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宁安如梦云之羽 允婚
当天夜里，姜雪宁正清点完自己的小金库，整理成册，准备休息时，下人传话，是姜大人差人请她去书房续话。
书房门没有关，姜雪宁走进去，姜大人此时正在下棋。
姜大人：“宁儿来了，来，陪为父手谈一局。
姜雪宁应声回复道：“是，父亲。”随即走到棋盘前坐在了姜大人对面，父女二人，各执一子，在棋局上，你来我往，一边下棋一边说道如今时局。
姜大人问道：“宁儿，如今燕家之事已定，现如今这朝局你怎么看？？”
姜雪宁猜到或许是因为之前帮助燕临的缘故，加上自己深陷流言蜚语的漩涡之中，给父亲在朝堂上带来了麻烦，于是开口说道：“如今朝堂之上，薛家一家独大，我们家之前与燕家走得太近，只怕在薛家眼里，早已经把我们当成燕氏一党了，想必父亲近日来在朝中不大顺利吧。”
姜大人手拿黑棋，看了一眼女儿，然后继续下棋，并开口问道：“那依宁儿看，路行此处该怎么破局呢？”
姜雪宁看出父亲的为难，也深知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于是开口说出她自己的看法：“父亲，薛家将姜家视作燕氏一党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上怎么看。
姜大人看着眼前的女儿，他一直都明白，自己这个小女孩一直都是心有成算，豁达清明之人，示意她自己说下去。
姜雪宁一边继续下棋，一边有理有据自信满满的分析着：“薛家一家独大，父亲因燕家之事，在朝中受到打压，不只是父亲还有许多其他与燕家有过牵连的大臣皆是如此，可这种局面，作为一国之君的圣上，他定然是不愿意看见的，帝王之术，在于制衡，圣上想要完全把控朝局，光除去燕家是远远不够的，父亲觉得圣上的下一把刀会指向何处呢？”
姜大人思虑后回答：“你的意思是说圣上会对薛家动手？可是薛家是太后的娘家，即使圣上想动，恐怕不容易？”
姜雪宁回复道：“除去燕家一样不容易，燕家一事上，表面上看起来是薛家陷害，可实际上，燕家作为京城两大门阀之一，勇毅侯府世代忠良，声名赫赫，若是没有圣上允准，又怎么能这么轻易撼动呢？”
姜大人点头赞同又说道：“嗯～确实是这样，可是这和我们家又有什么关系？”
姜雪宁继续说道：“父亲，圣上并不愿意看到朝中一家独大，父亲为官多年，兢兢业业，竟守本分，从无差错，圣上不会不知，只是圣上多疑，之前父亲在朝堂上，帮过燕家，他不知道父亲是真的忠心为国进言，还是燕家埋下的暗桩，此时最重要的不是薛家怎么看待我们家，而是圣上怎么看待我们家，只要得到了圣上的信任，父亲现在的困境自然迎刃而解。”
姜雪宁知道自己父亲一向是奉行无错便是功，所以补充道：“如果父亲一直不反抗，不向圣上证明忠心，薛家为了进一步控制朝堂，一定会对父亲下手，而圣上不止您是敌是友，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也会找机会动您，以父亲您的为人，你不愿意和薛家同流合污，那您必须主动向圣上表示您的忠心。”
姜大人认可的点了点头问道：“嗯～，可是这时候表忠心圣上会接受吗？一个不小心我们就抱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作自受了，搞不好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了。”
姜雪宁继续说道：“当然会，圣上不愿意看到朝堂之上薛家一家独大，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况且表忠心并不是让您投靠圣上，而是向圣上证明无论是对燕家还是薛家您都一视同仁，从无偏颇，您从来只忠心于大乾皇朝，包括之前为燕家进言，也是为了大乾。”
姜大人看着眼前分析朝局头头是道的女儿，有些可惜了，只是一个女儿，若是儿子，年纪轻轻光这份眼界和主见，肯定能早早的独当一面，光耀门楣。
思虑片刻，姜大人开口问道：“宁儿，看你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是有什么好主意吗？”
姜雪宁微微一笑开口说道：“父亲，第一，和燕家撇清关系。”
姜大人闻听此言有所惊讶，疑问的看着姜雪宁说道：“宁儿，你这……”
姜雪宁依旧微笑着，眼神中透露些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稳重，缓缓说道：“父亲，之前我求您帮助燕家，一侧，于姜家而言，我们与燕家一直相交甚好，算是世交，而我与燕临也算是青梅竹马，朋友困难，我们若是袖手旁观，免不了被人诟病，也失了道义，二则，与天下而言，勇毅侯府，世代忠良，多年来带领燕家军守护天下太平，护卫百姓安宁，深的民心，燕家是大乾的定海神针，圣上可以为了朝局打压燕家，但绝不能将燕家除掉，不留余地，否则燕家今日满门抄斩，明日边关就会燃起战火，平南王也会趁此发难，内忧外患，会致使天下动荡，硝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
听到姜雪宁这一番话，姜大人也为之惊叹她原以为自己女儿只是为了儿女私情才求他救人的，没想到她会想这么多，欣慰的说道：“真没想宁儿你居然能有如此远见，看来这些年你跟着燕临学到不少啊！”之前姜雪宁做了什么事，好的坏的，姜大人问起，他都会说是燕临教的，自然而然也认为这也跟燕临学的。
姜雪宁也没反对，这些年跟着燕临身边耳濡目染确实学会了很多，如何分析局势，如何掌握家族部曲，包括还有一些防身之术等等，只是这些大多只有她和燕临知道。
姜雪宁微笑些点头默认，听到父亲提到燕临，她陷入沉思，想起流放的燕临，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想杀他的人，在京城没能得手，流放的路上，想必不会太平。
姜大人看到女儿如此模样，安慰的说道：“放心吧，燕家经营多年，不会有事的。”
姜雪宁微微点头，脸上担忧的神情轻松了一些。
姜大人又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如今我们该怎么样与燕家划清界限呢？燕家之事已定，也已经流放出京了”
姜雪宁恢复思绪回答道：“这第一，父亲已经在做了，那就是把我嫁出去。”
姜大人一脸疑惑地看着姜雪宁。
姜雪宁继续说道：“父亲，我们与燕家之间的联系无非就是我与燕临之间没说破的那段婚事，如今父亲准备将我嫁给他人，就是在和燕家撇清关系，不过父亲，碍于脸面这件事没有大张旗鼓，但至少要让圣上知道，并且父亲还要向圣上进言，要提防燕家，当初不能将燕家赶尽杀绝，是为了天下安定，但同样，燕家军忠于燕氏，燕家经此一事，是否还能如从前一般忠于大乾，忠于圣上，有待观察，小心驶得万年船。”说到底，燕家是完全有造反的资本的，圣上动燕家大多也是因为如果燕想反就能反，功高震主。
姜大人看着眼前分析细致，极有主见的女儿感到十分震惊，闺阁女儿向来只学习礼仪规矩，琴棋书画，打理后宅，姜雪宁这几年学的都不错，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聪慧，并且儿女私情前，还能以家国天下为重，心中对这个女儿不禁赞服。
姜雪宁继续下棋，悠悠然地说道：“第二就是为圣上做事，稳定朝局，有些事说得天花乱坠，终究还是要看父亲您做了什么，您在朝中多年，对于薛家之事，您应该有所了解，暗中收集薛家的罪证，尤其是能直接威胁到圣上权威的，等待时机，待圣上需要时，呈上去，务必一击必中。”最后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
姜大人看着女儿和棋盘，笑着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里，一局结束，父女俩的谈话也到尾声了。
姜大人遮盖不住笑意又带有愧疚的说道：“宁儿，从前父亲对你关心的太少，你有今日这般聪慧，为夫真心为你高兴，说起你的婚事，今日见到的那位宫二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姜雪宁一时没有回答，心中想起宫尚角白日里说的话，再想了想自己如今的处境，与其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嫁给他似乎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宫尚角，她不懂怎么样才算是喜欢，她对燕临好，是因为燕临对她好，但是她与燕临相处时看燕临的眼神和燕临看她是不一样的，对待燕临可能有一点点喜欢，到更多的还是燕临对自己炙热的爱和父母支持，那她对宫尚角呢，姜雪宁没有想明白。
姜大人见女儿迟迟不说话，自顾自的说起了宫门的一些事，其中包括“宫门内四宫划分，各自责任，以及十年前宫门被无峰攻破，宫尚角父母也因此遇难，他十七岁接受角宫事务，江湖斡旋，江湖之上很有威望，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姜雪宁听到这些，对宫尚角产生了怜悯之心，从前她只觉得那个大哥哥是一个武功高强很厉害的人，没想到他居然经历了这许多事，同是苦命人，姜雪宁心疼起她的尚角哥哥。
姜大人继续说道：“谷中瘴气，需要从外面选新娘，最近宫门正准备为少主选亲，宫尚角上门拜访，也是听说了我们家正在为你挑选人家，不过他来我们家，是为了他自己的婚事，宁儿，你若不愿意，为父回绝了他便是，这是你的人生大事，父母可以为你安排，但不会替你做决定，一切还是看你的意愿。”姜大人铺垫了那么多，说清楚了宫门在江湖的地位，以及宫尚角的经历，语言中透着对宫尚角满意的态度，最后还是让姜雪宁自己做决定。
姜雪宁一直没有说话，默默地听完姜大人说的话，理清了思绪，笑着对姜大人说道：“父亲，宫二先生不错，就他吧。”
姜大人没想到自家女儿这么容易便同意了，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呢，于是问道：“宫二先生今日说什么了，能让我的宝贝女儿选择他。”宫尚角是优秀，自家女儿也不差，怎么算都是宫尚角高攀了，本以为女儿不会愿意低嫁，他到底说了啥？
姜雪宁说道：“比起其他人，宫二先生是最有诚意的那一个，若他真能做到如他所说的那般，女儿愿意嫁给他。”
姜大人见事情成了，也不再多问只是说：“好，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姜雪宁有些困意，便说道：“父亲若无其他事，女儿先告退了。”
此番谈话姜大人很是高兴，姜雪宁的解答，处处戳中重点，解决的眼前的困境，同时女儿的亲事也算是定了，双喜临门，笑着对姜雪宁说道：“好，回去路上小心，早点休息，允婚之事，我明日会和宫二先生说的。”姜雪宁微微点头，行礼转身离开，姜大人目送女儿离开。
姜雪宁回到房间，想到他和宫尚角之间发生的事情，以及宫尚角今日说的话，还有自己父亲刚刚说的有关于宫尚角的过往，认识这么久，她或许今日才真的开始认识了解宫尚角，嫁给宫尚角是她最好的选择，只是她需要时间，一个将哥哥转换成未婚夫君的时间。
宫尚角回到客栈，在向喜欢的女孩表白之后，没有得到即刻的回应，心中的感觉就像是坐上了一艘漫无目的的小船，在茫茫的情感海洋中漂泊。归途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异常漫长，内心的紧张和期待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捕获着无数的可能性与假设。四周的寂静与他内心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他尝试做一些平常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但手中的书页和屏幕上的画面都变得索然无味。时间像是凝固了，又像是在捉弄他，让他感到一秒钟如同一个世纪那么长。
夜深了，街道上的喧嚣渐渐平息，而他的内心却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波涛汹涌，难以平静。他开始祈祷，希望无论结果如何，都能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好让他这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找到一个落脚点。
这段等待的过程，是一次情感的磨砺，是对耐心和勇气的考验。无论明日的阳光带来的是怎样的答案，他都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表达了最真挚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