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玫瑰陀螺
胡焦畔噎了下，下意识去看蔡汀的表情。
蔡汀仿佛不知道这话中亲密的暗示，一副乖巧好学的模样，眼神灼灼看向她。
“别怕，姐姐不占你便宜啊。”胡焦畔开了个玩笑。
她从包里摸出个斑马纹的发圈，把头发松松束在脑后，亲自下场教学了。
先是把双手沾湿：“你看，这样用两只手裹住，掌心微微向内压，就可以调节高度了。”
胡焦畔边说边演示，余光瞥见蔡汀那两只预备的大手，手背白皙，十指纤细，骨架寸寸分明。
她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再一想对方才19岁，便消散了不少歪门邪念。
“然后，这样可以调节杯壁的薄厚。”
胡焦畔低着头，一手裹着转动的外壁，一手中指指腹贴住内壁慢慢往上升，原本薄厚参差的水杯缓缓变得均匀起来。
“这样向外走是调节开口……你试试。”
蔡汀有模有样把双手沾湿，方才姐姐提的几个要点记在脑袋里，反复练习几次很快就上手了。
“姐姐，你平常喜欢……”
“胡椒，爷给你们放首歌来点气氛哦。”何小鹏窝在收银台后面的摇摇椅里，忽然开嗓喊道。
他手机打开音乐软件连接店里的蓝牙，然后经典电影《人鬼情未了》的主题曲《unchainedmelody》前奏响了起来。
胡焦畔听的手一抖，差点把水杯壁压坏了。
“……”
“你等等。”
她草草洗了下手往前台冲去，随手抓了个围裙砸在闭目养神的何小鹏身上，压低了愤怒的嗓音说：“有毛病吧你！”
何小鹏猛地从摇摇椅上惊起，先是仰头看了眼蔡汀，再皱眉对着胡焦畔问：“怎么了，你的小朋友不喜欢这首歌？不应该吧，他这品味不行啊。”
“我录着节目呢！你别跟着捣乱行不行？放什么音乐，给我关了！”
胡焦畔真有些生气了，只能寄希望于蔡汀年纪小，听不懂这首老歌的弦外之音，要不然显得她也太着急了，又是主动约会又是强行浪漫。
何小鹏见她眼神带有严厉的警告，讪讪把音乐换成了舒缓的钢琴曲，又对胡焦畔认错式拜了拜。
胡焦畔瞪了他一眼：“别再给我出幺蛾子了啊！”
匆匆回去坐下来，继续跟蔡汀一起玩泥巴。
“你刚刚要说什么？”
“想问你平常喜欢干什么。”
“我喜欢啥也不干就在家里躺着……”
胡焦畔回答完，顿感这个答案太差劲了，但是要说平常爱看剧看综艺什么的，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诶。
她的日常就是这么无聊且废材。
蔡汀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表情明显愣了下。
“我以为你会说弹钢琴或者骑马之类的。”
他记得胡焦畔打小才艺便很多，钢琴、高尔夫、马术、围棋什么的都很出色，所以无论她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骑马也太奢侈了吧。不过你知道我会弹钢琴？”
“我猜的。”
蔡汀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三两下水杯的雏形便出来了。胡焦畔一脚踩下去把机器停了，然后用剩余的泥巴细细捏了个耳朵。
“那你呢？平常喜欢干什么。”
“我平常在学校里会打篮球或者游泳，天气好喜欢出去打高尔夫，阴天在家里大扫除或者看书，还收藏了很多陀螺，回国前学了魔术。”
蔡汀说着便把双手举起，十指张开，手心手背在胡焦畔眼前一一验过，然后双手交握，用嘴巴轻轻吹了一口气。
“你猜会有什么。”
胡焦畔配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蔡汀缓缓张开双手，一枚只有拇指大小、精雕细琢的玫瑰陀螺出现在他宽大掌心里，然后毫不犹豫递到胡焦畔面前，俨然是要送给对方的意思。
胡焦畔着实惊讶了：“你怎么变出来的？”
她捏起陀螺左看右看，发现玫瑰右下角有ct两个英文，看起来像是蔡汀的私人订制，外观与质量皆是上上乘。
“魔术师的秘密。”
蔡汀笑着傲娇了一句。然后乖乖听从胡焦畔的吩咐，拿过储物架上的吹风机，把做好的陶土杯慢慢吹干。
胡焦畔站在洗手池前，眼前的镜面倒映出她身后目光专注的蔡汀，蔡汀薄眼皮半垂，山根高鼻梁挺，人中秀气，嘴唇微抿，怎么看怎么像艺人在拍画报，还是360度无死角的那种。
“姐姐，杯子吹干了。”蔡汀抬起头，清朗地喊她。
胡焦畔倏地回神，抽了两张吸水纸擦手，然后熟练把颜料挤到盘子里，招呼蔡汀过来上色。
“我一个人涂色吗？”
“两个人审美不统一，反而会乱糟糟。”
她坐在蔡汀前面，一只手托腮，看对方把颜料慢慢涂抹在光秃秃的陶土杯上，配色相当高级。
胡焦畔忽然问道：“小丁，其实你不喜欢很懒的人是吗？”
对方喜欢运动，但她喜欢静止；对方喜欢打高尔夫，但她讨厌打高尔夫；他们兴趣爱好完全不相同，所以撇开颜值的话，确实很难产生吸引力。
蔡汀蹙了下眉，“喜欢”两个字实在违背良心，堵在嗓子眼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确实不喜欢很懒散的人，因为无论是他的父母，还是姐姐，或者其他朋友，他们在事业、学业上都相当努力上进。
这样的成长环境给了蔡汀“懒散”等于“自甘堕落”的认知。
他很珍惜自己的天赋，并且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只是一些人因为懒散而埋没了天赋。所以他不喜欢懒散的人。
但是这件事放在胡焦畔身上，好像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他根本无暇在意对方懒不懒，只觉得姐姐喜欢在家里躺着，那就应该打扮个漂亮的房间，让她躺得舒舒服服。
胡焦畔半天没有等到答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只能自己给自己台阶下，转移话题说：“诶，你这里少涂了颜色。”
蔡汀把颜色补了，也失去了解释的机会。
何小鹏把两人送到店门口说：“爷给你们插个队，最快下周五过来拿成品。”
两人都没有意见。
胡焦畔还预约了商贸大厦顶层的餐厅，看南城夜景绝佳的好位子，曾经她跟姜瑟瑟咬着牙来吃了一顿，后来惦记上了，但是舍不得出这个钱。
蔡汀很绅士为姐姐拉了椅子，但是胡焦畔有点兴致不高，两人全程也没有聊几句话，连节目组工作人员都感觉到了姐姐爱的火花摇摇欲坠。
他们晚上十点回到萌动小屋，因为今天素材足够了，胡焦畔也没有再下楼跟其他嘉宾互动，而是有点丧丧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她回想自己小时候，妈妈要求她什么都要学，钢琴小提琴至少学一样，围棋象棋同样二选一，每周还有固定的高尔夫练习时间。
她每天像个机器人过得一点也不快乐，日夜祈祷自己快点长大以便独立生活，后来家里出事破产了，她还没来得及长成大人，就得独自面对贫穷的生活。
但其实这些年她过得还不错，爸爸好歹给她留了一笔念书的钱，拮据点用还能剩余小金库当生活费，只是她偶尔很想念他们。
胡焦畔琢磨着，等这档节目录制完了，寻个时间去看看他们。
导演小琴敲门进来了，又是备采时间。一些简单的问题胡焦畔全都回答完了，又到了发送心动短信的时刻。
她握着手机有片刻茫然，但是顾及在录节目，还是依照节目效果最大化发给了蔡汀：今天很高兴，谢谢你。
过了两分钟小琴熟悉的台词冒出来：“今天录制结束了，辛苦辛苦，早点休息吧。”
胡焦畔叹气，已经很习惯地把手机还给对方，然后耸肩送她出门。
又是没人喜欢的一天。
她回想今天跟蔡汀单独约会，对方还送了她一枚玫瑰陀螺，看起来好像挺浪漫的，其实可能只是对约会的馈赠？
胡焦畔指尖捏着那枚陀螺看了半晌，找了个空盒子扔进去，关进化妆抽屉里。
她已经向前走了三步，但蔡汀半步都不肯动。
胡焦畔悟了，臭弟弟看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