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杜连商做完了菜就走了。
薛昱出来时，甚至没看到人影。
？
薛昱看着一桌子菜疑惑。
半晌，薛昱才拿出手机发消息。
金毛狗：你来了吗？我看到你做的菜了。（q版狗狗激动jpg）
黑白格：有事，走了。
金毛狗：不留下来吃饭吗？（猫猫头哽咽)
黑白格没有回复。
薛昱边擦着头发边盯着手机。
好半天，又发过去一条。
＊
华城五月的夜空静谧。
弯月一轮，星星倒少得可怜。
杜连商抽了根烟。
倒扣在车座上的手机一声震动。
金毛狗：你回来睡觉吗？
配图是可怜兮兮的狗狗。
杜连商退出来，拨出去一个号码。
那边很快接通。
宋京来：“杜连商，真特么稀奇。你竟然会给我打电话？”
杜连商：“出来吃饭。”
宋京来：“啊？今晚有雨葵的直播……我的女神！身为铁粉，我怎么能错过……你不知道她的周边有多难抢，我可是……”
杜连商：“出来。”
宋京来：“……哦。”
＊
薛昱每隔几分钟就要看一眼手机。
但是“希得拉”始终没有回复。
薛昱闷闷吹完头发，只能先吃饭。
今天是两菜一汤的规格。
薛昱一想到是“希得拉”亲手做的，再闻到饭香，心情便也好起来。
薛昱刚拿起筷子。
门铃忽然就响了。
薛昱猛地放下筷子跑去开门，喜道：“你回来啦？”
门口。
薛宸蹙了蹙眉：“谁回来了？”
薛昱笑容僵硬住，一会才重新展开，“没，没什么……哥你来怎么不通知我。”
“大哥回来了，我接你回家。”薛宸扫向屋内，锐利的目光一下子便停在那桌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上。
“你自己做的？”
薛昱打开门了哥哥进去。“……点外卖的。”
薛宸扫了眼屋子。垃圾桶里没有外卖盒，厨房台上还有用过的刀具。沙发桌上有一个打开的礼盒。
薛宸眼暗了暗，没点破弟弟的话。
“收拾下，别让大哥他们等久了。”
薛昱嗯了声，进卧室换衣服。
薛宸坐在沙发上等着，顺便察看了礼盒里的东西，是个小明星的海报周边。
薛昱换了衣服后。薛宸站了起来，然后看见弟弟小心翼翼地将桌上的饭菜盖好保鲜膜，又放进保温柜里。
似乎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对劲，但似乎哪哪都不对劲。
这一刻，薛宸心中警铃大响。
＊
薛家。
薛家大哥因工作繁忙，很少回家。
但一般回家，就是有大事要说。
薛父自两三年前彻底将集团交给长子打理后，几乎都在自己的院落下棋书法画画，不过问外头，连用餐也是单独厨房给做的。
其一是因为薛父上了年纪，腿脚不便。其二便是薛父的暴脾气，哪怕是薛家子女，也常常因忍受不了而起矛盾。
正如现在餐桌上。
薛家大哥临时有个会议，让他们先开饭。
薛父看着薛宸不断给弟弟夹菜，眉头已经皱成一条线了。
薛宸西服内搭着花衬衫，耳朵打着四五个耳钉。好好一个头发还故意有一两撮弄成了粉色。这本就让薛父看得碍眼。
这是个正经生意人的样子吗？！
薛父：“你那是什么发型？还有，餐桌礼仪都忘光了吗？他是没手吗？”
薛宸沉声：“现在哪条法规不准让人染头，夹菜了？”
薛父虎目一瞪：“家规！”
薛宸不屑：“你老连吃饭都没空和我们吃，还有空定家规啊？”
“好了好了。”林窈窈笑着出来打圆场，夹了块蒸豆腐给薛父。“孩子们都长大了，现在社会可大不同呢。有的头发能染还不错，有的可染不了。”
林窈窈话里有话。
薛父哼了声。又看向自己的小儿子：“薛昱，你别跟你哥学，你那头发赶紧给我染回去！”
薛宸厌极了这个笑里藏刀的女人。
“昱昱，别听外人说。你是什么样，想做什么，哥都支持你。”
林窈窈给薛父夹了块热豆腐。浅笑，“哎，薛先生。小昱头发老早就是那个颜色了，你又忘了？快吃吧，要不等会凉了还得让徐姨再热一遍呢。这个豆腐热乎的才好吃，你快尝尝……”
薛父眉头皱紧。
薛宸冷冷放下筷子：“这是要同我弟弟发色过不去了是吗？”
林窈窈像受了惊吓，往薛父身边靠了靠：“小宸，阿姨没这个意思。”
薛父：“薛宸！”
一顿饭吃得不算愉快。
薛宸送弟弟回房还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带你回来了，咱们在外头吃。”
但薛昱似乎没受影响，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哥没事的，你别跟爸爸拗气。我有喝牛奶，有一天会长得和哥哥一样高。”
薛宸笑笑，摸了摸弟弟软软糯糯的头发。
自家弟弟从小就是这样，偶尔会游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内，但大多数坦率又乖巧，像春日温煦的太阳，从来都不会灼伤任何人。
薛宸知道自己是偏爱弟弟的。
大哥他是敬畏又钦佩，二姐因为岁数差得不多，再加上那个直脾气，两人几乎是吵吵闹闹的长大，薛宸几乎没有把她当做姐姐来看。只有弟弟，永远都能让薛宸心脏软乎温热。
徐姨正好走过来：“小少爷，大少爷让你过去一趟。”
薛宸摸摸弟弟的头：“走吧，我们去看看大哥要说什么。”
徐姨为难：“三少爷。大少爷只让昱昱一个人去。”
薛宸愣了下，转而眉头紧锁。
倒是薛昱最先反应过来，拍了拍哥哥的手。表示自己一个人可以。
＊
书房。
满壁书柜，画卷。
物件琳琅却整齐地一丝不苟。
薛彦有近乎一米九的身高，西服正装，纽扣永远系到最上面，金丝眼镜。
薛昱印象中的大哥。
永远冷静而肃重。
比起薛父，薛昱其实更怕薛大哥。
薛彦结束了语音会议，抬头看见薛昱端端正正站在办公桌前。
薛昱察觉头顶视察般的目光，小声问好：“大哥。”
薛彦金丝镜下幽黑的眼从薛昱浅金色的脑袋移开，问：“学校功课怎么样？还习惯吗？”
薛昱：“习惯。”
薛彦：“再过几月毕业，有什么打算。”
薛昱低着头：“我想留校教……”
薛彦：“去国外进修。手续我会给你办好。没什么事，就出去吧。”
薛昱愣住。
好一会儿，才咬了咬唇，“大哥，不可以留在国内吗？”
“不太行。”薛彦面无表情。“出去吧，记得喝点热牛奶再睡。”
＊
薛昱沮丧地出来。
薛宸就站在书房门口，大抵是听到了他们交谈，薛宸什么也没问。揉了揉弟弟的头，把人送回房间。
薛宸刚想安慰弟弟，但又想到薛昱不想出国是不是跟做那桌菜的人有关？
薛宸的话便止住了，最后跟弟弟道了晚安，便离开了。
薛昱回了房间。
房间是海洋蓝的底调。有一整面壁柜的各式手办。
而床头柜上，摆着薛昱最喜欢的手办——吸血鬼希得拉。
那是薛昱十五岁生日，薛大哥从欧洲出差带回来给他的礼物。
薛昱还记得第一眼看到它的触动。
玻璃礼盒里的希得拉，高贵而神秘，苍白而冷漠，削瘦脆弱，唯独眼和唇是血一般的红。像盛开在古堡里的一朵正在凋零的玫瑰。
薛昱也给它定制了一座古堡，玫瑰花围绕的古堡。
盛开在薛昱的床边，和梦里。
薛昱轻轻描绘了希得拉的眉眼，
“晚安，希得拉。”
徐姨给小少爷送完牛奶后，又准备去给大少爷他们送水果。
徐姨端着水果上来，还没到三少爷书房门边，就听见了未关紧的书房门传出三少爷暴跳如雷的声音。
“……薛葵，我看你脑子就是被驴踢了！你有什么证据？对，昱昱就是小了点，谁说咱们一米八，昱昱就得跟我们拔条似地愣高愣高的？平衡力？呸，你自己一个女明星平衡力不好你还好意思赖咱们家基因上……你得了吧，你别听大哥是风就是风，是雨就是雨的。昱昱就是我弟！是死是活都是薛家的人……案子？什么案子？抓到那人又能怎么样……不可能……”
徐姨手中的水果盘掉到了地上，一声刺耳的响，摔了个粉碎。
薛宸听见了声音出来。
徐姨慌张：“我这就收拾……”
却见三少爷眼睛充血，捏着只手机，沉默着往大少爷书房过去。
薛家的夜已经深了。
薛父正翻看着报纸连连咳嗽。
林窈窈给薛父泡着茶。
薛宸敲开了薛大哥的书房门。
薛大哥还在处理工作，电脑屏幕的光荧荧倒映在镜片上。
薛宸攥紧了手机：“你在怀疑昱昱什么？”
薛彦：“我们的谈话你在门口不是都听见了。我打算让昱昱出国。”
薛宸：“不是刚才的事。你在调查昱昱，你同薛葵说了什么？你也跟林窈窈那女人一样在怀疑我们的弟弟吗？”
薛彦没说话。
薛宸牙关咬紧：“昱昱是妈妈护在怀里保护下来的，你不是也亲眼看见了？！就因为他的头发和我们不一样吗？你可别忘了，外祖父他的头发也是金色的！”
片刻沉默。
薛彦抬眼，镜片倒映幽幽蓝光。
“外祖父的发色在我小时记事，是棕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