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津,意外的出行
终于在我们过了河北保定之后,小琪因为要上厕所的缘故将车子开进了服务区,而我也终于有机会下车在服务区的超市里买了两包烟,然后便蹲在停车场旁边的树下抽了起来。
一支烟还没有抽完,小琪她就从服务区里面出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大包吃的喝的东西。
看到我在树下抽烟,她嫌弃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大叔,一会儿不抽你会死吗?”
接着她又将车钥匙丢给了我对我说道:“大叔,等下你来开车吧。我从早上出门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已经快要饿死了。”
我接过车钥匙,抬头看着她手里的超大号购物袋,笑着说道:“我们最多几个小时就到洛阳了,你买这些多东西你能吃完吗?”
她白了我一眼,丢下一句要你管,然后就抱着东西蹲在我的旁边开始吃东西。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歪着脑袋问我说:“大叔,我们天黑之前能到天津吗?”
我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说道:“我们不去天津,我们走石家庄。如果路上开得快点,后半夜我们就能到洛阳了。”
“大叔,开夜路不安全,要不我们绕路去一下天津吧?”
小琪抱着我的胳膊撒娇道:“到天津了,我请你吃最好吃的天津狗不理包子。”
“保定到天津一百多公里,快两百公里呢,”我说道:“我们绕路过去,至少要多花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不划算。”
“大叔,干脆我们接下来走国道不走高速吧,反正你又不赶时间我也不赶时间,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在路上好好玩玩。”
小琪继续撒娇道:“大叔,我给你说啊,天津的狗不理包子真的特别好吃。我知道在和平北路有一家卖包子的老店,他家做的包子皮薄馅大汁水还多咬一口就爆浆。而且我有个朋友是在那边开茶馆的,我们可以去找她喝喝茶听听相声。顺便给你说一下,我那个朋友她可是个大美女喔,保管你看一眼你就忘不了。”
我不为所动,还是坚持要走夜路上高速,争取天亮之前赶到洛阳。
我对她说道:“妹妹,你朋友她长得再怎么好看,再怎么国色天香风华绝代,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就想赶紧到洛阳,然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俩最好是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
“江南岸,你油盐不进了是吧!”
听到我的话,小琪气得直接站起来将她怀里抱着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都丢给了我,然后又骂了我一句,便从我手中夺过了车钥匙将我拽上了车。她把我摁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接着不顾我的强烈反对,便强行将车载导航的目的地设置成了天津,然后发动了汽车驶出服务区。
我当然拗不过这样任性的一个小女孩,而且方向盘现在也不在我的手里掌握着。所以我也只好放下了赶路的心情,决定按照她的想法,将这次意外的出行当成了一次旅行。
在保定的收费站,小琪开着车下了高速公路,伴随着夕阳的余晖,军绿色的兰德酷路泽5700在112号国道津同线上飞驰。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国道上行驶的汽车纷纷打开了车灯。车流涌动,车灯在夜色的笼罩下组成了一条灿烂的光龙。国道两侧灯火通明,我看着车子外飞速流逝的灯光,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
以前我在北京的时候,我租住的小区附近就有一座这样的城市高架桥,滨临着永定河。每天晚上我下班回到家中,站在窗户旁看着高架桥上晚高峰的车流,我总觉得那些组成光龙的车灯就像是一只只小小的萤火虫。它们被紧紧地束缚在狭窄且细长的高架桥上,不管前面有没有出口,都只能使劲地往前奔跑。
现在,我也变成了组成这条光龙的一只小小萤火虫了,被其他萤火虫裹挟着往前涌。而且更为糟糕的是,这只萤火虫的驾驶水平实在是烂透了。在最左侧超车道上要么是猛踩油门径直加速,要么就是急踩刹车紧急避险,车速时快时慢,颠簸得犹如暴风雨夜在海上行舟。
我的脸色惨白,一边双手紧紧拉住把手,一边喃喃自语道:“小琪,我可真没有想过自己会碰到这种事情。”
“什么事情?”
小琪瞥了我一眼,猛地又踩了一脚油门,不高兴地问道。
我的脸色很难看,强忍住呕吐的冲动说道:“我是说被你和何小雨你俩合伙骗到车上的事情,我原本是要去洛阳的。”
“大叔,你可知足吧,”小琪笑道:“我这辆车从买回来到现在,除了你和小雨,还没坐过别人呢。”
我已经没有精力再搭理她了,只感觉胃部的翻涌愈加剧烈,我强忍着难受匆忙打开了车窗将头伸到了车外,就像是一条快要渴死的鱼一样,贪婪地呼吸着车子外清凉的空气。我的脑子里一片混沌,我的身上冷汗直流,这是我第一次有了晕车的感觉
我还在部队当兵的时候,曾经代表我们团参加过我们军里组织的猎人集训和侦察兵技能大比武,后来集训结束以后,我们这些集训队里的优胜者又代表我们军参加了某部组织的新队员选拔。
那是我们兄弟们第一次乘坐直升机,大家都很激动,坐在直升机里伸长了脖子看下面的山川和湖泊,看下面的城市和农村。
当时来接我们的是某大队直升机中队的哥们儿,不知道是为了给我们这些他们嘴里的菜鸟一个下马威,还是故意要使坏秀操作,总之一路上他就驾驶着直升机急速地垂直起降在空中直上直下飞着n字,好好的一架直升机都被他开成了过山车。
我们在过山车一样的直升机里从白天颠到了晚上,下飞机的时候,我们排长和军里其他团的兄弟们都被直升机颠的趴下了,但是我没有。那些穿着猎人迷彩,戴着黑色贝雷帽或者是棒球帽奔尼帽,踩着高腰军靴,腰里扎着尼龙编织战术腰带,脸上画着红绿黑三色伪装油彩的老鸟们,就拎着橡胶棍敲打着舱门催促着我们赶紧下飞机。有些实在是吐得起不来的兄弟,就被他们老鹰抓小鸡儿一样拎着,丢下了直升机。
我记得那时候不管是我们排长那样的干部,还是我这样的小兵,他们全都趴在直升机的下面哇哇吐个不停。
那些大队里的老鸟们,就抱着胳膊站在我们面前冷眼看着我们,骂我们全都是菜鸡。
不仅是这样,他们还骂我们是垃圾,说我们根本就不配穿和他们一样的猎人迷彩,不配进入他们的大队。而且更过分的是,他们还说早知道我们是这样的垃圾,他们就应该向大队申请去军犬训练基地牵几条军犬回来,而不是选择了我们这堆垃圾。
兄弟们当时气得都想回骂,刚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不过却又因为晕机带来的强烈不适感,只能再次趴在地上哇哇吐。
只有我一个人背着行军背囊拎着被装袋,恶恨恨地盯着他们看。我当时就在心里盘算着,等我到了他们那个视之如命的狗屁大队,戴上那顶他们视之如命的黑色贝雷帽和闪电利剑臂章以后,我要怎么怎么去报复他们。我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这些侦察兵中的佼佼者,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我们排长吐完以后,他就扶着我的胳膊站了起来诧异地看着我,问我说:“江南岸,你怎么没晕机,你怎么没吐?”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我们排长就说:“江南岸,人这一辈总要因为晕车或者是晕机吐一次的。只要吐过一次,以后就好了。”
当时我却不怎么相信。可是现在,我信了,我是真的信了。
我现在就恨不得立刻能把自己的心肺肠子全都给吐出去,吐个干干净净。
正在洋洋得意的小琪注意到了我的异样,她没有丝毫犹豫便猛打方向盘在行车道上转弯,全然不顾对向来车朝她连续闪烁的灯光和刺耳的喇叭声,驶离了国道。兰德酷路泽五米多长的车身,好似一柄快刀一样切开了后面的车流。一辆跟在我们后面的宝马七系果断地踩下刹车,车轮和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开着宝马七系的男人打开了车窗,刚准备要破口大骂,小琪已经驾驶着兰德酷路泽扬长而去。
在她手中方向盘的操控下,兰德酷路泽5700巨大的车身就像是一头钢铁座头鲸一样,在涌动的车流中横冲直撞游动自如,在我们的背后是一连串的刹车声和尖锐的喇叭声,以及气急败坏的谩骂声
在我们的左前方出现了一家正在营业的药店,小琪驾驶着车子径直向着左前方急速切出。飞驰的大货车和我们擦肩而过,她没有理会货车司机气急败坏的叫骂,嘎吱一声将车停到了那家药店的门前,接着便跳下车径直冲了进去。
等她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趴在马路牙子上吐得不行了。
我艰难地抬起头说道:“小琪,我晕车了。”
小琪站在我的身旁,用手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大叔,我知道。”
我再次趴下吐了起来,趁着呕吐的间隙,我又说道:“小琪,下次哪怕是遇到再紧急的情况,也一定要注意安全。你看刚才那辆大货车”
小琪不耐烦地打断了我,说道:“大叔,我知道了。”
“小琪,我说你的时候,你就听着点,你就像刚才”
“大叔,你烦不烦!”
我的胃部又涌出一阵翻涌,我没心思再说她了,重新低下了头。
等我感觉我的胆汁都要被吐出来吐无可吐的时候,小琪停止了拍打我的后背,她从车里给我拿了水让我漱口,然后又用纸巾给我擦了擦嘴喂我吃了晕车药。最后她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那身名贵的衣服坐在了马路牙子上,让我枕着她的腿休息一会儿等不难受了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