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章 极昼
气氛沉重得有些可怕。
江绾一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她安抚地了一下大壮，“没关系，半年时间够我把你们安排好了，能重来这么一遭，已经足够了。”
没有人说话。
一直以来，江绾一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也是精神支柱。
她也只是个19岁的孩子。
却遭受了数次痛苦。
江奶奶瞬间像老了几十岁一样，弯下腰，掩面而泣。
江涵之死死抱住她，声音断断续续，“我不信我不信，姐姐，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你”
心底的苦涩快要淹没了她，江绾一轻叹一口气，“别难过，我现在还不会死呢。”
说着，她眼神看向旁边的人。
张霁远从回来开始就默不作声，红着眼一直盯着她，难过到嘴唇颤抖，也没有发出声音。
长睫上挂着泪珠，眼中是苦苦的哀凄。
江绾一勾起一抹安抚的笑，心里却有些不舍。
她离开后，阿远该怎么办呢？
空间里是有正常的黑夜白天的。
江绾一靠在窗前，目光淡淡地望着星空。
她在等。
等那个人什么时候来找她。
身后突然靠上来一具温暖的身体。
江绾一眉心微动，没有回头。
“所以你是因为自己命不久矣，才和我划开界限的吗？”张霁远侧脸贴在她后颈，喃喃道。
江绾一抬手覆在他的手上，“嗯，我怕我死后，你只剩下做傻事。”
她回过身，额头贴着他的胸腔，闭上眼。
这是她第一次露出这么脆弱的样子。
听着他心脏砰砰的一声跳动声，江绾一才有种安心的感觉，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是存在过的。
滚烫的泪珠滴落在她的眼尾，江绾一似有所觉的抬起眼。
张霁远无声地掉着泪，莫大的难过席卷了两人。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绝不会离开你的，你下辈子，也得跟我在一起的。”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却不会让人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夜风吹来，带起一阵树叶摩擦的声音。
江绾一勾唇笑了笑，“舍不得你死啊想让你好好活着，帮我看看全新的世界，好吗？”
女孩低低的声音钻入耳膜，张霁远的眼里再次感谢泛起泪光。
他不知道怎么办了，他看过那个报告了，全方面衰竭的身体，药石难医。
张霁远学了十几年的医，却救不了最想救的人。
他哭得浑身战栗，无助地搂着瘦弱的女孩，“怎么办啊绾绾我该怎么救你啊绾绾”
江绾一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笑得温柔。
“没事的阿远，我不怕的。”
死亡，江绾一从没怕过。
上一次死亡，是在大火中离开的，她已经记不太清那时的感觉了。
可如今，望着张霁远无助的神色，想到自己的家人。
她心底却突然升起一股浓浓的不舍。
原来，心有牵挂是这样的感觉。
江绾一没有杏仁核，其实体会不了太多的情感。
可很神奇，她能感受到江奶奶的关心，江涵之的濡慕，还有张霁远的爱意。
她突然有些认同别人说得那些话。
爱一个人，是本能。
江绾一轻轻靠在张霁远怀里，汲取着难得的温暖。
自从知道江绾一时日不多，一家人都变得极度低落。
张霁远也天天往赵清文那里跑，想要找到解决方法。
他学医十几年，他不相信自己毫无办法。
人要与天斗，谈何容易。
可张霁远就是不放弃，每天熬得满眼红血丝也不肯离开。
天边突然出现一道白芒。
忙碌的人都不自觉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滞地望着天边。
白芒越逼越近，天边乍亮，整个世界突然被暴露到阳光下，久违的天亮出现，人们都呆滞了一会儿。
极夜，结束了。
江绾一恍惚了一下，陡然进入一片光亮，有些刺眼。
忽然，她瘫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抱住脑袋。
头痛又开始了。
钻心的头痛一阵一阵的，江绾一几乎快要痛得窒息。
“绾绾！绾绾你怎么了！”张霁远跌跌撞撞跑过来，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慌张无措。
“疼”喉间溢出些许字眼，江绾一近乎昏迷。
这次的头痛来的如洪水猛兽，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江绾一醒来时，依旧是大天亮。
她动了动手指，却发现浑身酸软。
她艰难的转过头，看见张霁远伏在床边，睡得极其不安稳，眉间紧蹙，像是做了什么梦。
江绾一愣了一下，思绪有些飘散。
还可以这样望着阿远多久呢？
“绾绾你终于醒了！”醒来的张霁远顿时红了眼眶，抓着她的手不放。
“我没事，外面怎么样了。”
张霁远给她递了杯水，解释道：“一直都亮着，研究院的预测是极昼，”说着，他爬上床，乖巧地依偎在她身边，“绾绾你真的没事了吗？你晕过去的时候，我差点以为”
未说完的话，两人都心照不宣。
江绾一忽然低下头，吻了一下他的唇，带着轻哄，“别怕。”
她做不出任何承诺。
半年的时间，如同一柄大刀悬在几个人心头。
时间一到，死刑就将被宣判。
天空突然阴沉下来。
江绾一凝眉望了会儿，沉声道：“阿远，待会儿可能会下雨，去通知他们进屋，最好不要淋到雨。”
“好。”
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江绾一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撑着身体，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紧急撤回屋里的人群，神色不明。
不一会儿，淅淅沥沥的雨就来了。
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忧心忡忡地望着外面。
大壮也十分不安地低吼着。
这雨一定有问题。
江绾一脑袋一偏，怀疑地望向窗外。
她刚才好像听见了低吼声。
江绾一蹙起眉，是错觉吗？
还是什么野兽？
心底突然浮现浓浓的不安，她拿起一个水盆，放到了外面接水。
江绾一用保鲜膜裹紧了身上每一个露出皮肤的地方，披着雨衣，一丁点雨都没有沾上。
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