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少年皮薄害羞又容易脸红。
陈恹寻思逗逗就行了,她本来想着这个id可能是周弟弟,六七分猜想,现在按照给她回信息这个频率,不用可能,直接是。
想想她就笑了。
陈恹下了高架桥,拐到雅汇酒店附近的路,下车靠着门抽烟。
太晚了现在。
那弟弟在学校呢,不会出来。
京市地平,晚上的风特别凉,裹着江水的寒就这么滚过来的时候,吹在人的身上跟打一样。
出来的时候没拿外套,一根烟没抽完,夹烟的手都抖得很,没想好去哪,她打算回车里。
手刚搭上车门,肩上披了件西装外套。
烟味冲淡了,陈恹天生生了一对狗鼻子似的,她特别能闻见味道,她平时不喜欢用香水。
林惟声爱喷香水,味道淡淡的,陈恹其实特别闻不惯,在平时那会她奉承着,特别爱闻,心里只想吐。
淡淡的味道,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了。
耳后传来叫他“陈恹。”的声音。
雅汇酒店旁边有个随意酒吧,入夜了人特别多,年轻人爱来的地方。
林惟声西装革履黑皮鞋,保养得好,虽然不算老,但是跟这里面的新鲜血液比就很出格。
坐他对面的女人,一身旗袍,她头发黑卷发没之前夹板夹的卷了,就发尾这一会剩一些微微的弧度,看着跟天生的一样,她的脸嫩,红唇显气色,看起来像二十一二出头。
偏生身材好得前途后翘,中男女少,这么一对比,进门过来,一堆人明里暗里偷着打量,窃窃私语。
林惟声气场足,并没有受到多少干扰,那双眼睛跟胶水一样长在对面女人的脸上。
倒满了酒,对面的女人喝上了。
“陈恹。”他又叫她。
但她一声都不应,装聋作哑。
她从前都是怯怯的,在他面前温柔似水,贴心乖巧,林惟声觉得她省事,偶尔露出一些张牙舞爪的霸道,也是撒娇那种在人心口上挠一挠,不会过分,总抱着他的手臂叫惟声。
现在的她和从前的她好像没有相像的地方了,给人一种判若两人的错觉。
明明脸没变。
陈恹还是陈恹,他变成了个没有羁绊的男人,在她哪,突然就被讨厌了。
或许该说,一直都是讨厌的。
不再以他为天,再不会柔柔叫他一声惟声,林惟声在心里嗤笑,可不就是这样,从见面进门到现在,连着叫她两声了,她都不见理他的,看他一眼都嫌弃他。
抽烟喝酒的动作一点不生疏,看起来流连酒局烟局的年头不短。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陈恹,我离婚了。”
林惟声双手交叠,一目不转看着她。
“嗯。”她抖了抖烟灰。
“你知道我离婚了。”
陈恹说,“我知道了。”
“从前”他欲言又止,提到从前,陈恹的眼睛终于从外面的灯光上挪到他的脸上。
“从前什么?”
林惟声没说下去,“没什么。”
两个人的话说得没头没尾,林惟声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就一会的功夫,陈恹自己一个人解决了半瓶红酒。
雅汇酒店的736是陈恹的常驻。
她在京市有很多租住的地方,直播拍素材换场地用。
出了7层电梯口。
林惟声跟在她后面,她没说话,到736门口,他还没走,陈恹烦了。
扭头就赶人,“差不多就到这儿吧。”
“陈恹,你还真是不讲情面。”
她这会有点醉了,本来压抑久了就憋不住,那嘴一开,半点不饶人。
“林惟声,没叫你滚我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陈恹刷指纹开门,她要进去,林惟声手按住门把手拉上,反问她什么面子。
“你觉得呢?”
两人在门口争执,完全没注意到下去的电梯又上来了,楼层拐角处,林惟声背后过来了一位个子很高的少年。
他走过来的,先看了736,又看见门口这个中年男人的背,然后是他怀里那个冒出头,像是被他抱着怀里的女人。
怀里的女人,声音特别脆。
“你说什么面子?你怎么不去问问你老婆?”
女人的声音一吼,林惟声刚要接话,后面有东西掉了,在静谧的过道,传过来很大的声音。
争执的人全都回了头。
然后陈恹就看见了那张年轻气盛的面孔。
她是没想到的。他过来了,他看起来是在生气。
他的眼睛和以前一样好看,穿着卫衣,掉地上是他的外套,还有一杯破撒的奶茶,摔坏了,溅到他白色干净的运动鞋上。
“”
少年捡起外套,垂下眼睛转身就走。
陈恹挣开林惟声去追,林惟声拽着她手腕不让,又叫她的名字,“陈恹。”
陈恹说不上来是开心坏了,还是高兴疯了,“滚,行吗?”
她挣开林惟声的手,男人力气大挣不脱,她就上口咬,脱鞋子打。
最终两只鞋都掉了,林惟声松手了。
陈恹跑楼梯追,不要命一样,出了雅汇酒店,在外面堵住了那个来了又走的人。
他人高腿长,陈恹追得气喘吁吁。
最终停在后面一小截喊。
“周景延,你跑什么?”
男生停住了,没转身,陈恹弯腰歇了一会,捂着腰腹很疼的那块地方,耐着走过去他旁边牵他的手。
第一次被甩开了,他跟碰到了什么脏东西,陈恹牵第二回他还是甩,第三回甩,第四回甩,第五回第六回第七回第八回数不清第几回。
周景延手都酸了,这个女人还坚持不懈。
他不闹了,陈恹终于牵住了他的手,牵得特别牢,十指相扣,像狗皮膏药。
“你怎么过来了?”
嘴唇抿成一条线的少年不说话。
“我们回去说好吗?”
陈恹好好和他说,拉着他走,他不走,停在那就跟定在那了。
陈恹笑,“你脚下生根了?”
“用不用我背你回去啊。”
周景延扭脸给她露个冰冷的下颌线,他的外套脏了,身上都是寒气。
“不用你管。”
陈恹说好,“我不管你,你管管我行不行,你看我的脚为了追你,磨破皮出血了,跑楼梯追的,楼梯没人扫,沙子石子很多,还有玻璃碎片,不知道这家酒店的服务怎么那么差,地不扫就算了,什么神经病都能进来骚扰人。”
她的话说得牛头不对马嘴,很奇怪,特别是后两句意味分明,他听出来两层意思,跟他道歉,跟他解释。
陈恹把脚底板翻出来给他看。
“我没骗你。”
僵持了没有几分钟,少年的头转过来了,冷冷地看着她,不近人情那种。
目光扫下去,她的确没骗他,脚底磨皮了,还在冒血丝。
“活该。”周景延别扭撇头。
“是啊,我活该嘛。”
“但不怎么疼,就是看起来比较吓人。”她松开手了,蹲下来在他面前,“一点都不疼,我还能背你走几里路,你上来试试看。”
手里软软绵绵的触感一下没了,他有一瞬间不适应,不自然动了动,顺着她离开的方向延伸了一会,甚至想去抓回来,又蜷回来。
“景延,上来啊。”
周景延看她有着漂亮脊骨的背影,想到刚刚那个男人的背影,散了一点点的气又凝聚起来了。
他一定是疯了。
明明关了手机上床睡觉,翻来覆去想着她那条信息睡不着,半夜起来穿衣服坐着,问学校的墙哪里好翻,他疯了吧才跟做贼一样翻出来。
疯了才来这里找罪受。
少年抬脚走,陈恹按住他的腿,退而求其次。
“景延我不闹你了,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周景延冷着脸,不说话。
“我没穿鞋子,万一遇上什么人,京市虽然繁华,但是也乱,谁知道夜里会不会出来什么牛鬼蛇神。”
她就是个活脱脱的妖精,自己就这样,还怕遇到同路人。
陈恹又和他分析利弊,废了不少口水,这个特别高,跟着雕塑似的男孩子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她不吵了。
从地上爬起来,也就半点高,到他肩膀那地方,她说,“你回去注意安全。”
特可怜,说完扶着腿一瘸一拐往回走。
周景延斜眼睛,用余光看,她的身子单薄,头发有点乱了,风吹过来,旗袍的开叉被撩起来,露出洁白如玉的大腿和纤细的小腿。
那双脚踩在地上,每往前走一步,她就嘶一声。
非要他听见似的。
周景延看那个女人的身影,看了一会,他抬脚走了,陈恹听见后面传过来离开的脚步声,自嘲扬起唇。
没等她脸上的弧度消失,脚步声远了又重了,大步流星,掉回来的重。
然后她被人拦腰杠起来。
天旋地转,胃里搅得难受,男生的肩膀宽实有力气,嗑着腰挺疼的。
一路被人扛着回到雅汇酒店,回到736门口。
“密码。”
陈恹倒伸手过去按了指纹,门开了,被他推得特别大力推了合上。
周弟弟把她放到沙发上。
没走,陈恹以为他会走的,他没走。
坐在陈恹旁边,随后眼睛一直在打量屋内,特别仔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一切都井然有序,处处都非常的干净整洁,没有人居住过,屋内没有男人的生活用具,那个男人或许和她认识,但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周景延这样想,但他还是不放心。
屋内全看了,最后他回过神,盯着陈恹的眼睛。
“景延。”
陈恹之前想问他为什么又折回来了,她以为弟弟会把她送回来,不会停留一刻,随后出去。
但是没有,他停在这里了。
虽然不知道在找什么,但是他的行为,都特别弟弟,一切都可爱都特别得让人想笑。
“陈恹。”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连名带姓。
今天有不少人叫过她的名字,方清明,殷洁,林惟声,个个都让她听得很烦,唯独现在这个,面前这个弟弟。
叫得她心口发热,跟着她的手指不自觉攒了一下,甚至叫她紧张得蜷起了指尖。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