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能不能不去医院?
在意才会受伤,昨晚和陆承洲吵了一架,季时雾大半个晚上都没睡好。
心思郁结容易生病是有道理的,发烧第三天,季时雾的体温不降反升,不知道是不是和吐过有关,扁桃体也发起了炎。
天色还朦朦胧胧的时候,陆承洲起床为他量了体温,发现已经飙升到了388c后,连季时雾还在睡觉都顾不上了,直接把人叫了起来。
面对着把“对你没感情,在一起只为钱”摆在明面上的前男友,陆承洲很难有好脾气,江城的夏天夜晚都有二十七八度,而某个没良心的人在发烧,连空调都不能开,连累他也热了一晚上,平常就算了,陆承洲现在火气没法消停,一热脾气更躁了。
他把季时雾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两床被子扯开,带着报复的意味,动作粗鲁地把还在睡觉的季时雾拽了起来。
陆承洲道:“不想烧死就起床,我带你去医院。”
季时雾睡梦中哭了半宿,肿成了单眼皮,好不容易睡过去又被惹他生气的人给叫醒,还清债之前医院是肯定不能去的,他只得假装起床气,把脸侧着埋在枕头里,嘟囔道:“我要睡觉,我不去,你烧死我吧。”
“我再说一遍,起床。”他冷下脸来。
季时雾对陆承洲这个语气很熟悉,不用看他的脸就能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他们还不熟悉那会,季时雾是娇宠着长大的小少爷,陆承洲是清高孤僻的室友,季时雾他们所在的校区历史已经很久了,设施不如其他校区好,寝室虽然是四人间,但并不是上床下桌,而是上下铺,书柜和桌子则是一整排的,寝室成员各自有一个区域。
季时雾睡在陆承洲的上铺,说他是小少爷可一点儿也不夸张,季时雾长到十八岁别说干家务了,就连水果都得切好了递他嘴边哄着他吃才行,这种养尊处优的人哪能习惯寝室的环境。
他刚来的时候,连床都不敢上,开学五天后就想把三件套给换洗了,结果从小就有两个保姆围着伺候的少爷连被子都不会拆,他睡觉不老实,助理替他扎好的蚊帐早就散开了,自己扎的松松垮垮,耳机之类的小东西时不时地从缝隙里往下掉。
掉到陆承洲床上。
季时雾是个乐天派天然熟,他知道自己欠缺生活经验,道歉的快嘴巴也甜,出手又大方,另外两个室友都很喜欢他,唯独住在下铺的陆承洲快被他烦死了。
偏偏陆承洲是他们系里长得最好看的男生,季时雾是个颜狗,爱心还有些泛滥,他知道陆承洲家境不好,经常找理由往寝室里添东西,陆承洲为人孤僻不合群,他就跟在陆承洲身边当个甩不脱的小尾巴。
模样乖巧的小少年眼睛亮晶晶的,语气温温软软,陆承洲一个天生的纯gay,抵触季时雾还是因为对他有点一见钟情、所以自我保护的意识,可季时雾这样磨他,就算心硬的跟铁一样也承受不住。
他没抵挡住季时雾的魅力,然后就栽了。
谈了恋爱之后,陆承洲发现自己的小男朋友还有很多亲密的人才会注意的毛病。
挑食、不爱吃早饭、生病不吃药、晚上躲被窝玩手机、耳机声音开的炸天响。
而陆承洲代替了季时雾的爹妈,替他叠被洗衣,操心这个操心那个。
季时雾很会撒娇,又招人怜惜,陆承洲平常很惯着自家男友,但遇到了必须纠正的小毛病,陆承洲就会冷下脸来——他从小脸色就臭,五官又很具有攻击性,面无表情的时候就像是发脾气。
等把季时雾吓得老实了,陆承洲就会把人抱在怀里哄,哄着哄着便黏黏糊糊地亲嘴。
季时雾很喜欢这种亲密,但陆承洲有着山村里带来的落后思想,活得像个清朝余孽,觉得不结婚就不能干这些事,两个男孩子不能结婚,所以他把这个条件替换成了不能给季时雾好的未来之前,就不可以。
他大多数时候不主动,哄人的偶尔主动也只是一触即分的啄吻。
但这种蜻蜓点水的接触,也足以让两个感叹恋爱的年轻人双双羞红着脸,季时雾往陆承洲怀里一个劲的缩,陆承洲就弓起腰,怕冒犯他家过分娇气的小男朋友,手都不知道往哪个地方放。
——原来还是有区别的。
二十岁的陆承洲不会这么凶,甚至根本不会发生成现在这样,季时雾前脚起热,他后脚就能笨拙地边哄边骗,怎么也要把人给带去医院,忙前忙后的伺候,还不让每个月大几万零花钱的小男朋友出一分钱的那种。
二十六岁的陆承洲不会抱着他温声细语的哄,而是掀开他的被子,把还在睡梦中的他拽起来,语调很冷,强制性的要求他去医院。
二十岁的陆承洲兼职不断,不拿全额奖学金就吃不上饭,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把骨气看得比命还要重,他不要季时雾的钱,只要季时雾给他纯粹的爱。
二十六岁的陆承洲在江城上流社会站稳了脚跟,满足了“能给季时雾好的生活”的物质基础,但他不要季时雾的爱了,他给季时雾钱,只是包养的等价交换。
前后的差距越是明显,落差感就越是强烈,而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季时雾不仅没法怨恨陆承洲,他还愧疚于陆承洲因为他而做的改变。
陆承洲现在的暴戾、不自控都是由他造成的,或者说,他要负很大的责任。
“能不能不去医院?去一趟医院好麻烦,我去诊所打一针屁股针就好了。”季时雾又软乎下来了,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半坐起来,好声好气地打着商量:“求求你了,我不想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