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骨妖（二）
有了这个猜测，两人也动身去追沈墨羽。
入山之后，沈墨羽走的路就偏僻起来，一直跟到大半夜，才从四面八方传来了“咔咔”声。
江浅远远望去，果然看见一片白骨森林。
他继续往前走，听见前后左右，头顶脚下时不时会传出窃窃私语的低声。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分明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周围却好像围满了人。
江浅倒是竖着耳朵仔细听着，确实能听清某些零星的字句。
大概就是些“地震”、“救命”的哭泣声。
江浅低道：“这外面的不是骨妖，是死魂，这些人难道是死于二十年前的地震？”
“哦？”风涯回道：“就算是地震，山里面怎么可能死这么多人？”
江浅狐疑：“骨林里的妖力好强，死魂若是长时间待在这种地方，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邪祟。”
风涯捡起一根断骨塞给江浅。
江浅倒抽一口寒气吗，拿手拍开：“什么玩意，不要给我。”
“你仔细看看。”风涯不管不顾，既然他不接，那就直接塞到怀里。
江浅只得小心的捏住，顿时就明白过来。
“难怪此地妖力如此浓郁。”江浅扔掉那根骨头，“应该是沈璎璎杀了那只骨妖后留下的吧。”
“恩。”风涯认可了他的猜测，“古籍有过几次大妖相斗的记载，它们打完之后会在原地留下强大的妖力，短则百年，长则千年，萦绕不散，久而久之，也会成为妖魔修炼的圣地。”
越往骨林深处，哭泣声越大。
实在是太吵了。
风涯叹气：“二十年了，他们仿佛还活在地震的那一天。”
继续往里面走，他们发现沈墨羽不见了踪影。
“咦……”江浅狐疑，“那老爷子拄着拐杖，怎么跑那么快？”
风涯凝视周围，道：“你喊喊试试。”
“喊？”江浅更疑惑了，“你确定？”
“确定。”
既然他这么说了，江浅也放开嗓子喊了几声。
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见应答。
江浅道：“我喊了他也不会答应吧？”
话音未落，他竟然听见一声高呼：“救命——”
“救命？”江浅大吃一惊，两人朝着声音的来源飞奔过去。
那边竟然有个隐蔽的山洞，正中央摆了一口鲜红的棺材。
江浅环视一周，这洞穴里除了碎骨，就只有这口棺材。
沈墨羽的叫声就是从棺材里传出，江浅搭手试了试，道：“好重，掀不动啊！”
风涯则已经围着棺材绕了一圈：“当然掀不开，你看看上面画着什么。”
江浅这才注意到棺盖上画着一个血色咒文。
他想了半天，终于用了一个不算很恰当，但勉强凑合的形容词——借尸还魂。
江浅和风涯站在棺材两侧，同时出手。
恶骨击中棺头，葬月击中棺尾，然后同时用力，“咔嚓”一声将棺盖掀起。
棺盖被打开的那一刻，江浅被里面的画面惊得瞳孔顿缩。
沈墨羽已经看不出人形了，血肉模糊，白骨森然暴露。
除了沈墨羽，棺材里还躺着一些碎骨，每一片上面都有类似的血色咒文。
那些碎骨跳动拼凑，忽然间，沈墨羽睁开了眼睛，一把想将江浅拉入棺内！
江浅大步后退，毫不犹豫地一剑砍下。
“咔嚓”、“咔嚓”几声过后，沈墨羽彻底不动弹了。
江浅探了探鼻息，眉头紧蹙：“死了。”
“是当年那只骨妖。”风涯道，“看上面的血咒，是想吃了沈墨羽抢夺他的骨头。”
江浅又绕着山洞走了一圈，石壁上满是爪痕，似乎是很久之前恶战留下的痕迹。
风涯见他蹙眉不语，又道：“看来是没死透。”
“骨妖这种东西，只要有一片骨头还在，就能无限恢复吧。”江浅接话，叹道，“杀骨妖最忌把人家砍碎，就算要砍，砍完也该全部摧毁才是。”
他停下来，敲了敲石壁，示意风涯看：“这个图案，从进入骨林开始我已经看到四个了，是一种镇压的法术。”
他手指的地方，有一个长剑刺入心脏的图案，江浅又道：“沈璎璎知道骨妖没死，但她也没办法在那么多骨头里找出本尊，所以只能以法术镇压。”
风涯低头，看着棺材里的沈墨羽，收回葬月，取出另一柄长剑。
风涯有三柄剑。
一为“葬月”，是他年幼在帝王谷修行之时，谷主所赠。
二为“紫电”，是一万八千年前仙瑶皇室的至宝。
三为“忘然”，来源未知，只说是飞升之后，在某次修炼途中所得。
他现在手中的便是忘然剑，半黑、半白，无任何修饰。
江浅道：“你做什么？”
风涯答道：“那场大地震破坏了镇压术，所以沈墨羽找进来才会被杀，既然如此，我当然是要彻底除掉那只骨妖，免得它恢复之后祸乱一方。”
他轻轻挥剑，剑光如水流涌动，连续三次拂过骨林之后，方才消失。
然后，他一勾食指，一团古怪的雾气在指尖凝聚。
江浅直接就坐在了棺材上，笑道：“要严刑逼供了吗？”
风涯手里托着的，就是骨妖的元魄。
风涯淡道：“坦白从宽，我让你死得痛快点，否则——我有的是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这句话从一个神明嘴里说出，实在有些不合身份。
骨妖挣扎想跑，但他的手宛如五指山，根本动弹不得。
风涯问道：“沈璎璎来过？”
骨妖只得如实回答：“来过。”
“什么时候？”
骨妖道：“她化妖之前是珈蓝人氏，所以时不时就会回来。”
风涯想了想，接道：“上次是什么时候？”
骨妖道：“二十年前……”
“哦？”风涯追问，“她来做什么？”
骨妖道：“大地震死了很多人，她是回来吃死魂修炼的，后来遇到沈墨羽，还教了他法术救老婆。”
“他们认识？”
骨妖点头：“之前就认识，她还让沈墨羽盯着骨林的镇压术，若非如此，我当年就能恢复了！”
两人对望一眼，江浅插话：“沈璎璎长什么样？”
骨妖愤愤回答：“沈家喜好紫色，沈璎璎也总是穿着一身紫色长裙，唤作‘紫姬’，虽然漂亮，但蛇蝎心肠！”
江浅终于搞清了头绪。
碧波湖底的蚀月法阵，是沈璎璎教给沈墨羽的，沈璎璎，就是云沧浪口中的“小紫”。
最重要的是——那枚玉简，大概也被她所夺。
也许是二十年前，也许更早。
风涯直接捏死了骨妖，江浅道：“这老爷子死在这种地方，怕是要引起恐慌了。”
“哼。”风涯冷哼，“他肯定不是第一次进来了。”
江浅问道：“怎么说？”
风涯回答：“刚刚就说了，就算是地震，山里面也不可能死这么多人，这些人一定是他搬进来的，所以他才说要去骨林抓些死魂回去重新布置蚀月阵。”
江浅想了想，接道：“死在骨妖手里，算是死有余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