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蚀月（六）
走至半途，文山长老忽然认出了风涯，停下问道：“这位小友是之前……”
江浅一把将风涯拉到身边：“师父，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文山长老瞪了他一眼，关切地问道：“小友的身体可恢复了？”
风涯拱手作揖：“多谢大长老关心，已无恙。”
江浅挤眉弄眼的抢话：“师父，我和这位道友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似曾相识……情投意合！”
萧潇憋着笑，又赶紧装模作样地站在师父身边。
风涯的嘴角也是一抽。
江浅趁热打铁道：“师父，这位道友和我一样患有心悸之症，真是同命相连啊。”
文山长老见他假惺惺地抹着眼泪，没好气地催促：“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浅满脸无辜，道：“师父，不如您将他收入门下吧，将来我们也好一起修行。”
文山长老想了想，天玄宗虽然每年会选拔新弟子，但也有不少机缘巧合拜师入门的人，于是道：“那还是要看这位小友的意思。”
江浅掐了风涯一把，连使眼色。
风涯本不想答应，但又不想让文山长老难堪，只得接道：“大长老不嫌弃最好。”
于是乎，风涯变成了萧潇和江浅两人的师弟，地位一落千丈。
边往城里走，文山长老又想起来一件事，问道：“江浅，刚才玉简一事，可是真的？”
江浅本来就在心神不宁地思考这其中隐情，听见文山长老发问，连忙找理由回答：“是真的，师父……难道也见过？”
文山长老摇头，边走边道：“倒是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听沈墨羽提过一嘴。”
二十四年前，仙武大会在青云宗举办，年轻气盛的沈墨羽棋差一招，输给了青山道人。
再到二十一年前，仙武大会在天玄宗举办，沈墨羽一雪前耻，连续战胜青山道人、浩宇真人和厉全大师，夺得头筹，一时间闻名远扬。
仙武大会结束后，沈墨羽喝得酩酊大醉，众人问他是如何修行的，他哈哈大笑，含糊不清地提过“玉简”二字。
江浅心中一惊，难道玉简二十年前就已经被盗？
换句话说，二十年前就有人进去过帝王谷！
可惜仅仅一年后，珈蓝城发生了一场耸人听闻的大地震，沈夫人霜月也因此重伤，沈墨羽为了照顾妻子，便将家族事务提前交给年仅九岁的长子沈青霄，自那以后便极少离开珈蓝城。
“地震……”江浅沉思，听文山长老长长叹气，“那次大地震可谓百年不遇，据说半个珈蓝城都毁于一旦，沈夫人能逃过此劫已是万幸，至今她还经常在城中义诊，为百姓治病呢。”
江浅想起之前沈家那个假冒的沈夫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文山长老没管他，用命令的口吻道：“过几天就是仙武大会了，你不要在城中游手好闲，惹是生非。”
江浅心想着自己也没惹事啊，但嘴上还是一本正经地答应下来。
好不容易回了客栈，众人也纷纷回房休息。
风涯倒了杯茶，刚端起来，就看见江浅一脸坏笑地摸了进来。
“哼。”风涯懒得看他，继续喝茶。
江浅得意扬扬地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趟回去，你就准备和我一起——晨、练、跑、步。”
这四个字，他故意一字一顿放慢了语气。
“咣当”一下，风涯手里的茶杯滑落，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江浅哈哈大笑，又给他倒了一杯新茶递上：“你自己说的，多运动运动。”
“你……”风涯一口气憋住了，似乎想骂又强行咽下，最后只得喝了口水。
江浅温声道：“这不挺好的吗？你也不用天天躲在玉佩里了。”
“好什么？”风涯笑了笑，“莫名其妙被她压了辈分。”
江浅还是嬉笑着，风涯这才敲着桌子道：“不要闹了，玉简一事你怎么看？”
江浅神色顿敛：“他肯定是看过，而且肯定知道沈璎璎。”
风涯又道：“蚀月法阵一事又怎么看？”
江浅猜测道：“多半是霜月夫人在地震中重伤，沈墨羽爱妻心切，布下蚀月法阵取阴补阳呗。”
风涯则有不同的看法：“碧波湖中的死魂有一百多只，一人抢一年的阳寿，也该霜月夫人活到一百岁了。”
江浅想了想，脸上一沉，道：“难道是……已经死了？”
风涯摇头：“人死不能复活，就算是沈墨羽，也不可能和阎王爷抢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两人心照不宣地互望了一眼。
如果霜月夫人真的死在那场地震中，即使利用蚀月阵取阴补阳，也仅仅只是把力量投入一个无底洞，最多也只能维持肉身不腐罢了。
风涯接道：“所以要找人假扮她，还要时不时开放义诊，就是要让百姓相信——霜月夫人还活着。”
江浅叹道：“他倒是爱老婆，那些孩子又何错之有？被禁术抢夺阳寿而死的人会化作厉鬼，他正好又利用此力量巩固蚀月法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有压不住爆发的一天。”
风涯道：“那只水鬼也是占了便宜，难怪会被沈青霄追杀。”
“等下，等下。”江浅打断他，“沈墨羽说了一开始是让沈青曦去检查一下蚀月阵，结果反倒差点被水鬼拖下去淹死……沈青曦，三年前输给萧潇的就是他吧？”
沈青曦，是个败家子，但因为沈墨羽是个死要面子的人，一番包装之后，也变成了表面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
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三年前，沈青曦连十五岁的萧潇都出言调戏，结果被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于是就有了这样的传闻——
“沈二公子输了！”
“输给谁了？”
“天玄宗的人。”
“哦……那不奇怪，灵麓山天玄宗可是赫赫有名的修仙名门啊！”
“可那人只有十五岁。”
“十五岁？自古英雄出少年嘛！”
“是个女娃！”
“女娃……这么牛掰？”
世人津津乐道，众口相传：“天玄宗出了一个百年不遇的女天才！”
一提到这事江浅就忍不住想笑，被风涯瞪了一眼之后，又只能强行憋住。