟乱音
雍国长期雄踞于供川西侧的卤山郡，一直与供川的萧国争夺着边境的贡河渡口一带。面对萧国的攻势，雍国始终处于下风，于是雍君川鸣耳和正想出山的源君一拍即合，于是让嫡长子川盛泽迎娶了源国的滨公主，两国结为姻亲。
雍国借道于源，源军分两军出桑叠、绳谷两道，雍军从贡河渡进攻，萧军无法抵挡三面的攻势节节败退，最终萧国国都井骑城被源军攻破，萧君身死国灭。
如今，雍国与源国的关系逐渐相互信赖，因此雍国使者来到国都这件事，姬孝时和司经谋都非常重视。
宫府中，雍国使臣修英量已出使源国多次，加上两国关系匪浅，于是也并没有过多拘礼。施礼后，与姬孝时与司经谋纷纷落座，侍女上前为众人上茶。
修英量年过五旬，但身高挺拔毫无佝偻之相，苍白的头发从中间分开向后梳去，他的脸上始终带着亲切的微笑，一脸的慈眉善目，这也是他担任雍国使者的优势。
姬孝时虽没见过修英量，司经谋倒是见过他不少次了，于是率先开口赔谢道：“修大人，近日城内事务甚是繁忙，多日有失接待，请切勿挂怀。我已为英量大人备好了厚礼略表歉意。”
修英量摇摇头，“司大人多想了，我已听闻源君远征，城内大火，此时前来打扰，内心倒是实为不安。”
修英量又向姬孝时施礼，“久闻源国嫡君龙姿凤美，有父之容，今日得见真是名不虚传。”
姬孝时见修英量如此评价自己，面带微笑地回答道，“我只是面容与父相似，然才略无法与父相及。”
修英量笑了起来，“哈哈哈，若较源君之才略，天下亦有几人堪比？嫡君年少风华，却有追乃父之志向，令老夫钦佩之至。”
司经谋亦点头称是，“少主心性善良，日后定是贤明之君，治国之能亦不逊于攻略之才也。”
众人又相互问候了两句，司经谋开口进入正题。
“如今国君远行，修大人来使所为何事？少主与我当修书告知国君。”
修英量咂了一下嘴，目光放低，神情变得忧虑起来，轻轻说道：“昔日滨公主与我国少主结为夫妻，我国借道与源，故而源雍联军兵出三路攻灭萧国，使两国皆获其好。”
姬孝时赞同修英量的话，“确实如阁下所言，若非雍国借道，我国将常年困于匣关以北不得出山，因此父亲十分感激雍君的帮助，所以战后将贡河渡口与齿户、底山二城划分给了贵国。”
“正是，雍君由是更加信赖源君，不过老夫此次前来并非为了土地……实在难以启齿，乃是奉国君之命，为了少主与滨公主的家事而来。”
“滨嫁入雍国已近一载，此时应该已有身孕了吧。”姬孝时询问道。
“呃…滨公主花容月貌人见人爱，国君为少主能娶到这样的妻子而高兴。”修英量长叹一口气，接着无奈地说道：“不过，自滨公主嫁入国内后，常常嘲笑少主体态肥胖又嫌弃少主相貌……不够出众。少主性情刚硬，因此二人自婚后矛盾就越来越深，滨公主也因此并未怀孕。”
听罢，众人都忧心忡忡，姬孝时更是直言不讳：“父亲平日溺爱家中女儿，才使她们养成了娇纵蛮横的性格，竟如此不尊敬丈夫，此事乃是我妹妹的过失，我代父亲向雍君表示歉意。”
修英量摇摇头，“此事少主亦有过错，少主曾说出一时气话：‘使汝不为源国公主，岂能活至今日！’雍君得知此事后，对少主大加责骂，也亲自向公主道歉。不知公主事后是否有向源君写信告知此事。”
司经谋和姬孝时的脸色都沉重了下来，这才理解了为何雍国使者偏偏挑在源君不在时来到国都。
沉默片刻后，姬孝时安慰道：“滨虽从小娇惯，但也心气高傲，丈夫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应该也会觉得羞耻，估计是并未告知过父亲，就算父亲日后真的知道此事，我也会讲明事情缘由，请修大人放宽心。”
“那雍君和老夫便都可以安心了，若是因此毁坏了两国之亲，未免太过遗憾。”
姬孝时嗯了一声，诚挚地说道：“雍君贤明守信，父亲一直对雍君十分信赖，我亦希望两国能一直携手并进。”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修英量表情变得更严肃了一些，“雍君自上月以来，病况日愈严重，恐怕将不久于人世，但如今少主与滨公主如今势同水火。雍君担心一旦自己撒手人寰，少主继位后夫妻二人的关系再无人能可以解，日后恐怕会生出变故。”
司经谋思考着整件事情，辅佐国君处理国政是他所长，但国君家事他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如此说来，以滨公主的性格确实容易吃亏。”
“正是，所以雍君苦苦思索多日，叫来老夫商议。一旦自己过世，立刻将滨公主暗中送回源国，此事虽闻所未闻，却也实在是迫不得已。”
姬孝时听后不知如何应答，看向司经谋，司经谋知道此事自己不便多言，低下头回避姬孝时的目光。
“此事事关重大，我须与司大人商议定夺，请修大人先暂居馆驿几日，到时我必当给予您满意的答复，纵使无法同意此事，亦会给出更为妥当的解决方法。”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告辞了，只是雍君病重还等着老夫回去复命，嫡君当尽快决断为好。”
“请您放心。”
修英量施礼告退，走出了正殿。
“滨真是太不像话了！”姬孝时叹了一口气，“平日在家时就跋扈不懂谦让，嫁到外面仍然我行我素，一点也不为了两国关系考虑！”
司经谋默不作声，在一旁低着头沉思。
“司大人，现在雍国要把滨送回来，要是这样两国的联姻同盟岂不是名存实亡？但若是川盛泽继位之后，恐怕会对滨不利。这件事如今迫在眉睫，现在去通知父亲恐怕已经来不及，真是令人心焦。”
司经谋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缓缓开口说道：“少主，若同意滨公主回国，两国同盟将毁在您的手上，从此源国将四面为敌，这个罪过与您的兄妹之情相比该如何取舍？”
“呃…”司经谋一句话让姬孝时恍然大悟。“多亏司大人点拨，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