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破门进户勒钱财
清微派祖师李老君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似刘萧诸人,家中积金累铜,资财亿万,不疏金银而好赌,宅内娇妻如花,艳妾似玉,不乏美色而好嫖。盖因饮食男女之欲,终有穷时,美人温柔,初得了尚且心喜,日月厮磨,如同味甘之际的美味珍馐,哪里还有兴趣。于是赌场癫狂,妓寮沉醉,无所事事,消磨人生。
刘雄从温柔乡醒来,清音姑娘俯首搭在他肩上,缱绻道:“雄爷昨夜好生厉害,奴家昏死几回,雄爷打我一巴掌吧,我怕是尚在梦中~”刘雄哪里管得她发骚,一把推开道:“老子这几日有大事要做,等忙完了再来找你。”
清音姑娘两行清泪掉了下来,委屈道:“雄爷好生无情,昨夜幽欢尚在眼前,奴家身上余温未去,怎地转眼又作无情萧郎?”
刘雄笑骂道:“都说婊子无情,看来老子是遇到了情深的婊子,你这眼泪珠子流的同下面一般不值钱,却不知是否干得也同下面一般?”
清音姑娘转泣为笑,粉拳轻捶刘雄道:“雄爷说话这般刻薄,枉费清音这般憔悴。”她站起来脸贴住刘雄后背,双臂抱住刘雄熊腰,手指在刘雄肌肤摩挲,“奴家这般命苦,见得雄爷如此英雄人物,却不能长相厮守~”
刘雄转过身一把捏住她下巴道:“老鸨儿爱钱,小娘儿爱钞。老子再英雄,你能让老子白嫖?”
清音姑娘双手抓住他手道:“只要雄爷能来,清音甘愿自荐枕席,只怕清音蒲柳之姿,难入雄爷法眼,以至神女有情,襄王无意~”
刘雄边穿衣服边嗤笑道:“你要见老子也快,只消今日便能见着。”他捏了捏清音胸脯道:“让你妈妈准备好银子。”
清音姑娘不明所以,见刘雄扬长而去,转头寻老鸨子去了。
方县真武庙。
刘雄与周亮,洪麻子,朱老三,孔二狗站在台上,两侧站着兰杏德,王申一众能打的教头。台下乌泱泱一片,尽是些乞丐,泼皮,捣子,扒手之流,奉了各家主人之命,聚集在此处,身边台下桌椅分列,摆满了酒肉。
此般场合,常是周亮做个军师,他喝住场面,大声道:“各位老少听着,咱们淮阳乃是开埠已久的大郡,是个百业蒸腾,千家安居的好居所。”他顿了顿道:“可这咱们老少爷们儿安居乐业的地方,少不了外来的匪徒猖獗,贼人作乱,以至于市面不宁,人心惶惶,多亏了咱们弟兄”他又停了停,朝刘雄拱了拱手道:“多亏了咱们弟兄在雄爷的统领下,平靖宵小,稳定市面!”
台下一帮乌合之众起哄道:“对!”“是!”“多亏了雄爷!”
周亮道:“今天请大家伙儿来,是因为近日里又有外来的贼人,在咱们淮阳犯下了大案,花溪村张大郎一家六口被贼人杀了!灭了满门!卷走了好多金银,又有神功秘籍!大家说,这该怎么办!!!”
台下众人乱轰轰道:“找出贼人,拔骨抽筋!”“抓住贼子,挫骨扬灰!”“夺回金银!大家伙儿分了!”
周亮见士气可用,欣慰的点点头道:“大家伙儿说得好!贼人来了淮阳,定然留下了蛛丝马迹,他们藏在商队镖局里,躲在青楼妓院中,那些深宅阔府,武馆大院,都有可能是他们的藏身之地,今天纠集大家伙儿来,就是要逐户盘查,追索贼人!!”
周亮说完退在一边,刘雄举着碗向前一步道:“丑话说在前面!今天索贼,勇猛向前的,赏!退缩畏惧的,罚!”
他一口喝罢,大叫道:“大家干了!!!”
众人亦举起碗,齐声道:“干了!!!”
此番誓师,气震云霄,诸乞丐,捣子,落魄户等无不豪情万丈,他们五六百十多人吃过酒肉,士气如虹,随着刘雄一干人,浩浩荡荡逐户索贼去了。
一干人自北沿着街,迎面一家米行,老掌柜的见了阵仗,吓得双股战栗,结巴道:“雄爷!您老明鉴,小老儿每月例银从不拖欠,还请雄爷高抬贵手,饶过小老儿此番!”
朱老三听了,一脚踹翻老掌柜,骂道:“去你妈的!大爷们维护乡梓,奉命索贼,你说得好似讹诈你家银钱一般,真是讨打!”
老掌柜扑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是痛苦呻吟,一个粗布汉子趴在老掌柜身上只管喊爹,几个伙计伏在地上发抖,几个女流藏在门帘后吓得出声不得,忍不住得哭泣。
孔二狗开口道:“我等奉命追索贼人,谁若刻意阻挠,便是窝藏罪犯,弟兄们,进去搜!!!”
几个泼皮得了令,闯进米店就是一阵打砸,原来周亮早已定下计策,先把头家镇住,省得后面商铺不断聒噪。这帮泼皮为非作歹惯了,起手抬脚三两下,直把米柜倾覆,稻黍满地,铺中流豆,街边溅米,一个穿碎花裙的女子掀开帘子站了出来,她满脸通红,眼中含泪,大声喝道:“住手!!”
“你们可知羞耻?!你们可有良心?!”她趴在老掌柜身上,一边哭泣一边扭头斥骂:“欺压百姓!糟蹋粮食!你们不会有好报应的!”
旁边香料行的赵掌柜见了大急,他三两步走到朱老三身边点头哈腰道:“朱爷,荆娘她不晓事,您老先让弟兄们停手,小老儿自是有话与她爹说。”
朱老三听了,冲身边捣子摆摆手,那捣子大声道:“停手!”
赵掌柜在朱老三身边凑近了,悄声道:“朱爷,这次需要多少数儿,钱掌柜他不懂事,还请您老海涵。”
朱老三听了,笑道:“你是个明白事理的,虽然没有拿到贼人,但弟兄们为父老辛苦,也不能白白出力,似这般铺子,要十两银子的茶水钱。”
赵掌柜忙谢道:“朱爷辛苦!劳烦您几位稍等片刻。”他走进铺子里,钱掌柜早已被扶起坐在椅子上,他道:“老掌柜,这次弟兄们捉拿贼人辛苦,快拿出十两银子茶水钱给弟兄们!”
钱掌柜吁吁喘了几口气道:“赵掌柜,生意难做,库里压着货,外面赊着款,官府盘剥,恶吏勒索,这才给他们交过月例银子,此番又有明目,可是怎生是好~”
赵掌柜紧张道:“禁声!老掌柜说什么糊涂话,快快拿钱出来吧!”
钱掌柜重重叹了一口气,对儿子道:“老三,你去柜上拿十两银子给各位兄弟!”
荆娘眼泪早已擦干,她红着脸气道:“不行,阿爷,咱们就是把着银子喂狗,也不能给他们,我要去衙门告他们!”
那汉子听了这话吓得脸色苍白,他掌掴了荆娘一记耳光,把她推到后边,自己跪在刘雄跟前磕头道:“雄爷,雄爷!小的管教不严,恕罪,恕罪则个!”
刘雄一脚把他踢翻,怒骂道:“跪什么?!老子又不是欺男霸女的恶霸!都是乡里乡亲,和睦街坊,跪在这里让老子平白做恶人!挺大个汉子真没出息,还不如一介女流!照!真晦气!”
他又骂孔二狗道:“照你娘,动不动就动手,枉你是圣贤后裔,又读了许多圣贤书,怎么不懂得以理服人的道理!”
后面许多帮闲听了,都暗暗憋着笑,周亮道:“都是街坊邻居,不要伤了情面。朱老三,你下手恁不知轻重,踢坏了老掌柜,唯你是问。”
周边众老板一个个附和道:“雄爷仁义!”“雄爷高义!”“弟兄们辛苦!”
荆娘挨了亲爹一巴掌,又见这些恶人踢翻自家爹爹,几个唱红脸,几个唱白脸,把街坊们唬弄于手掌之中,听着街坊们连连称谢颂赞,不禁气得一口鲜血吐出,昏死过去。
她爹娘见势慌作一团,忙把她扶在后屋救治,前面众人得了银子,又让几个捣子进屋里一番搜寻,未见可疑人等,皆浩荡走了。
正是:西迎汉王三千阵,今日先施第一功。
刘雄一众五六百人沿街扫荡,接连下来张记布行,武老大烧饼店,陶园瓷器行,李家铁匠铺,凤来金银铺,第八号当铺等无一胆敢吱声,掌柜站在路边,恭敬站立;聊斋纸扎铺、茅记桕烛铺、宋清扇子铺、孙二娘包子铺、流潋紫胭脂铺、白家老店生药铺等全部搭眼怂眉,伙计托着锦盘,听候吩咐。
他们人多势众,这一排排捣子乞丐,莫说有刘雄这个阎王坐镇,就是朱洪孔周几个无常夜叉,唬也把他们唬住了。众人早就拟好了条款,依据店铺营生,买卖大小收取茶水费,遇到稍有聒噪的,轻则大耳刮子,重则踢箱倒柜,好不威风,又是派遣捣子乞丐进屋宅后院上下搜寻,盘诘拷问,不放过一处地方。
转眼间,一行人便到了“翠宝居”,但见行院的老鸨子抹梳头油,面拍香粉矗在那里,几个龟公头上插着花罗列左右,行院的姑娘们则在楼上笑吟吟招手,清音姑娘一眼瞧着刘雄,口中呼唤,刘雄见她卖骚,看也不看,踱着四方步,背手前行。
老鸨子见了刘雄,笑盈盈卖奸道:“雄爷如此人物,昨天威风,今天威风,那里威风,这里也威风,果真是无处不威风!”刘雄是个翻脸不认人的狗脸,开口骂道:“照你妈的,滚去一边去卖猫尿,老子正在奉命办差,再要啰嗦,掀翻你的王八壳。”
周亮黑着脸道:“咱们弟兄协办衙门差事,追索贼犯,大周律法,知情不报,与案犯同罪。弟兄们,给我搜!”
老鸨子忙不迭道:“还请弟兄们手脚轻些,都是柔弱姑娘,不要吓坏了。”说罢递上一张银票道:“弟兄们辛苦了,些许银子请去喝茶~”
周亮瞅了一眼道:“老鸨婆,你这里好大个买卖怎么这般吝钱,方县规矩,请吃茶水,似你家这般三层楼,六开门的生意,需要一百两银子。”
老鸨子忙从囊中又掏出一张银票,满脸堆笑道:“是老身不晓事,大爷休要见怪。”
周亮收了银票,朱老三哼了一声道:“弟兄们,进去搜时莫要冲撞了姑娘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哪个起了狗胆,在院子里动手动脚,老子剁了他的膫子喂狗吃!”一众泼皮大声应了喏,乱哄哄进去一阵搜寻,不时出来后,又拥着刘雄一行向前走了。
那老鸨见得刘雄走得远了,脸色一变,哪里还有方才的谄媚模样,她转回楼上跟清音姑娘恭敬道:“姑娘,他们走了。”
清音姑娘端坐在椅子上,呆呆道:“如此天骄,竟然混迹市井,自甘堕落,实是让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